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金正日的老師自述:我為什麼逃離朝鮮!

金正日的老師自述:我為什麼逃離朝鮮!

本文作者黃長燁,是朝鮮目前職位最高的叛逃者,原任朝鮮勞動黨中央書記,主管意識形態和對外聯絡。相當於副國級的中央書記處書記,亦是金正日的老師。在黃脫逃後,其家人24人被槍斃或投入監獄致死。

1995-1996年,朝鮮餓死150萬人,軍工部門技術最高超的工人也餓死超過2000人。然而金正日依然布置建造保存金日成的屍體的錦秀山紀念宮。

當聽說沒有糧食、牛羊吃草就可以生長時,金正日在全國發動造草運動:毀掉莊稼、種植草地,以便讓飢餓的人們吃上牛羊。

黃長燁

我強烈地感覺到,北朝鮮的獨裁極權肯定會終結。1996年夏天,我訪問泰國和印度,目的是與兩國的多個政黨建立聯繫。為了與金德宏見面,我計劃先乘坐火車去瀋陽,然後飛去泰國。

以前出國時我都是以書記身份親自向金正日報告,但是這次根據國際部的安排,以國際部的名義寫報告。報告書中建議我以國際書記的身份途徑中國,由中國方面舉辦招待宴會。

我知道金正日不喜歡中國,也忌諱我與中國領導人見面,所以我原來主張不告訴中國,直接飛泰國和印度。但是,負責中國事物的部長說中國方面已經多次邀請我訪華,朝鮮方面一直沒有回應,如果這次途徑中國又不打招呼,怕中國方面誤會,還是應該通告中國。他大概不知道金正日不喜歡我的親中態度。按照慣例,國際書記和外交部長途徑中國時都會通知中國的。

金正日看到報告後說,「為什麼不乘坐飛機,非要坐火車啊?不要途徑中國了,直接從平壤坐飛機。」

國際部的人接到金正日的指示後都很失落,我也只能苦笑。結果只在轉機時停留北京機場兩個小時。

金正日有一次對幹部們說,「對幹部來說,如果不再信任黨,那還剩什麼呢?一堆肉而已。」

在金正日看來,權力是評判幹部的標尺。「如果我們是一堆肉,那你失掉權力,接受人民審判時,就更什麼也不剩了。」

我決心已下,不能再這樣每天奉承金正日活下去了。

進入秋天,北朝鮮的經濟狀況更加惡化,人民的苦痛和不幸罄竹難書。1996年朝鮮精糧產量不到210萬噸,這些糧食連供應軍隊都不夠。如果到了年末,軍糧斷掉,到時候政府就會將所有居民的糧食供應軍隊,我們這些書記們也要去市場買200千克的糧食交給軍隊。

糧食難弄,人們成堆的餓死。只要稍微離開平壤市中心,就能看到餓死的人,往郊外去,更是成堆的屍體。許多人跑到山澗水裡撈魚吃。

平壤尚且如此,地方就更無法想像了。據從地方回來的同志報告說,每個火車站都有餓死的孩子們,海濱的人捕魚太多,導致附近海域魚子都沒了;人們又去深海捕,結果一次就淹死了數百人。父母養不起孩子,就送出去討飯。

這些是從我的三女兒那裡聽說的。有一天早上有人敲門,是兩個小學生討飯。我先給他們洗乾淨手,問他們從哪裡來的,「父母都餓的爬不起來了,我們兩個出來討飯,從南浦來的。」

我從女兒那兒聽說後,就讓金德宏打聽。「根據組織部的說法,95年共餓死五十萬人,包括五萬名黨員,今年(11月中旬)已經餓死約100萬人。」金德宏向我說這些時,咒罵金正日絕不會得到饒恕。

軍需工業擔當書記的話與他差不多。軍需工業的工人約50萬,其中就連那些技術最高超的工人也餓死了超過2000人。有一半的人,餓肚子無法幹活,只能躺著。

北朝鮮官方聲稱這一切都是自然災害導致的,如果是自然災害,為何工業也全面癱瘓!民眾遭受前所未有的苦難都是集權導致的,是金正日個人獨裁的後果。

目睹人民餓死的慘狀,我親身體會到了個人獨裁的嚴重後果。人民餓死、凍死的時候,金正日毫不關心,他投入大批財力和物力建造宮殿保存金日成的屍體。人民正遭受苦難,精疲力竭,但是偶像化金氏父子的工程卻一刻不停。

