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與手打交道，改變許多人的命運，他是真正的「魔術師」

最新 09-14

他用一雙手

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

他五十年如一日的堅持

讓我國在手外科領域領跑全世界

手外科專家【顧玉東】

大家說

沒有病人，就沒有我們醫生，我一直說，我們要感激病人。

——顧玉東

手，是人類身體器官中僅次於大腦的重要器官。在人類社會漫長的進程中，手一直都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大腦，產生蘊含著我們智慧的奇思妙想，而通過雙手，我們把這些天馬行空的創意付之於實踐，人類社會才得以發展、進步。

我們的雙手之所以重要，原因就在於兩個大拇指。有了大拇指，我們的雙手可以完成對掌與對指兩個動作，這看似簡單的兩個動作佔到了我們雙手功能的50%。如果沒有大拇指，拿筷子、寫字，甚至使用手機等很多看似簡單的動作我們都無法完成。

位於上海市的復旦大學附屬華山醫院是我國最早建設手外科的醫院之一，在我國手外科領域享有盛名。有一位老人，一生都在和手打交道，他就是我們本集節目的嘉賓，手外科專家，中國工程院院士顧玉東。

吳國英抓住最後一根稻草——顧玉東

吳國英是顧玉東的一位病人，三十一年前，因為一場嚴重的交通事故，吳國英折斷了3根肋骨，右臂失去了知覺。他去遍了當地所有的醫院，沒有任何一家肯收治他。萬般無奈之下，他來到上海華山醫院，尋求最後的希望。

吳國英：那個心情，我剛來上海，說實話，都已經想死的感覺。那時候活不楞騰一個人，忽然間沒有胳膊，真受不了。我在醫大，打完牽引以後，我往樓下跳，拽不動自己的身子，我拽動了我就跳樓。二十九歲就殘廢了，誰也受不了。

顧玉東立刻收下了他，經過診斷，顧玉東發現吳國英的情況比想像的要嚴重得多，由於車禍，他的臂叢神經很可能已經發生了根脫性損傷。

臂叢神經位於我們的頸部至腋窩處，由頸5、頸6、頸7、頸8和胸1五根神經組成。以鎖骨為分界，臂叢神經可以分為上分支與下分支，分別支配我們的背闊肌、胸大肌、胸小肌、和手臂上的肌肉，可以說是人體上肢的神經中最重要的一組。

吳國英的臂叢神經損傷達到了最嚴重的程度，由於在車禍中受到猛烈的外力衝擊，他的臂叢神經已經被連根拔起，與中樞神經徹底分離。這樣的「根性撕脫」造成的上肢癱瘓，在上世紀60年代之前是不治之症。

到了上世紀70年代，顯微外科逐漸興起，各國手外科醫生開始設想，能否切斷患者身上的一根受影響較小的神經，來移植並修復受損的臂叢神經呢？顧玉東在探索治療了上百例病例之後，發現了一根可以用來修復臂叢損傷的神經——膈神經。

顧玉東：上個世紀30年代，治療肺結核怎麼治，那時候沒有特效藥，肺裡面一個空洞，那麼怎麼治。他把膈神經一阻斷，肺就縮掉了，一縮起來，那個洞憋掉了，就這麼治療肺結核。因此我就想了，說明這個膈神經可以把它剪斷了，對不對，膈神經剪斷了以後，我可以利用它。把它集中到管肌肉，讓它支配肌肉活動。

早在1970年8月，顧玉東就已經完成世界上首例膈神經移位手術，有效率達到84.6%。

然而經過檢查，吳國英的膈神經也已受到損傷。

顧玉東：車禍引起，膈神經不好用，胸部也有挫傷，所以肋間神經也不好用。好用的神經都不好用了，叫走投無路。

山重水複之柳暗花明

一籌莫展之際，顧玉東在翻看過去24年來所做的臂叢手術案例之後，他有了一個新的發現，盯上了臂叢神經中最特殊的一根——頸7神經。

顧玉東：五根，管五個功能。這些功能，這個壞掉，肩關節不能動，這個壞掉，肘關節不能動，這個斷掉，手不能屈了，這個斷掉，手不能伸了，這個壞掉，腕關節照動。所以（頸）5、（頸）6、（頸）8、（胸）1，它不能斷，斷了它功能都有（影響），就是這個（頸）7斷掉，很滑稽，沒有功能障礙。所以我就發現了這個規律。

顧玉東在臨床中發現的事實與教科書上寫的大相徑庭，此時，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了一個全新的手術方案：能否從病人的健康手臂中取出一根頸7神經借給患側，使癱瘓的手臂重新恢復功能？

這是一次向醫學禁區發起挑戰的手術，一旦失敗，就意味著患者的兩條手臂，都將喪失功能。顧玉東非常清楚這一點，手術結束之後，他一宿沒睡。

顧玉東：那一晚上沒有睡覺，我第二天5點鐘就爬起來，6點鐘就趕到醫院，等他清醒以後，我就叫他動手，動好手，受傷的手沒有那麼快，我就叫他把好手舉起來，結果他舉起來了。心裡的石頭掉下來了，放下來了。

1989年4月，第八屆國際臂叢學術大會上，顧玉東關於「頸7神經根移位」的報告讓全體代表震驚不已，他們難以相信，這名儒雅的老者竟然能完成這個被無數專家視為天方夜譚的手術。

在顧玉東辦公室的一個小隔間里，我們似乎找到了答案。

顧玉東：這都是的，1986年一直到2007年，2008年，2009年，2010年，這再接下去。

顧玉東為每一位患者做的檔案卡

這裡存放著1963年以來顧玉東給治療過的每一位患者所做的檔案卡，僅僅是臂叢神經治療的病例，就有1000例。也正是這幾十年如一日的積累，才能讓顧玉東成功突破醫學禁區。

顧玉東：同樣臂叢損傷，但是每一例，它都有不一樣的地方。一樣的東西，用不到你去記了，書本上都有了，你再去記沒有必要。你要善於去記不一樣的地方。

「不要讓病人帶著希望來，帶著痛苦走，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

在顧玉東長達五十年的從醫生涯中，有一件事他終身難忘。

那是1981年的一天，一位因工傷折斷拇指的女孩，從大連來到上海，希望在華山醫院手外科接受拇指再造手術。

然而，手術進展卻非常不順利。在手術中顧玉東發現，這名女孩兒的足背動脈血管遠比常人要細，很容易發生供血中斷，導致足趾壞死。

在先前顧玉東參與的近100例手術中，有4位患者存在血管變異，而他們之中只有一人手術成功。

顧玉東：後來我就跑到病房，找到他媽媽，他母親就講了，我們從大連趕到你上海，就是相信你們醫生，不要說四分之一了，就是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們也要爭取。所以你們去做。成功了是我女兒的幸運，不成功我們也絕不怪你們醫生。

然而，奇蹟並沒有發生，女孩新造的「大拇指」每況愈下，顧玉東眼睜睜地看著它由紅色漸漸發白，又慢慢泛紫，最後變成了黑色。

顧玉東：那個女的，後來因為失敗了，我覺得很對不起她，所以一直陪她，一直陪著她母親攙住她。那個情景，我感到很痛苦。病人高高興興是走進來的，走地很輕鬆，但到最後是我們扶著她回去。所以一直送她到我們那個時候十六鋪碼頭。這個病人，給我非常印象深，所以後來就是不要讓病人帶著希望來，帶著痛苦走，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