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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食之時,世界如何變得恐怖?-也論文藝中的驚悚範式

日食之時,世界如何變得恐怖

-- 也論文藝中的驚悚範式

文 昨非

一次日全食經過美國上空

我們到這世上來,也許只是為了說出:房屋,

橋樑,水井,水罐,果樹,窗戶,--

至多還有:圓柱,塔樓……但請記住,為了說出這些東西,

我們言說的方式就得是這樣,好像那些被說出的東西,

做夢也想不到

自己真的會存在?......

這些東西的生命

在不斷地逝去,它們知道何時你會讚美它們。

它們相信,速朽的我們,最為速朽的我們,會來拯救它們;

希望我們在看不見的心裡把它們無窮無盡地 --

變成我們自己!

不管我們最終成為什麼樣的人。

你們這些地球上的人類啊,你們所要的難道不就是

以看不見的方式在我們當中升起嗎?大地!-- 萬物!-- 無形!

你們渴望的目標如不是這,那會是什麼?

大地,我親愛的,我願意。

這是里爾克《杜伊諾哀歌》第九歌的一部分(威廉.H. 加斯英譯),今天當我讀到的時候,一場日全食正在地球上發生。我這麼說,是因為日食之於我們,就是要讓我們見證它,讚美它,讓我們渴望能以看不見的方式,在它的存在中上升,而這,也是對它的拯救。

以我們速朽的肉身來抵抗無限的宇宙,是柏拉圖在《會飲篇》的最後議及的,也是我們以及萬物存在的理由。蘇珊. 桑塔格在論及里爾克與茨維塔耶娃以及帕斯捷爾納克三人關係時說,他們在互相要求一種「不可能的光輝」。可這不可能的光輝,正是我們的精神世界,是我們走到那無限延長的阿基米德的槓桿前端,或者堂吉柯德的長矛之尖,與社會歷史以及自然世界連結的通靈之物。

讓人恐怖頓生的日全食

我想起了很久以前,在南方觀測一場日食天象的情景。傍晚時分,我們來到一個最接近天空的山崗,等待最後時刻的來臨。突然,我感到了一種無與倫比的驚懼,就如看到梨花即將陷落春泥時一樣不知所措。天上有大塊的雲朵在飛去,再往下是群鳥的翅膀佔據長空,再往下是人世的眾人在竊竊私語。我清楚地記得:在天日即將被全部吞噬的最後幾秒,就如整個銀河之水,起立在一枚針尖上,讓人不忍猝視目擊。像血水一樣的黑暗襲來,濃重的陰影深度籠罩了一切。我覺得自己在一瞬間雙目失明,所有與文學、藝術、科學相關的知識,也於一瞬間從這個世界被剝奪,被清零,似乎我們被遣送到創世之初或末日審判。

這種恐懼,如同月落烏啼時絲綢入水,如黑色的鐮刀割去世事。我突然明白了古瑪雅人、古埃及人為什麼要對天日頂禮膜拜:當日全食突然降臨,如果他們正在手栽一棵作物,則會立刻扶住農具祈禱;如果他們正懷抱著一隻羊羔漫步,則會立刻跪地拜倒。在光明與溫暖還極不穩定的遠古,神秘未知的事物四處埋伏,靈魂深處的孤苦如影隨形,日食之時,必是巫術或宗教應運而生之時,也必是詩歌與藝術浴火出世之時。

所以在我看來,詩歌就是面向恐懼的一種應對;所謂文藝,就是日食之時獻給乾坤的祭祀。我不禁想及各種各樣的恐懼範式 -- 並想探究:到底是什麼事物使世界變得如此驚悚?

(之一)

同樣是見證天象,十幾年前我在北方遇到一場流星雨,至今印記深刻。凌晨三四點鐘光景,我們從城市軟弱無力的睡眠中起來,探身向著窗外,但見蒼穹之下無數的星子紛亂墜落,一時驚恐得無言以對。記得華滋華斯有一首關於水手的詩,提及死者自天而降,加入到甲板上橫陳的屍首隊列.....民間有一句廣為流傳的話:天上一顆星,地上一個人。當星子墜落,就是生命損去;而在那一個黑夜,我們目擊了無數的死亡發生,或者說,無數靈魂離開肉體的事實,被我們感知到了;當然有些損落髮生在很久以前:當我們看到一棵星子,當它的光芒到達我們的眼睛之時,其實它自身的爆炸或塌陷,已在成百上千光年前發生。

流星雨之夜

沒想到,第二日我們讀到了這樣的新聞:昨夜觀測流星雨時,有一個十多歲的幼女走失。幾年之後,這個案子終於得以偵破,我們也讀到了這樣的事發經過:當夜這個女孩經過一片工地,不幸被幾名工人圍奸,因為他們是從事混凝土作業的工人,所以就把她的身體澆鑄進了水泥牆基......

