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立獨行修忠信
「
修忠信是個特立獨行的人,只要他認定對的事情,一定堅持到底,決不放棄。他可能因此給人高冷、倔強的感覺,但其實他只是順應內心,堅持「做自己」。韓愈曾寫過「士之特立獨行,適於義而已,不顧人之是非,皆豪傑之士,信道篤而自知明者也」,用來形容修忠信頗為貼切。
誤打誤撞干起了航空
卻從沒想過要離開
修忠信的特立獨行大概是與生俱來的。
5歲在河裡玩的時候,修忠信跟他二哥一起溺水了,同行的小夥伴發現後把他們撈起來扔在了岸邊。後來他們竟都奇蹟般地醒轉過來。自此,二哥再不碰水,而修忠信卻和水「掐上了」,非要練就一身好水性,母親把笤帚打折了也沒能阻止的了。「可能大多數人的反應會和我二哥一樣,但我卻非要學會游泳,我不能再被水淹了。」
高中的時候,修忠信遇到人生中唯一一個不喜歡他的老師。這位老師人不壞,但有點封建古板,偏愛「嫡系」弟子,對他這個從別的班合併過來的學生「不感冒」,處處「調教」,希望修忠信能夠成為「聽話的小孩」,成績不要「過於優秀」,把班級考試成績前三的位置讓給「嫡系」弟子。
高考的時候,由於崇拜茅以升,修忠信一心想要報考上海交大的橋樑專業,可惜天不遂人願,上一屆還在黑龍江省招生的交大橋樑專業,到修忠信報考那一年卻不招了。
有一天,南航老師到修忠信所在的高中做招生宣講,因為也喜歡飛機軍艦大炮這些,修忠信就去聽了宣講。誰知道才聽到一半,班主任就把他拉出來,不讓他聽下去。「當時我就犯了犟,他不讓我考,還說我考不上,我就非要考。」
從南航畢業以後,修忠信分配到老牌航空企業——哈飛公司。那時候,航空型號任務少,接任務,要靠「搶」。修忠信所在的總體部負責編寫型號論證報告,可以說沖在「搶任務」的第一線。那時候航空院校畢業的新大學生少,修忠信是「搶任務」的「排頭兵」,負責編寫了大量新型號的論證報告,沒幾年就成長為骨幹。
由於航空大環境不景氣,即便是骨幹,收入待遇也不高。單位有人干起了民品,還有人跳槽去了收入略高的地方。
修忠信想過離開嗎?「還真沒想過,就是覺得航空這個行業挺高端、挺難的,幹起來帶勁兒,我不喜歡簡單的東西,我喜歡具有挑戰性的工作。」
試飛現場
那個有擔當的負責人
2008年元旦,修忠信離開工作了24年的哈飛,來到上飛院,負責ARJ21飛機的試飛工作。
11月28日,飛機首飛成功,所有人都沉浸在喜悅當中,修忠信也不例外,飛機首飛也凝結了他將近一年的心血。但與此同時,修忠信也清醒地認識到,首飛之後的試飛道路並不平坦。
在閻良試飛的時候,修忠信對時間近乎偏執,每一分鐘都十分珍惜。坐班車的時候,晚到了一點都不等,哪怕你在後面追;開會的時候,晚到了也要被一頓狠批;打電話聯繫你,電話超過30秒沒有接起來也要被說……
「試飛任務不等人,一個試飛科目涉及到眾多專業,你耽誤30秒,他耽誤30秒,可能到最後這個科目就飛不了,因為試飛員要執行其他型號的試飛任務了。」修忠信「不近人情」的背後,是要把試飛團隊打造成一支和時間賽跑的紀律部隊。
「剛接觸修總的人,可能會有點不習慣,但是接觸久了,你也會被他的個人魅力所折服,他對別人很嚴格,但是他對自己更嚴格。要帶好隊伍,首先要自己立得住。」總體氣動部副部長田海玲在閻良和修忠信共事了五六年,她說了一件令她印象深刻的事。
最小離地速度試飛是國際航空界公認的難題,能執飛這項任務的人在國際上也寥寥無幾,ARJ21飛機是國內第一個飛這個試飛科目的,當時大家都不知道怎麼去飛。所以這個科目前後遷延了兩年之久,從制訂試飛方案,到培訓試飛員,從研發試飛,到局方目擊,試飛團隊牽頭開展了大量工作。
2013年5月9日,對最小離地速度試飛來說,是「勝利在望」。已經做了十幾次研發試飛,這一天要開展局方目擊試飛。CAAC和FAA的目擊代表都來了,飛機拖到了起飛線,試飛院的機務人員正在進行最後的航前檢查。
突然,機務人員反映:「飛機上電後,出現黃色告警信息,無法進入CMS(中央維護系統)。是否能繼續試飛任務,請求設計團隊確認。」
