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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不凋零的面容:死亡面具

Laurence Hutton(1843-1904),美國散文文學家,他的遺產被認為是全美最完整的殯葬塑像收藏。Laurence Hutton的收藏現在安放於普林斯頓大學燧石圖書館的古籍部門,共有103個絕無僅有的藏品,分裝在76個箱子中。他們大多是十八、十九世紀留下的石膏「死亡面具」——給剛剛逝去的人做的臉模塑像(即臉部的倒模,在收藏中,也包含一些「生者面具」),少數頭骨鑄像,一些青銅器,半身像以及三隻手模塑像(其中包括歌德的右手)。


19世紀初,死亡面具作為一種殯葬習俗曾在美國和歐洲非常流行,它們會被當成死者的紀念品留存下來,但隨著攝影技術的發展,19世紀60年代後,傳統的死亡面具逐漸被相片所取代。


艾薩克牛頓的死亡面具,Laurence Hutton收藏中的眾多珍寶之一。

時代背景造就了死亡面具的鼎盛,這與18至19世紀興起的現代名流文化密切相關——在大眾文化的新紀元中,人們迫切想要留下更多關於偉人的記憶。與此同時,那個年代同樣見證了人們對於顱相學(通過鼻子和額頭等面部表徵來分析人的性格特點的科學,說白了就是算命先生看面相,並沒有十分嚴謹的科學依據,很多都是依仗經驗。)研究的高漲熱情。所以說,死亡面具的發展某種程度上是精神和物質上的雙重推進造就的。也許詩人席勒的眉毛能給我們一些關於怪才的線索,對於面相的研究不是一朝一夕能弄清的,需要大量的時間,所以收集保存人物面相的死亡面具就顯得尤為重要。


來自Laurent Hutton收藏的Friedrich Schiller(德國18世紀著名詩人、哲學家、歷史學家和劇作家)死亡面具,由Martin Gottlieb Klauer出品的原件。


對於死亡面具的狂熱在十九世紀下半葉開始褪色,Hutton的收藏故事則是最好的見證:1865年,一位寡婦讓她的僕人趕緊丟掉家裡那些可怕的死亡面具,於是在曼哈頓市區的垃圾箱里,Hutton收穫了他人生中第一批面具藏品。和那個時代的大多數人不同,年輕的Hutton感覺自己受到了垃圾箱中Robert Burns(著名蘇格蘭農民詩人), 喬治華盛頓 (前美國總統), Sheridan Knowles(愛爾蘭著名劇作家,演員), 和 Lord Brougham(第一位Brougham Vaux男爵)這些逝者的召喚,他們平靜的面孔彷彿像逝者的靈魂一般凝視自己。他們被一併裝入獨輪車裡,從此成為了他的收藏核心,或者說,從此這顆狂熱的種子埋入了他的內心,他開始不斷追逐那些灰白嘴唇上印刻著的死亡印記。


面具本身就極具感染力。在燧石圖書館地下室的一個無窗學習中心,經過數個小時的仔細考究,那些白色寂靜的面具彷彿將這間閱讀室變成了一個陰間地府,每一具活生生的「臉」展現出了他們主人離開人世時鬆弛懶散的面孔。而這種效應因具象派邏輯而更加明顯,死亡面具本身就有引發這種效應的力量——它不僅僅「看起來像死人」,更重要的是,它是利用屍體做成的。這遠遠超過了符號學家口中所謂的「象徵性」(符號或者圖騰之所以起作用是因為他們就是為了代表什麼而存在的),面具彷彿是逝者生命的延續,是逝者殘留在人世的一縷執念,你欣賞面具,也是窺探逝者的過去,參與逝者的生活,使這種不自在的感覺愈發感同身受,直擊內心。與死亡面具持續近距離的接觸給人一種可怖的親密感,你甚至會覺得自己也被逐漸的同化。死亡面具的力量某種程度上來自於它保存了一種與死者直接接觸的橋樑。