大致推算一下,宮殿費用三分之一的錢就足夠買200萬噸玉米,如果那些錢真買了玉米,糧食難的問題將立即緩解。

金正日到底有多麼漠視人民的飢餓,可以從96年夏天的一件事中看出,當時駐瑞士大使建議,瑞士不用飼料餵養牛和羊,而是喂草,這個經驗應該值得朝鮮學習。金正日指示書記們,接受大使的意見,我對那位可笑的大使的可笑的建議真是無話可說,書記們都盛讚金正日的指示英明。

接下來朝鮮全國總動員,將種了莊稼的地毀掉,為了能讓居民吃上肉,開始培育草地,轟轟烈烈的運動在全國展開了。

我想起來一位法國皇帝和皇后說,如果沒有麵包,可以吃水果;一位俄國沙皇說,百姓們挨餓,為什麼不吃蜂蜜。我無法贊成「造草」運動,建議是不是可以先選一個地方實驗,但是,書記們說這是偉大的將軍的指示,提出每個書記去一個道指導運動。我因為是國際書記,還被要求通過大使館搞到草種子。

金正日不僅對人民生活毫無關心,還干涉總理等經濟專家的正常工作。他將「黨的經濟」從「國家經濟」中分離,就像管理個人財務那樣管理國家,國家經濟首要任務是滿足特殊機構的要求。

舉個例子,1996年整個朝鮮電力供應不到需求的五分之一,各個部門紛紛要求電力優先供應自己的機構,金正日接受了建議,並將它變成了誰也不能違反的法律文件。

接下來,權力機關拿著文件去找電力供應部,威脅要求首先滿足自己。電力部招架不住,就報告到金正日那裡,金正日又要求書記們搞清楚具體情況,我們一打聽,各個權力機構繞過總理直接請金正日批准的要求共有190餘件。

金正日沒有將經濟問題交給經濟專家,還妄加干涉,所以,政務院雖有幾名總理,國家經濟還是一塌糊塗。對於糧食問題,金正日為了減輕居民痛苦的措施反而增加了他們的苦難。

居民為了找糧食,到處跑,經常用到自行車,很多情況下,女孩會坐在自行車后座上。金正日看到後,「(我)討厭看到女孩坐在自行車後面,不符合朝鮮的風俗」從那之後,在朝鮮就再也見不到騎自行車帶女孩的現象了。

金正日這輩子,那怕有一次餓過肚子嗎?整天錦衣玉食的生活,有資格評價朝鮮的風俗嗎?如果站在道德立場,破壞朝鮮族道德的罪魁恰是金正日本人。

在金正日掌握實權之前,北朝鮮居民的道德狀態是很好的,我在擔任金日成綜合大學校長時,學生們的德行都無可挑剔。有一次,我接到一封來自元山的信,內容是感謝金日成大學經濟學專業的在校學生救落水兒童的善行。

我之前沒有收到過類似的信,就給經濟學專業的系主任打電話,主任說他也不知道。把學生叫過來一問,是去元山實習的兩名大學生做的,雖然當時河裡結冰,但是學生們還是毫不猶豫跳了進去。

不久前我又去了金日成大學,學生們的品德已經差到無法形容。男女學生公然行兇,偷竊行為十分普遍,老師明知道是哪個學生偷了自己的東西,但是無奈那位學生是高幹子弟,根本不能處理。

學生幹部向學生索要酒、煙和錢根本不是秘密,教授們每逢考試,也會向學生索要煙、酒之類。我問現在已經是系主任和書記的弟子們,考試時通常有幾人受賄,他們直接回答,「老師,您不該問有幾人受賄,應該問有幾人不受賄」我感慨道德敗壞,他們說,「老師,道德是過去的事了,現在誰還提道德」我本就不通世事,只能苦笑。