而我,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多年之後,在一首紀念中秋的詩中,寫下來這樣的詩句:今夜我在相思/如果一個路人被鑄進路邊的水泥柱子/那是因為我在相思......

所以,恐怖的事物,首先是對童真的玷污。有三幀照片,攝影師留給我們終生消抹不去的驚恐陰影: 其一是日軍侵華期間,有人手提死嬰的影像;其二是盧安達戰事期間,在小學生教室發生的屠戮;其三是不久前敘利亞內戰期間,一名難民的嬰兒被海浪衝上沙灘......

日佔時期的一幅照片

英國作家多利絲. 萊辛,曾有文字記敘她兒時在非洲腹地的經歷:在草原上一隻受傷的小鹿,遇到一群蟲蟻的襲擊,瞬即就成了白骨爪殘。大自然作為人類渴望征服的對象,很多時候卻呈現出兇險萬分的面目。而見證這個兇險的過程,也是童真被粉碎的過程。這也許就是為什麼十九世紀以降,文藝作品中的自然主義,總讓我們看到大自然張牙舞爪,而書寫者驚愕絕望的情境。

當然,在我閱讀過的諸多故事中,沒有哪一個比這則故事更令人膽戰心驚:一個男孩跟隨他的醫生叔叔,於暗夜乘舟,前往一個印第安部落,那兒的一位婦女需要大夫為她接生。到了之後,發現這個婦女因為難產哀嚎不絕,他的丈夫在一旁痛苦萬分。當新生兒終於來到人世,人們走向這個印第安男子,發現他蹲在牆角,頭上遮著一條毯子;而當毯子被揭去之時,才發現他已用隨身攜帶的匕首,刎頸自盡了......這個身在現場的男孩,不幸與村人們一起,目擊了一件慘絕人寰的事情。

以童貞、純潔為代價的經歷,具有直指人心的悲劇力度。而擅於深究事物恐怖核心的塔可夫斯基,在其代表作《潛行者》的結尾,似乎又給這個話題一言難盡的奧義。故事中一對追尋愛與真理的伴侶,卻有了一個變異的孩子。男主人公在其烏托邦事業遭遇挫折之時,返回家人身邊,可是面對這個孩子他是一籌莫展:她是個變異體,對人世間父母為她付出的愛、犧牲、以及因各種緣由為她擔負的義理,一無所知......

塔可夫斯基電影《潛行者》結尾部分。故事中的三個人物:潛行者、作家、科學家,分別代表宗教、藝術、科學。在神秘動物的叫喚聲中,這些被意念推動的杯子,也許就是一切的答案。

(之二)

除了對童真的玷污,對倫理的顛覆也能引發莫大的驚恐。同是福克納的小說,閱讀《獻給艾米麗小姐的玫瑰》所引發的驚恐,遠不及《憤怒與喧囂》。前者是艾米麗殺了情人,藏匿屍身並與之同床共枕幾十載的故事,意亂情迷的情節,堪比很久以前我讀到的一位港台作家的故事:為表達對亡妻的思念之情,一個男人在餐飯中加入亡妻的骨灰,一口一口在眼淚中咽下;後者描述一個家庭的分崩離析:比如大兒子昆汀似與妹妹凱瑟琳有亂倫之情。在昆汀業已混亂的精神世界中,夜晚花園中的迷迭香,讓他撕心裂肺:迷迭香指向聖潔,而凱瑟琳卻外出約會。在殫精竭慮的驚恐之中,昆汀選擇自絕於這個世界。

違背倫理,還有讓人驚慌失措的其他形式。在宮崎駿的作品中,一個小女孩與父母一起,驅車經過一個廢棄的遊樂場,見到奇藝的場景和豐盛的飯菜。她的父母立即大吃大喝起來 -- 而讓人無比震驚的是,父母就在她的面前變成了不堪入目的丑豬,哀莫能助!這個可能基於民間故事的敘事,撼動人心之處在於:在傳統價值中,父母作為溫良恭儉讓、慎思敏行的典範形象,在此被徹底擊碎。

而希區柯克設計的一個對倫理完全沒有自覺的人物,則會多麼不可救藥地把世界顛覆!比如一個女孩在父親的葬禮上,巧遇了表哥,便對他心生愛慕。不久,女孩的母親也過世了 -- 原來是女孩親手殺死了她的媽媽,僅僅是為了再舉行一次葬禮,她便可以再次見到她心儀的表哥。

希區柯克作品一覽

(之三)

