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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裡的雜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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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秋日裡的雜記

作者:秋水

對於那裡,已經用去了許多的語言,以至於這裡的許多人已不再談論了。不再談論的緣由很多,或是離開的久了,城市的喧囂和窗外的霓虹,早已淹沒那黑燈瞎火的村落;或是覺著那不過是旅途中的驛站,僅僅只是歇了歇腳,沒什麼可念念不忘的。是的,舒適遠比辛勞更讓人接受,記憶亦如此。雖然那不過是隔著一層霧的事物,可我似乎覺著遠還沒有說盡,時而的還是願意去想,去說。

在那片土地行走了多久,不必細數,便能分毫不差的羅列,那林子,那海子,那紅柳,那小橋......如影隨形。

春去秋來,那片土地總是那樣交替的變幻著它的外衣。有嫩嫩的淺綠,也有醒目的火紅;有收穫後裸露著的土褐,也有茫茫的水墨色。黃與紅,綠與白的交織,如同調色板上的顏料,深一塊淺一塊胡亂的塗抹著。——大地的美,原本就是從調色板上複製下來的。

這之中,秋日的裝束最為合體。喜歡秋日,並不是說春夏的不美。春夏來得突然,是一夜間的。秋日卻是悄無聲息的。秋日下的樹木有著夏的綠,春的翠和冬的凝固。秋日裡的田野,有紅了穗的高粱,掛著露水的糜子和成片成片的盛裝的葵花。秋日菜園子里,色彩深淺不一的果實惹得蜂蜂蝶蝶做著最後的努力,就連那花花草草,也依然在微風下到處顯露著笑臉。

秋日的原野,是一年中最美妙的日子了。仰視,天不像城裡,是藍的。雲軟軟的。看著看著,有往裡掉的感覺。遠望,或明亮或暗淡的地平線,像一道箍將綠和藍勒在了一起,把銜接處弄得霧蒙蒙的。秋日的身前腳後,有淡藍色的胡麻,和田頭地壟無處不在的開著紫的、黃的、白花的苜蓿。秋日的種子會爆裂開來,會被收藏。然後,再植入土地,重新生根發芽結果。只是,人們已不在意它們的存在,就像他們疏於自己的存在一樣。

什麼看的久了,一樣的會有疲勞感。就如同置身於花海,是分辨不出那一朵更好,更美。但綠色不一樣,那是一種讓你很容易接受的色彩,很容易與生命相連。但當正真的走入那沒過頭頂的玉米紗帳之中,感受熱浪從綠葉中升騰,渾身開始變得黏糊糊時,當在無遮無攔的綠野中揮鐮握鋤,才知那並非如同畫匠筆下的那般輕鬆——從那之中刨食,實在不是一件愉快的活計。好在,那嫩嫩的,吐著鬍鬚的玉米讓勞作變得愉快了。挑著,撿著地掰來,並在渠背上開出一道手掌寬窄長長的槽,塞上些乾柴樹禾,將那掐一下便會啪的一下噴出濃白漿液的,還帶嫩葉的玉米整齊的排開,在火的噼啪聲中,散發出的是秋日的清香。一種永久的,留在記憶深處的味道。

秋日與夏日最不同的,是少了那一身身的汗液。站在高處,透過那綠的縫隙看的見灰白色的牆,盪著塵土的路,和有著牛馬羊叫聲的棚圈。

那兩頭耕牛,是最好的牛。好到一打開圈,不用吆喝,便會一路徑直的去到昨天幹活的地方。趕牛人說,其實你不喊它,它是不會走的。我便試著握著那僵直的牛繩,高高的嗨了一聲,那牛果真慢慢騰騰的走開來。隨著那牛兒,空氣里瀰漫著青草,塵土以及牛屎的味道。

無論什麼一旦被套上枷,一切便被改變了。而牛卻不然,即便被套上籠頭,依舊凸顯出它們那倔強的性格。你讓它向右,它偏偏向左。你把那粗粗的鞭子揚起,它便梗直了脖子,怒斥著你。忍不住的罵一句——你往哪裡走,你瞎呀!可那倆蠢貨似乎沒明白,扛著那犁杖依舊東一下,西一頭的拐著,尾巴一翹,屎尿瀑布一般落下來。

實質上,每日都要在這田地中來回走上好幾趟,鋤地薅草,開閘放水,收割揚場,打兔子摟草,那一草一木,早已瞭然於心了。但閑暇時,依然還要想去走走,去看看。一來是那一點點的新鮮感還在,而更多的,則是那樣會抹去心中的惆悵,掩飾深藏於心中的那份思鄉的念頭。走在這依然充滿生機的田地中,走在有些潮濕的田埂上,精神與身體會不由自主的鬆弛了下來,手腳也跟著會變得軟綿綿的。

這裡有很多鳥兒。有南邊水鄉遷徙來的水鳥,也有周邊的土鳥。水鳥很會唱,唱起來尾巴一翹一翹的。而土鳥們,則總是支楞著個脖子,嘴裡總像含著什麼,咕咕嚕嚕的嘟囔著。更多的是麻雀。它們很像散落著的音符,嘰喳的叫著,結伴呼啦啦的過來,又呼啦啦的過去,從早到晚總是在為某個問題吵個不停。除此之外,野兔,或是刺蝟也會出來走走。