我問他們,為何大學成了這個樣子,他們一致的回答說,是那些軍人學生將大學搞壞的。之前,軍隊紀律嚴明,但是金正日掌握軍權之後,軍隊只要求忠於金氏父子,道德紀律一概拋棄了。

作為朝鮮最高學府的金日成綜合大學尚且如次,其它學校就更不用提了。有一次,一個中央黨校的老師來找我,說現在所有的機關都被「「水中紙法令」支配著。他說,現在國家各個機關和企業亂髮沒有指令,什麼事也做不成。想要最快的解決問題,就要行賄,再就是有關係。

結果,國家法令沒有可信度。在普通百姓中,也能聽到對道德敗壞的嘲笑。「一等良心的人95年餓死了,二等良心的人96年餓死了,三等良心的人97年會餓死,那之後,只剩騙子還活著。」

雖然一次次公開審判聲稱要消滅強盜和小偷,但毫無效果。據說在地方習以為常,平壤市場也時常出現賣人肉的。一位住院醫生在平壤市場買了些肉,回去後發現肉有些奇怪,仔細觀察發現絕對是人肉。第二天帶著社會安全委員會的人去抓了那個賣人肉的人。

在情況不斷惡化之下,金正日進一步強化了軍隊,想用軍隊解決一切問題,從早到晚通過電視和廣播渲染戰爭氣氛,我知道,這時金正日通過虛構的戰爭尋找出路。

親眼見證著這一切,我也為了下決斷而深思熟慮。我很清楚,繼續跟隨金正日,對歷史、對人民都是犯罪。小時候,雖然也發生過讓別人誤會的事,但違背良心的事我從沒有做過。

從與金日成和金正日的關係看,在1980年之前,與他們父子二人雖然有一些意見分歧,但是我是衷心的在輔佐他們,而且認為是在做正確的事。那之後,尤其是進入90年代,我在精神上日趨痛苦,站在我的立場,十分苦悶該怎樣選擇。與死相比,我覺得活著至少還能幫助手下的人。但是,當金正日漠視人民的飢餓,瘋狂進行戰爭動員的時候,我再也無法忍受了。

金正日出殯

金正日是不可能向韓國投降的,那麼,在朝鮮崩潰之前發動對韓國的戰爭是金正日唯一的出路。

從負責對韓國事務的人員那裡聽說的消息,韓國地下黨的力量很強大,完全掌握了韓國的反體制力量。軍部的人聲稱雖然美軍駐紮在朝鮮半島,但是一旦開戰,也能確保勝算。軍部還叫囂,現在不開戰,以後會更加困難。想到手足相殘的戰爭再次發起,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在我的心裡,與北朝鮮的統治者們越來越遠,對它們只剩憎惡。但是,態度變了並不代表就找到了解決問題的方法。

在我面前有三條路。第一,公然挑起反金正日的旗幟。這個是最勇敢的,但是結果只能是一死了之。第二條路是繼續像現在這樣帶著面具活著,然後尋找恰當的機會。財團事業進行的很順利,賺到的外匯成為我的活動保障。在黨中央,只有我的附屬機構直接賺外匯。因為有個對外宣傳主體思想的名分,國家保衛部也很合作。

有一次,一個礦場火車沒有輪胎,我一次花5萬美元給他們買了200副。黨中央的人員日子也不好過,我給了國家保衛部積極的幫助。我是主管思想的書記,很久之前就常出國活動,現在主管國際事物,更是經常外訪。這對於我的行動非常有利,再加上財團賺到了數額很大的一筆外匯,對內活動也有很大幫助。

這對我來說,是第一次處於如此有利的地位。知道我反金正日的意圖後,我的追隨者們對我忠告說,「應該繼續向金正日低頭,充分利用有力的形勢,擴大影響力」。第三條道路有些消極,但是能讓我心安,也能讓我的家庭和我手下的人獲得安全,那就是自己結束生命。

