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榮：漫天星河，你是最閃耀那一顆

昨天是張國榮的61歲生日。如果他還活著的話。

而今年，是張國榮出道四十年。他不能像譚校長一樣開一場極盡絢麗的四十周年巡演，也不會在微博上爆料自己搓了七天七夜麻將來慶祝。假如真的走到了今天，或許他還在藝壇辛勤耕耘，被人以「老藝術家」相稱。或許他早就賣了房子，和愛人一起週遊世界。

縱然這個世界殘忍到容不下「假如」，至少我們依然可以仰望那顆最亮的星，給他寵愛，為他喝彩，相信他一定能感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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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哥哥生日，六天前是陳百強生日，我剛看完電影《失業生》。這部致敬美國經典電影《畢業生》的作品並非絕對優質，小小的青春片里想裝的東西太多，卻依然讓觀眾感動。

如今三位男主角在另一個世界，容顏定格，慶幸我們可以用這種方式，與三位少年重逢。

《失業生》的主角，比張國榮小兩歲的陳百強，在1982年已經大紅大紫。但張國榮這時還是處處碰壁的無名小卒，二十大幾了還沒有拿得出手的作品，更沒有人叫他「哥哥」。

在這艱難到不忍提起的歲月里，張國榮拍了幾部經典的青春片。巨星時代的張國榮傾倒眾生，青春逼人的Leslie也有別樣的可愛。

眾多青春片中，我最喜歡的是《鼓手》。二十五歲的Leslie飾演中學生毫無違和感，笑起來露出兔仔牙，愁時輕皺眉頭熱淚盈眶，都足夠動人。拳頭有力，眼裡帶光。因愛情心動，為夢想奮鬥，這樣的青春片明知是套路我也願意看。

哥哥的奮鬥史總讓我想起《浮誇》的歌詞——眾星雲集的演藝界，他的存在感真如嘍啰。有次在沙田馬場群星匯演時，Leslie瀟洒扔出的帽子被觀眾拋回。不知那時的他有沒有含淚發誓各位，必須看到我。

哥哥說自己那時唱歌是「雞仔聲」、「呱呱聲」，與後來低沉深情的聲線有天壤之別。其中必然經歷了艱苦磨鍊，可他從來未曾提起。

直到張國榮足足捱到了出道第七個年頭，憑著足夠的努力和天分，恩師黎小田、鄭國江的提攜指點，或許再加一點點機緣，終於拿出了《風繼續吹》這張專輯。

後來的事你我都知了：這個年輕人總算開始了巨星之路，一走就是二十年。張國榮這個名字，再也不是「順便提起」的八十年代香港歌星，而是成了多少人心上的一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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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應該不會料到，在十幾年後的社交網路上，他一直熱度不減，不斷有段子被網友扒出。

比如哥哥毫不諱言自己愛打麻將的「不良嗜好」。在《小燕有約》里，哥哥大談和王菲搓麻將的趣事，用流利的京片子模仿天后——「你說我唱歌不好，我認了；你說我搓麻將不好，打死我也不認！」

訪談節目《星空下的傾情》里的片段最近廣為流傳。哥哥對指責他「男女不分」、「搏出位」的人報以輕蔑一笑，「（有本事）你做啊，你做得到嗎」？自信囂張又認真的樣子實在迷人。後面的話更像對新人的勸勉：你對藝術有沒有誠意，別人一看就知，你騙不到人的。

聽到「誠意」的時候我愣了一下。今天的娛樂圈一向標榜老牛拉車式的努力和無所不能的天才，誠意這個詞，怕是已被遺忘許久了。

《今夜不設防》節目中，哥哥跟大才子倪匡、黃霑、蔡瀾抽煙喝酒聊成人話題，絲毫沒有「掉粉」的顧慮。現在已經很難想像，身為巨星還可以有這樣近乎暢所欲言的時刻。

但張國榮縱使活得極率性，也絕非清高倨傲。他彷彿天生溫潤如玉，不會有任何刺傷別人的鋒芒。

他在戲裡戲外時常流露出一股孩子氣，不同於綜藝節目里裝瘋賣傻的那種。上訪談節目時開頭還能端坐，過一會兒就變成岔開腿癱在椅子里。講到興起時，手舞足蹈都是常有的事。告別演唱會上默默垂淚不忍離去，又像極了一個許下諾言又立刻後悔的孩子。