刺蝟通常只在夜晚外出。不知是我起得早,還是它回去的晚,居然與一隻大刺蝟不期而遇。它就停在我的腳邊——假如腳偏一點,必定回踩到它。起初,以為那是個別的什麼東西。細看,才看清那是一隻背著八九隻小刺蝟的刺蝟。那有著淺灰色的小刺蝟們,緊緊地抓著母親刺。而它們的刺,還是軟軟的。它沒有一絲毫要逃走的意思,像在等待著什麼。

小心翼翼地將它們帶回來,把它們關入了一個很大,很密的籠子。大刺蝟躲在角落,將小刺蝟攬在身下,舔舐著它們。夜闌人靜時,它開始撕咬那籠子,咯吱咯吱的。一夜如此。為了防止它逃走,把一個小刺蝟藏了起來,它又整夜的在屋中嗅著,來來回回的尋找......

窗外搭一個簡陋的窩,弄上些棉絮,讓它覺著好歹是個家。傍晚時,它們還是搬走了,留下了一個大大的洞。

兔子則是白天的常客。它們少有刺蝟那樣悠閑的性格,常常忽而東,忽而西的亂跑。它們在草灘、沙丘安家,是因為那裡有足夠寬的地域,與充裕的時間讓它們盡情的奔跑與揮霍。它們的揮霍與奔跑,也讓那裡有了活力與生氣。當然,不是所有的兔子都喜歡奔跑,有的善於躲在背陰處木訥的眯著,伺機而動;有的則像掐了頭的蒼蠅的亂撞,常常的去了那不該去的地方。這很讓你會想到那個「不知是人傻,還是兔子傻」的故事。

勞作之餘,便常與那精於撈魚打兔子的滿灘地轉悠。他們告訴你,什麼樣的顏色水有魚,該下什麼樣的網,地上何種的痕迹,是兔子的走向。叮囑學會這些門門道道,之後會有用。可我總是不入門,如同在聽玄學。

由此,便呆坐於房頭、牆角、檐下,咕咕咚咚的喝著那早已沒了色兒的茶,少有言語的盯著屋檐下那幾隻雀兒飛上飛下,看樹叢里母雞們腳蹬翅膀扇舒服的刨著土,聽著那貓兒,狗兒不時的發出幾聲嗚哇嗚啊叫聲。

一隻不知中了什麼邪的兔子,突如其來地從牆角的另一側鬼使神差的竄了出來,不偏不斜的撞到了腳上。驚恐中,本能的還是把它死死摁在了身下。轟然間,歡聲笑語像打雷,雞飛狗跳的。一盆清水,一把大鹽,一條粉團,一團貪婪的火舌,讓那一刻立刻變得有了滋味。有誰說,那是它想家想瘋了,想的慌不擇路了。有誰說,它自找,誰讓它黑燈瞎火的亂跑。該著。

把兔皮釘在牆上,吹乾了做個手悶子。冬天冷。

兔子老弟,你本不該被吃掉,是你不該奔錯了方向,來錯了地方。吃掉你,那不是我的錯。要怪,也全怪你自己吧。即使,我不吃手悶子你,別的什麼也會吃掉你。不要為你的錯而懊惱,你是無私的,是為這個世界做出了看不見的奉獻的!——我不是素食主義者,我也知道我的這些詭辯是蒼白無力的,但還是為那走錯了地方的兔子們祈禱。

西屋裡,忽然傳出女子嚶嚶的哭泣。很輕很輕的抽泣。細細的聽,又沒了。燈影中,有人細語的在說著什麼。繼而,那盞燈被移走了。再繼而,那哭泣又來了,交織的嗚嗚咽咽的。

陽光一寸一寸的收回了橘色的斗篷,將陰影撒了下來,夜幕吞沒了那條通往萬變的路。夜晚的柔情,能喚醒心底深處的記憶,也會觸動心底最柔弱的那份傷痛。

時間就像手中的沙子,無論握的多緊,它都會從你的指縫間流失。轉過年,秋日下的那片土地上,麥子依然黃了,割了。玉米依然結穗,掰了。刺蝟依然會帶著孩子們搬來搬去。兔子依然會找不著方向的亂撞。唯有那鳥兒們,隨著季節的變幻,漸漸地變得有些不安穩了。最初是那麻雀,昨日還在屋檐下轉悠,幾日後,卻悄然地不見了蹤影。隨之,幾隻,幾十隻的不見了。這讓那些水鳥們開始變得躁動了,吵著,鬧著像著了魔的往返於那條通往水邊的那條路。很快,它們也加入了那離群的行列,三三兩兩頭也不回的離去了。逃離,像瘟疫一般瀰漫著。

久而久之,那裡終於沉寂了。如同死了一般的寂靜了。秋風一起,灰綠中變得烏烏怏怏的了。

偶爾,會有幾隻路徑的候鳥會來,但也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若不是依稀可見的殘垣殘,和那塊褪色的墓碑,已沒有什麼人還記得起那秋日裡曾經的喧囂了。自然,也沒有什麼可值得留戀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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