我反覆考慮著三條道路的長短處,到底選哪一條道路?從我的性格來說,第三條道路是最合適的。

我見到金德宏,向他說明了情況,並向他索要毒藥。不久之後,金德宏給我帶來了毒藥,但勸我沒有這個必要。「兄長創造了主體思想,將主體思想理論化,以金氏父子的名義寫了很多的文章,是重大事件的見證者,是國際書記,身居朝鮮要職,屬於核心領導。如果兄長你自殺了,你真的認為家人會平安無事嗎?這是誰也不能保證的事啊。到時候想污衊你公開變節很容易。既然將來肯定是以韓國為主體統一朝鮮半島,現在與其自己了斷,還不如與南部連聯手起來。」

我雖不能說完全沒有過類似的想法,但是聽他一說,想法更加堅定了。與其這樣死去,還是與南部聯手共同戰鬥對北部人民更有幫助。金德宏說與南部聯絡的事情由他負責,我只要下決心(逃亡)想到拋棄家人,我的內疚無以形容。如果我逃到南方,之前活在榮譽和幸福中的我的家人們,一夜之間就變成了變節者的家屬,苦痛將隨之而來,甚至失去生命。但是,我的良心卻將我引向南方。

1996年8月末,我寫了一篇名為《朝鮮問題》的文章,在這篇文章中,我明確闡述了我在南北問題上的立場,這篇文章是寫來給金德宏拿去和南方聯絡的。文章的核心是阻止戰爭,在最短時間內讓金正日體制崩潰。我想,我們用五年的時間能夠實現祖國統一。

對北朝鮮而言,韓國在經濟上、國際上都有無可比擬的優越性。韓國與美國關係密接,在兩國的共同幫助下,解決朝鮮的糧食問題,引到北朝鮮走上改革開放的道路,是最重要的。但是,對金正日來說,讓他自己拋棄獨裁,走上改革開放的道路是不可能的,所以,可能的結果是,金正日為了維護獨裁,在經濟領域的小範圍內實施改革開放。

所以,在現階段,用改革開放誘導金正日,促使金正日體制崩潰是對北戰略的出發點。給北朝鮮提供糧食和藥品,減少北朝鮮居民的痛苦,贏得民心。還要注意,要讓北朝鮮的軍需工業體制徹底崩潰。

當時我並不能通盤考慮韓國的實情,還要躲避北朝鮮的眼線,倉促寫成的文章肯定有許多局限。但是,我在文中提出的統一戰略至今仍未變。

從那之後,每當我思緒混亂之死,就會對自己說當時的選擇是良心的選擇,最終會又一次在心裡確信當初做了正確的決定。

但是,我知道這次是重大的事件,我並沒有完全的自信。德宏和我的妻子都認為我們賺外匯、與韓國人接觸和建立關係是很危險的事情。我對德宏說,對妻子一定要保守秘密。德宏怕我心軟說出去,每次見面都會提醒我;我怕德宏動搖,每次見面時都給他寫條子提醒。

1996年深秋,德宏帶著葡萄來到我家。女兒看出了什麼似的,「爸爸臉色怎麼這麼不好?」

「我好象要死了。」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說出那句話。

「那是什麼話?發生什麼事了?」

我一時答不上來。

女人回房間哭了起來。我讓女兒安靜一些,讓他從此刻起,不再依靠爸爸,要靠自己。「心那麼軟,能成什麼事?」這句話也是對我自己的忠告。

一開始我將逃亡地點定為日本,在日本即將舉行主體思想討論會,從1997年1月31日到2月11日,會停留很長一段時間。我訪問了日本好幾個城市,見到了很多知己。朝總聯的幹部們熱情的招待了我。年輕人學習了主體思想之後也都拋棄了幻想,向我提出各種各樣的問題。我專門訪問了朝鮮大學做了主題演講。朋友們真情的款待我,我卻不得不欺騙他們。

因為主體思想的姻緣,我在日本有許多情同手足的好朋友。但是在日本未能找到機會,在日本機場啟程去北京時,我心情非常失望。

1997年2月12日,我和德宏走進了韓國駐中國大使館,我的人生從此改變了。那個「小我」死去了,「大我」開始了新的生命。那天,也是我離開平壤時,與妻子約定返回平壤家中的日子。永離別讓人痛苦,但是,生離別,痛苦永遠留在心裡……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觀點 的精彩文章:

驚人秘密,告訴你美國為何不敢再登陸月球

TAG:觀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