飛機出現任何技術問題,都是上飛院的現場試飛團隊牽頭解決。此時,相關專業人員已經在飛機上排故。經過檢查,判定是存儲模塊故障,需要更換備件。但是當時時間緊迫,試飛員已經坐在駕駛艙內,更換備件意味著今天飛不了了,不僅試飛院要重新安排計劃,局方代表也不可能一直等在現場,FAA的人已經訂好了第二天回國的機票。
「中央維護系統主要用於記錄故障數據,用於地面維護,不影響飛行安全,備件待航後更換。」關鍵時刻,修忠信一錘定音,果斷簽署了《試飛現場問題處理單》,同意繼續試飛任務。
修忠信拿著簽好的處理單,一路跑上跑道,遞交給了試飛員。
試飛非常成功,得到局方高度認可。5月13日,在飛完最後一個架次後,最小離地速度試飛宣告圓滿完成。
「像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在現場,修總是個有擔當的負責人!」田海玲說。
他把自己看得
很輕很輕
「我只是沙漠里的一粒沙子」,修忠信說,「干航空靠的是聚沙成塔,沒有個人英雄主義,因為一個人是幹不了航空的」。
在閻良的時候,修忠信在「保試飛」的同時不忘「帶隊伍」。在他眼裡,培養出來一個人,就是為「革命事業」點燃一粒「火種」。
剛去閻良的時候特別難。上飛院在閻良的試飛團隊總共二十多人,幾乎清一色是年輕人。為了保障第二天的飛行,大家白天討論試飛技術問題、排試飛計劃、和試飛員協調試飛方法,晚上還要分析試飛數據,在飛機上排故,經常忙到凌晨。
那時候上飛院總共也才不到一千人,由於長期沒有型號任務,工程經驗也不是很足,況且面臨的問題很多還是國內以前從沒幹過的。比如上面提到的最小離地速度試飛,這是局方目擊的Ⅰ類風險科目,即使是經驗豐富的A380試飛團隊,在這項試飛時也擦壞了尾椎,耽誤了項目研製進度,何況是毫無經驗可以借鑒的上飛院。
還有,排故壓力也非常大。飛機在試驗試飛階段,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故障,試飛團隊是排故的第一道「屏障」,要儘力「攔截」故障,才能提高試飛效率。否則,要等到上海的「援軍」,得耽誤多少時間!然而,試飛團隊區區二十多人,不可能囊括飛機設計的所有專業,要撐起排故一片天又談何容易。
航空沒有捷徑可走,工程經驗只有在實戰中積累。
剛去的時候,試飛團隊大約只能獨立排除10%左右的試飛故障,大部分問題需要上海支援。兩三年之後,試飛團隊逐漸成長起來,獨立排除的故障大約佔總故障的30%,加上電話、視頻會議等遠程支持,總的故障排除率可以達到一半左右,為試飛順利開展搶佔了寶貴的時間。
「現在,原試飛團隊大約1/3的人已經走上了團隊負責人、部門負責人的崗位,這一點讓我十分欣慰,他們在新的崗位把工程經驗傳遞給其他同事,一而十,十而百……像星星之火,為航空事業漸起燎原之勢貢獻自己的力量。」修忠信說。
「干航空挺苦的」,修忠信坦言,「就好像一場馬拉松,人家已經遙遙領先,你必須使勁兒跑使勁兒跑,跑得比別人賣命,才能慢慢縮短差距」。
「既然選擇了航空,就要堅持自己的選擇。這一行總得有人干,比我們苦的行業也還有很多。用一句現在流行的話:『哪有什麼歲月靜好,不過有人替你負重前行。』在國力強盛的『歲月靜好』背後,是經濟社會各行各業的『負重前行』,我們上飛院人不應缺席,要挑起航空這副重擔,一路戮力向前!」
採訪花絮:
妻子眼中的修忠信
修夫人剛開始只是「隔壁辦公室的新同事」,她比修忠信小6歲,她到哈飛的時候,修忠信已經是「資深同事」。因為常常編寫型號論證報告,修忠信有時候會讓「新同事」幫忙校對一下。
「那個時候有一點崇拜他,那麼長的報告,不光技術方面,就是遣詞造句我也挑不出一點兒錯,覺得他特別認真仔細。」修夫人說。
「後來有一次,單位組織集體活動,在松花江邊上。突然遠處江里有個人落水了,他立刻扎進水裡去救人,一下都沒有猶豫。我在一邊看著,心想,人的第一反應往往是本能反應,這人是個善良正直的人。」
後來的後來……
「新同事」就成了「修夫人」。
文黨委工作部 喻媛
圖上飛院圖庫
編輯黨委工作部 小暢


TAG:翱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