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學大師眼中的桃花

點亮心靈之燈，開啟智慧之窗；

參悟成敗之鑒，塑造滿意人生。

在中國古典文學中寫桃和桃花的作品非常多，無論是詩詞歌賦，還是小說戲曲都有大量的內容。歷代文人墨客對桃和桃花情有獨鍾，不惜筆墨，挖空心思，寫出了很多膾炙人口的作品，也在中國文學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要在一篇短短的小文中把其精華都展現在讀者面前是很難做到的，只能從萬花叢中擷取幾朵小花以饗讀者。

我們先從唐代以前文學作品中例舉吧。晉傅玄《桃賦》是較早寫桃賦的：「有東園之珍果兮，承陰陽之靈和。結柔根以列樹兮，艷長畝而駢羅。華落實結，與時剛柔。既甘且脆，入口消疏。

夏日先熟，初進廟堂。辛氏踐秋，厥味益長。亦有冬桃，冷侔冰霜。放神適意，恣口所嘗。華升御於內庭兮，飾佳人之令顏，實充虛而療飢兮，信功烈之難原。嘉放牛於斯林兮，悅萬國之安。望海島而慷慨兮，懷度朔之靈山。

何茲樹之獨茂兮，條枝紛而麗閑！根龍虯而雲結兮，彌千里而屈盤。御百鬼之妖慝兮，列神荼以司奸，辟凶邪而濟正兮，豈唯榮美之足言！」

此賦寫出了「仙桃」的甜脆，桃樹繁茂秀美，而重點是寫桃樹御鬼辟邪的作用。

南朝陳張正見《衰桃賦》寫的也很漂亮：「岩岩秀峰，吐桂榮松。獨夭桃之灼灼，輕擢采於寒蹤。爾乃萬株成錦，千林似翼。苔畫波文，花然樹色。

發秦源而逸氣，飄漢綬而流芳。譬蘭釭之夜炷，似明鏡之朝妝。成蹊列逕，光崖艷汜。間真定之蒼梨，雜房陵之縹李。芬芳難歇，照曜無儔。

舒若霞光欲起，散似電采將收。既而風落新枝，霜飛故葉。嘆垂釣之妖童，怨傾城之麗妾。」

此賦不但寫出了萬株千林桃花的壯美，也寫出了風吹花落的凄涼和妖童麗妾的感嘆。

唐代皮日休的《桃花賦》是一篇經典之作，照錄全文,以省查找之功：「余嘗慕宋廣平之為相，貞姿勁質，剛態毅狀。疑其鐵腸石心，不解吐婉媚辭。然睹其文，而有《梅花賦》，清便富艷，得南朝徐庾體，殊不類其為人也。

後蘇相公味道得而稱之，廣平之名遂振。嗚呼！夫廣平之才，未為是賦，則蘇公果暇知其人哉？將廣平困於窮、厄於躓，然強為是文耶？日休於文尚矣，狀花卉，體風物，非有所諷，輒抑而不發。因感廣平之所作，復為《桃花賦》。其辭曰：

伊祁氏之作春也，有艷外之艷，華中之華，眾木不得，融為桃花。厥花伊何？其美實多。台隸眾芳，緣飾陽和。開破嫩萼，壓低柔柯。其色則不淡不深，若素練輕茜，玉顏半酡。若夫美景妍時，春含曉滋，密如不幹，繁若無枝。

妦妦婉婉，夭夭怡怡。或俛者若想，或閑者如痴。或向者若步，或倚者如疲。或溫摩而可薰，或婑媠而莫持。或幽柔而旁午，或撦冶而倒披。

或翹矣如望，或凝然若思。或奕偞而作態，或窈窕而騁姿。日將明兮似喜，天將慘兮若悲。近榆錢兮妝翠靨，映楊柳兮顰愁眉。輕紅拖裳，動則裊香。

宛若鄭袖，初見吳王。夜景皎潔，哄然秀髮；又若嫦娥，欲奔明月。蝶散蜂寂，當閨脈脈；又若妲已，未聞裂帛。或開故楚，艷艷春曙；又若息媯，含情不語。

或臨金塘，或交綺井；又若西子，浣紗見影。玉露厭浥，妖紅墜濕；又若驪姬，將譖而泣。或在水濱，或臨江浦；又若神女，見鄭交甫。

或臨廣筵，或當高會；又若韓娥，將歌斂態。微動輕風，婆娑暖紅；又若飛燕，舞於掌中。半沾斜吹，或動或止；又若文姬，將賦而思。

豐葺旖旎，互交遞倚；又若麗華，侍宴初醉。狂風猛雨，一陣紅去；又若褒姒，初隨戎虜。滿地春色，階前砌側；又若戚姬，死於鞠域。

花品之中，此花最異。以眾為繁，以多見鄙。自是物情，非關春意。若氏族之斥素流，品秩之卑寒士。他目則目，他耳則耳。或以昵而稱珍，或以疏而見貴；或有實而花乖，或有花而實悴。