事物之所以驚恐,是因為如同一種隱秘的惡行,它必將浮現,於眾目睽睽之下。正如一個真正的公主,能感知到十幾層床墊之下的一粒豌豆,那個令人恐懼的事物,總會自行出現,不可阻擋。也像一個人穿著真絲衣裳,其上的油腥污漬,哪怕一丁點,也能絲毫畢現,昭然若揭。就像莎劇中,一國之君的罪行,總是由一個啞劇演員表演出來,而底下的觀眾,因為心知肚明,紛紛捂住了驚恐的眼睛。

愛倫.坡的敘述,總是指涉一種黑暗即臨,大廈即傾的驚恐趨勢,它會自隱秘之處,自行浮現。比如在《烏鴉》一詩中,一隻黑鳥總是一再飛抵門楣上方,把萬物即毀、「不再復返"這句讖語,一而再,再而三地告知大家;而在故事《黑貓》中,一隻異樣的黑貓,在辦案人員在場時,突然躍至一堵牆那兒哀鳴,而這堵牆裡面,正好埋藏著被主人公殺死的妻子。坡的其他述說,也都指向內心備受驚恐折磨,精神頻臨崩潰的險狀。

關於愛倫.坡的電影《烏鴉》

正如阿加莎.克里斯蒂的話語場里,一個秘密總是被人「碰巧」看到或聽到,從而成為揭開謎團的線索一樣,我們確實生活在一個透明的世界中。奧威爾揭示的恐怖世界,提醒人們對所謂「新話語」的憂慮,而在我們所處的數碼時代,類似於索爾仁尼琴所指的「古拉格",也將會讓無數人成為囚徒。

就在不久前,我在一個人聲鼎沸的飯館起身,正打算離座,忽聽得鄰座有四五人,不約而同地對我大喊:「你的雨傘!」 (意指我遺落的雨傘)。這讓我大吃一驚,原來在日常生活中,你周邊的陌生人,正在時時刻刻地,入木三分地觀測著你的言行。

所以,當有一個晚上,我聽見有朋友說「網路上居然搜索不到"耶穌 一詞」之時,我完全信以為真了(第二天才知道,原來是搜索引擎出了故障)。另外,設想一下,在夜深人靜時,你打開電腦,看到屏幕上突然出現:你自己此刻坐在沙發上、面對電腦的情形!你肯定會驚恐地起身,四處查看,而這時又發現:屏幕上顯示的正是你在房間里坐立不安的影像......在細思極恐的暗夜,你不知道這一切何以會發生!如人所言:我們似乎生活在「不見一兵一卒,卻到處兵荒馬亂」的當下,我們的驚恐可能早已越過了它的界限,像撒旦的長矛之尖,隨時刺向我們的心臟,索取我們的性命。在眾人互指對方為瘋子的時刻,我們隨時擔憂自己會被指認為瘋子,而受到隔離囚禁。到底是誰的世界發生了傾斜?荷爾德林在被送往精神病院之前,到底看到了什麼?保羅. 策蘭在從精神病院出來之前,陷入了一種晦而不明的境地,所以在他未竟的手稿《夜之斷章.晦》上寫下這樣的片段:

每一個沒有黎明的白日,

每一個白日就是它的黎明,

萬物在場,空無標記。

(之四)

依我所想,凡恐怖的情緒,或可分為對已知的恐怖,以及對未知的恐怖。應對已知的恐怖,世人似乎有三種方式:其一是直面。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的後宮,向來為西方人所獵奇不解。且不說三千佳麗,如何是好;單是這帝位既定,新蘇丹的兄弟諸人,根據傳統律法,皆須格殺勿論,斬草除根。同為子女血肉,卻要決定去留,這對於父母來說,將是一件多麼殘忍的事情:一批批兒童的棺木從後宮抬出,裡面裝著已被處死的年幼皇子們;同時,攜帶弓箭的刺客們已被派往帝國各省,去獵殺蘇丹的其他弟兄。

其二,就是迴避。避免已知的恐怖,可能最好的方式就是自絕。每年春天,我在牡丹盛開的景山公園,舉目北望崇禎皇帝自縊的山頂,便感到寒氣四起。當時諸多高官伺臣也全家自盡,太監、宮女、紳生生員等,自殺者數以百計。南宋滅亡時,陸秀夫背著幼帝於崖山蹈海,十萬軍民隨之跳海溺卒, 更是慘烈。而幾百年後王國維投湖自沉,只因「五十之年,只欠一死;經此事變,義無再辱。」

其三,則是為了應對恐懼,另造一種模式。漢娜.阿倫特在論及「惡的平庸」時,可能就指涉在分工精細、科技至上、官僚本位盛行的時代,只需遠距離按動一個開關,就可以啟動毒氣室,而無須直面殺戮。當然,有史家也指出,當年日本如果交出天皇被審判,或可免於被投擲原子彈的懲罰。可是據說日方寧可「一億玉碎」,也不願天皇被俘,所以才有了後來的結局。