永不凋零的面容:死亡面具
Laurence Hutton的書桌,左上角呈現的完整的死亡面具。 來源


Hutton對於這些類似「通靈」的奇妙體驗也並非熟視無睹。在他眾多關於收藏品的散文中(文末提供作品集地址),有這樣一個情節:在幾具死亡面具中,可以清楚的看到一些人體毛髮,因此那些石膏彷彿有了生命。當然,石膏面具上殘留毛髮很好解釋:因為潤滑不足,在製作面具時,毛髮就粘在面具的石膏模塊上了。


我們身處非物質化的時代浪潮里,越是虛無縹緲的東西越是能抓住我們的神經,這些感覺存在於歷史、文學、經濟和各式各樣的信息當中,連接著彼此,而虛擬化讓事物之間的聯繫變得順暢自然。我們不禁要問,面具中的毛髮背後究竟有哪些深層次的東西?在我們面對死亡面具時,它們又起到了怎樣的作用?


想要完美詮釋上述的感受,有兩個關鍵詞:「刺點」(punctum)、「意趣」(studium)。這兩個概念由Roland Barthes(法國作家、思想家、社會學家、社會評論家和文學評論家)在他的攝影著作《明室》中首次提出。

意趣——人們在欣賞照片時產生的整體感覺,只是從視覺上吸引觀看者,讓觀看者產生興趣,一般這種興趣是使人愉悅的;

刺點——照片中與整體格格不入或是突出的部分,可以引起強烈的情感變化,就好像刺到觀看者的心裡去。

不同於意趣的浮於表面,刺點負責刺激觀看者展開更深層次的思考。它在某種情況下暗示著死亡,或者說它是我們在照片中看到的自己與我們的第二母親——死亡,還未剪斷的臍帶。


那麼Hutton描述中的毛髮又是什麼呢?


殘留的毛髮是一種刺點。它不是倒模師可以留下的,是由於技術還不夠完美,遺漏在石膏里的。而如今卻給欣賞面具的人無限遐想。


在死亡面具的背景下,考慮這點是非常必要的,因為它完美髮揮了這種「展現」的功能。

雕像源自Hutton收藏的Walt Whitman(美國著名詩人、人文主義者)死亡面具。由Thomas Eakins輔助Samuel Murray製作而成


最能體現刺點理論的一件作品來源於Hutton的收藏系列之一:Walt Whitman的死亡面具,而它本身則是一件雕塑。年輕的費城藝術家Samuel Murray,在他的導師Thomas Eakins的幫助下,選擇將傳統的正面「面具」整理成一個完整的頭部雕塑。因為使用了動物油脂潤滑,鬍鬚顯得柔軟潮濕,這也給了作品一種即時性。其中「刺點」在於詩人緊閉的雙眼,以及這些石膏背後的感覺——Walt Whitman生前看到了Hutton收藏的死亡面具。某種意義上說,石膏上Whitman的眼睛可以被理解為石膏的意識:它是收藏品的中心,是石膏保持其自我意識的所在。我們可能會說,這些緊閉的雙眼應該被理解為死亡面具整體的一部分,他們不再陳列在Hutton的別墅中,而是被埋在地下圖書館的墓穴里。


在Whitman去世之前不久,他看了一副由英國插畫家和執行長William J. Linton製作的關於自己的雕刻肖像,其照片在後期版本的《草葉集》上刊登,照片的對面那頁便是那首偉大的死亡詩《The Wound-Dresser》。在每一本合上的《草葉集》里,肖像和那詩都永遠塵封在一起。受肖像的啟發,Whitman創作出了另一首詩,名為「Out from Behind This Mask」(面具的背後),題字為「To Confront a Portrait」(面對肖像的遐想)。


# 原文始發於公眾號 牛油果進化論

本文譯自 ScienceDaily,由譯者 Hulk 基於創作共用協議(BY-NC)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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