其花可以暢君之心目，其實可以充君之口腹。匪乎茲花，他則碌碌。我將修花品，以此花為第一，懼俗情之橫議。我曰不然，為之則已。

我目吾目，我耳吾耳。妍蚩決於心，取捨斷於志。豈於草木之品獨然，信為國兮如此。」

皮日休的《桃花賦》寫得洋洋洒洒，如行雲流水。他以嫦娥、神女、西施、飛燕等神話和歷史中的美麗女性比喻桃花飄落的情態，貼切又新穎，渲染了落花的悲感意蘊。

他擬人手法，把桃花寫成了多姿多彩、柔情萬種的仙女：「或俛者若想，或閑者如痴。」等十二個「或」字開頭的句式，把夭夭怡怡的桃花擬人化，讓你感到一個宛若天仙的美人在眼前舞動。

但你仔細品味全文，不免覺得有點傷感，文中提到的息夫人、西施、驪姬、韓娥、趙飛燕、蔡文姬、張麗華、褒姒、戚夫人等美若天仙的女子，一和隨風飄零、零落泥塵的桃花聯繫起來，給人一種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的感覺，使人產生一種紅顏薄命的無耐。

古代詩歌中寫桃和桃花的詩詞非常多，南朝梁蕭子顯《桃花曲》「但使桃花艷，得間美人簪。何須論後實，怨結子瑕心。」

簡文帝《詠初桃詩》「初桃麗新采。照地吐其芳。枝間留紫燕。葉里發輕香。飛花入露井。交干拂華堂。若映窗前柳，懸疑紅粉妝」這些詩寫出了桃花紅艷的特點。

王維《田園樂七首》之六「桃紅復含宿雨，柳綠更帶朝煙。花落家童未掃，鶯啼山客猶眠。」

王昌齡《古意》「桃花四面發，桃葉一枝開。欲暮黃鸝囀，傷心玉鏡台。清箏向明月，半夜春風來。」

溫庭筠《照影曲》「桃花百媚如欲語，曾為無雙今兩身」等，寫出了桃花花葉同發、爛漫嫵媚的特徵。

王維《贈裴十迪》「風景日夕佳，與君賦新詩。澹然望遠空，如意方支頤。春風動百草，蘭蕙生我籬。曖曖日暖閨，田家來致詞。欣欣春還皋，淡淡水生陂。桃李雖未開，荑萼滿芳枝。請君理還策，取告將農時。」

杜甫《奉酬李都督表丈早春作》「力疾坐清曉，來時悲早春。轉添愁伴客，更覺老隨人。紅入桃花嫩，青歸柳葉新。望鄉應未已，四海尚風塵」等寫出了桃花含苞待放、紅蕾初發的迷人特色。

陸希聲《桃花谷》「君陽山下足春風，滿谷仙桃照水紅。何必武陵源上去，澗邊好過落花中。」

李九齡《山舍南溪小桃花》「一樹繁英奪眼紅，開時先合佔東風。可憐地僻無人賞，拋擲深山亂木中。」等寫出了山谷中萬株桃花盛開、雲蒸霞蔚的壯美。

杜甫《風雨看舟前落花戲為新句》「江上人家桃樹枝，春寒細雨出疏籬。影遭碧水潛勾引，風妒紅花卻倒吹。吹花困癲傍舟楫，水光風力俱相怯。赤憎輕薄遮入懷，珍重分明不來接。濕久飛遲半日高，縈沙惹草細於毛。蜜蜂蝴蝶生情性，偷眼蜻蜓避百勞。」

韓章《春日對雨聯句一首》「春煙帶微雨，漠漠連城邑。桐葉生微陰，桃花更宜濕」，寫出了雨中桃花的飄逸、嬌柔、溫潤。

王周《小園桃李始發，偶以成詠》「半紅半白無風雨，隨分天容解笑人」，李商隱《小桃園》「啼久艷粉薄，舞多香雪翻」，都是對小園桃花的描寫，柔美多情之態躍然紙上。

在中國人眼中，桃花是令人著迷的尤物。唐朝詩人李賀，字長吉，為沒落宗室後裔，終生抑鬱不得志，僅當過奉禮郎的小官，二十七歲英年早逝。

他的詩語言奇麗，寓意深遠。據說，他以詩中二句「桃花亂落如紅雨」而揚名於世。桃花飄落如雨，猩紅滿地，怎不令人著迷。

有人為桃花而迷，亦有人因桃花而悟。《東坡志林》載，志勤禪師在溈山修道，坐在桃花林中參禪，一陣風來，桃花落盡，他忽然從飄落的桃花上領悟禪學的真諦，口作一偈，說：「三十年來覓劍客，九回落葉又抽枝。自從一見桃花後，直到如今更不疑。」這為佛教六祖惠能創立的禪宗「頓悟」一派又添加了一個生動的公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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