原子彈爆炸

(之五)

至於對未知之物的恐懼,又可分為對自己的恐懼,以及對外物的恐懼。對自我的恐懼,在各種文藝中,有極多的表現形式。每個人的自我,猶如一個暗黑之海,不僅處處面臨深淵埋伏,而且新的陷阱在不斷生成。對於很多人來說,他們一生的任務,就是與自我格鬥,被自我放逐,受自我懲罰,為自我救贖。安東尼奧尼在作品裡呈現的憂傷,就是在看似浮華的事物背後,是揮之不去的潛於內心深處的疏離與異化(據說他在拍攝作品《蝕》時, 同期也有日食出現,而他也用鏡頭全程記錄了,只是沒有放進電影中。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們在觀看這部作品時,總能感到空寂的陰影在悄悄收攏,憂懼與彷徨在人物的眼角眉梢,在舉手投足之間,久久彌留。);博爾赫斯重複提及的鏡子與夢的意象,就是指向自我這個最隱秘的情人、最兇險的敵人。克里斯托弗. 諾蘭以及提姆 .伯頓的作品,也是在追究自我之於我們的種種驚恐。

安東尼奧尼作品《蝕》

史蒂芬.金的一個故事,講述了一個作家,因為懷疑自己被人跟蹤、迫害,以至於坐立不安,日夜不寧。實際上,到最後發現,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孤絕心理在作祟:比如他深愛的寵物居然被人殺死,並郵寄到他家!實際上,這是陷入千鈞壓頂之境中的主人公自己親手所為。我們作為個人,可能會分裂為好幾個自我,陌生迥異的人格,讓我們苦不堪言。而這也許就是卡夫卡,或者帕索阿的痛苦所在。

對自我的恐懼,可能導致對自我的放逐與懲罰。伊夫林.沃的故事《一抷塵土》,就與此相關。惘然的自我,終會落得什麼下場?一個男人遭遇妻子出軌、兒子墜馬身亡之後,孑然一身,出走亞馬遜叢林,不料遭到當地一個白人土著的囚禁與奴役 -- 要為他日夜朗讀狄更斯,直至被拋屍荒野。

這個故事所帶來的驚悚,是難以言傳的。沃身為保守的天主教徒,就是要無情無義地暴露現代文明給我們的靈魂投下的無盡陰霾。同為天主教徒的奧康納,在解剝自我的悲憤、贖罪之時,也不忘把人物的披肝瀝膽、五內如焚的痛楚經歷,一一直陳在讀者面前。在《智血》一篇中,一個厭惡世俗教會之虛假偽善的青年,打算憑一己之力立教傳教,沒想到歷盡磨難,最後流落在一個破落的旅館,窮途末路、一籌莫展之時,竟在自己的鞋子里放上碎石走路,又拿出刀子,在自己的胸膛上遍刻傷痕。可是即便這樣,他哀殤的靈魂也沒有得到救贖:在一個大雨滂沱的暗夜,他被一輛過路的汽車軋死。

基於奧康納作品《智血》的同名電影

(之六)

人們除了對未知自我懷有恐懼之外,還有對未知外物滋生恐懼,如對怪力亂神、對自然的驚懼情緒等。基耶斯洛夫斯基的作品《十誡》中,就有一位科學家,反覆推算湖水結冰的日期,以便在湖上舉行活動。當眾人在湖上燃起篝火,殊不知災難也一同降臨:湖冰融化,他的兒子溺亡了。挑戰自然法則、另拜金牛的教訓,鮮有人願意吸取。同理,時下不計其數的魔幻、奇幻、玄幻、科幻一類文藝作品,有很多都落到這樣一個主題:較之天災,像科學怪人之類的人禍,最是可畏。

世上讓我們恐怖的事物何其之多。而在日全食之時,我們凝視空中那被黑暗吞噬的日神,驚懼之情自然襲上心頭,就像心中有恐懼的人,會說「月亮的斧頭在樹後緩慢地滑落」,或者「一看到月亮,就從懷中掏出匕首"。

對於被恐懼俘虜的人來說,他的世界只有非黑即白的兩極,世上絕對不存在「薛定諤貓」。盒子里的貓,怎麼會有「生死各佔一半」的可能呢?當然,更不可能有格利賓所言的:存在兩個平行的世界:一個世界中的貓死了,而另一個世界中,貓則還活著。

或者,「一個鈹離子就如一個通靈大師,他在紐約和喜馬拉雅同時現身。一個他在摩天大樓上往下跳傘,而另一個他正在爬上雪山之巔。」可是,對於你我來說,一旦被日食的恐懼附身,估計只有一個身子,只能從高樓上縱身跳下,而且沒有降落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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