可獨飲，可共歡，茶的小歡喜

文化 09-13

一杯清肺腑，說的是飲茶。春茶上市多時，可獨飲，可共歡，該怎樣布置一方得宜的茶席，感念這自然原味的饋贈？我們拜訪了茶人郭亞珊，討論一人、三人、五人品茗時茶席的布置細節，以及入門級泡茶方法，就辟一片獨立空間，共同進入這茶的歡喜道場。

郭亞珊

「肆拾春·茶家」茶室創始人，致力於做一名茶的引導者

相信只要愛茶，好茶自會來找你

茶席布置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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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席』

自得醍醐味

岡蒼天心說：「茶道是一種對『殘缺』的崇拜，是在我們都明白不可能完美的生命中，為了成就某種可能的完美，所進行的溫柔試探。」這種崇拜與試探無關人數多寡或排場繁簡，進入茶席的版圖，擁抱了其中的醍醐滋味，就無礙領略從一杯茶而油然生出的情懷精神。因此即使一人獨飲，也能從布置恰適的茶席中自得其樂，鋪排添形式，樸實則自在，皆是茶席。」

郭亞珊選擇將一人席安置在地板的一小方腳踏上，「從我開設茶課以來，學生常問——如果家裡空間有限，不能容納一張寬朗的茶桌，茶席該布置在哪裡。對於不少剛踏入社會的白領而言，他們能為茶辟出的富餘空間，也許只有書桌或餐桌一角。但這樣的小角落，也值得利用，或者乾脆掃出一塊乾淨的地面，盤腿喝茶。」桌旗鋪上腳踏後，她拿出不同氣質的茶壺、壺承、茶針，比對過後，一人席設計完畢。

茶席的設置並無生硬規矩。郭亞珊習慣採納的「乾式茶席」，還是最在意乾爽與濕漉漉的分離，在『潔』而『雅』的基礎上看重器物位置對茶人肢體動作的輔助，舉止自如，開合有度。洗茶後的茶湯應倒入水方，每一泡茶湯也應一次性全部倒入茶杯，餘下的倒入水方，否則同一泡茶先後倒出順序間的時間差會影響口感。分茶前，要用茶巾將茶壺底部擦拭乾爽，在清理壺承時，茶巾充當著茶壺「休息」站的作用。乾式茶席最忌將茶湯滴落在桌旗上，因此茶壺底部要放置壺承，收集逸出的茶湯。同樣出於茶席潔凈的目的，壺蓋不能直接放在桌旗上，以免留下茶漬，因此要用蓋置。茶針與茶則放置在左手邊，位置以方便靈活拿取為佳，起著將茶葉撥出茶罐、再由茶則倒入茶壺的作用。

『三人席』

佳茗宜對飲

「不少人家中有圓桌或六角桌，這樣的桌子如果用來設計茶席，靠近身前的可用空間因為輪廓的關係非常有限，這時，除了茶席之外，就得另外藉助工作台了。」最後，我們在廚房裡搬出一件她定做的桌子，桌子的一小側圓弧被削去，成了多角桌與圓桌的集合體，「不僅便於靠牆放置，泡茶時，將被削去的一側對著自己，操作區域也更寬敞、更稱手了。」她搬來一張方凳靠在桌邊，將電磁爐、燒水壺與茶海放在這張臨時徵用的「工作台」上。

相較一人席，三人席在茶針、茶則與茶海的相對位置上並無太大差別，「燒水壺與茶海可以放在工作台，節省茶席的空間，也保持茶席的潔凈。與一人席不同的是，三人席增加了用來分茶的公道杯，公道杯在尺寸上的選擇很重要。因為在茶席上，茶人的角色類似主持人，不僅要沉心定氣泡好茶，還得將一泡茶湯的滋味均衡地傳遞給所有人，公道杯過大則茶湯易涼，過小則不能周全地照顧所有客人。」

分茶時的邀請手勢

泡茶時需聞香，在裝茶、醒茶、清空第一泡茶後，茶人都應與客人分享茶壺或公道杯中的香氣，它們分別為干茶香、溫壺香和杯底香，雖香氣源於同一種茶，但茶與水在交融過後，延宕開來的不同層次各有滋味。

郭亞珊在比較不同公道杯的優缺點

喝茶的人多起來，公道杯就顯得重要。挑選公道杯時，最重要的在於是否拿捏稱手，其次，杯口的防燙設計也非常重要，杯口具有內凹褶皺的公道杯拿握較為穩固，也具有一定隔熱的作用。

『五人席』

行止進退有方圓

多人茶席，如同一個微縮的社會，雖然以純粹潔凈為目標，但要達成和諧融洽的氛圍，有賴於主人與賓客間禮尚往來的微妙交流。這種行止進退間的規範，並不是為了給飲茶這一行為增添莫名的隔閡，而是幫助我們感知、界定彼此間的分際，是一套修身養性的方圓規矩。

茶花一束，微光一燭

因此，郭亞珊在準備人數較多的茶席時，會從空間入口處開始，依據訪客的目光先後所及和動線開始設計。初入門廊，先在目力初涉的一角置上一束鮮切花，再點燃一根蠟燭，營造歡迎的氣氛。

再往內，進入茶席所在的區域，用線香的撫觸拭掉屋外的塵埃，令人的心智聚斂於當下的天地。五人茶席中，桌旗的布置能更加富於變化，以多層次支撐起稍繁雜的氣氛。在以聞生茶香——洗茶——聞溫壺香——泡茶——分茶——飲茶為基本步驟的茶席中，分茶應先人後己，而在聞香或賞玩物件的部分，則應由茶人事先以自身行動作出無聲的解說，以避免不必要的尷尬。

茶席為沖泡、飲茶提供了相對獨立的空間，催人進入茶的歡喜道場。茶席的搭配與設置，既利於專註地賞味，又能體現泡茶之人的生活旨趣，也在無形間與同飲之人划下進退往來的規矩，是基於生活而又稍稍超拔的浪漫情懷。日本美學家岡蒼天心在《茶之書》里的一番描述幾近生動：「壺底鐵片經過特殊設計，讓沸水帶動出一種特殊的音律，悠然成樂，有如瀑布回聲轟轟，激起雲氣隱隱；又如遠處之海潮拍岸，碎成浪花；亦如暴雨滂沱，過竹林窸；或如遠方山丘，松濤颯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