今天的榮迷熱衷給他起綽號——「黑炭榮」、「張猴子」、「麻將榮」……如果他知道，一定是笑著接受的吧。也是奇怪，哥哥明明與當紅鮮肉的外表和性格大相徑庭，卻仍受年輕粉絲的喜愛。

是不是因為我們在日常生活中，見慣了精心塑造的無暇臉龐和「逗比」人設，卻再難見到一個會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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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喜歡一個人是始於顏值，陷於才華，忠於人品。好像有點兒道理，於我卻不是。我好像第一次在熒幕上見到哥哥，就淪陷在他的眼波里了。

紅蝴蝶，無腳鳥，不一樣的煙火，種種的意象，在我看來都不及星星更適合。最著迷的那段時間，看到天上的星星，真的會想起他。覺得它好像他的眼睛——清澈，溫柔，多情；古靈精怪，有點怯生生地閃著光。

從十二少、旭仔、阿佔到程蝶衣和何寶榮，再到令人膽寒的殺人狂魔阿Rick，這雙眼睛在二十年的光影流轉中變化多端，給每個角色都注入了靈魂。

從此我看男演員，評判演技，衡量魅力，都會先看他們的眼睛。

奇怪啊，見慣了多到泛濫的所謂「盛世美顏」，卻再也找不出另一對眼睛似張國榮。

就像我們用「帥」、「美」、「可愛」等任何一個詞來形容他，都會覺得不太妥當。在這樣一張臉上，陽剛和陰柔都恰到好處，讓我想起木心的論斷：美應該是無性別的。若有性別，就難免摻了雜質。

倪匡說哥哥「眉目如畫」，可我至今沒有見過任何一幅畫，能還原他的美。陳凱歌還為此專門寫了篇回憶文章叫《張國榮的眼睛》，真難想像親眼見到這雙眼睛的人，有怎樣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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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知乎上，「張國榮為什麼這麼多年依然被銘記」這個問題有千餘條回答。每年的生辰死忌，社交網路被這個名字刷屏的同時，總有各路意見領袖跳出來追問懷念的意義。把這種愛解讀和延伸得很遠很遠。

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想嘗試給出一個答案。因為他是張國榮啊，還不夠值得愛嗎？

當初哥哥追求毛舜筠時還未成名，他可憐巴巴地哀求道，我人靚歌甜，你為什麼不中意我呢？

後來的哥哥遠超「人靚歌甜」的境界，用整個生命詮釋了美。贏得萬千寵愛的他，也再不必委屈地求別人喜歡一下自己。

剛開始迷上哥哥時，根本無法接受他已經離開的事實，甚至完全不能和別人一起看哥哥的電影，看《家有喜事》都能分分鐘哭出聲來。現在終於學會珍惜每一個在屏幕上看到他的機會，看見這張永遠青春的臉，念起這個名字，就忍不住地嘴角上揚。

我的外婆是四零後，對幾乎所有「油頭粉面」的偶像明星看不順眼，卻對著我床頭海報上哥哥的側臉嘖嘖稱讚：真漂亮啊，真漂亮。怪不得，這都多少年了，小孩們還這麼喜歡他。

那張海報上的哥哥已經四十多歲，眼角有點皺紋，頭髮有點稀疏，依然風情萬種。無數次我對著海報出神，竟會慶幸不必看著他老去。

出道四十年以來，兩代人看著他奮鬥打拚，看著他長成巨星，可以呼風喚雨。這些人仰望著同一顆明星，也做著自己的夢。

雖然十四年前這個夢不再完整，可時代的車輪終究沒有碾碎一切。如今抬頭再看，張國榮始終是漫天星河裡最閃耀的一顆。無人可替代，亦沒法被忘記。

當你見到天上星星

可有想起我

可有記得當年我的臉

曾為你更比星星笑得多

當你記起當年往事i

你又會如何

可會輕輕凄然嘆喟

懷念我在你心中照耀過

——《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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