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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微博評論里點贊很高的「惡意」,正在影響我們

今天上班的時候,我叫了一輛滴滴。

接到我後,司機去附近的醫院接拼友。到了醫院門口之後,一對中年夫妻走了過來。男人背著一個又大又鼓的包,女人倒是手空空的,拿著一個 iPad 捂肚子。

醫院門口的車總是堵著的,司機在車窗上拚命揮著手讓他們往前走。男人扶著女人,從幾輛車前面擠過來。

後面有喇叭一直打著,司機啐了一口,在那捶著方向盤,嘴裡罵罵咧咧的。

終於走到車前,丈夫扶著她打開后座車門,看到我已經坐在裡面,愣了一下。女人應該是病的有點嚴重,臉色沒有個活人樣,於是我打算把座位換到副駕駛。

可還沒等我挪到車門旁,男人就迅速讓妻子坐了進來,自己坐到了前面。女人縮在角落裡,捂著嘴咳嗽,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男人時不時轉頭過來看,有幾次對上眼神,還要抱歉地笑一笑。

他們真的很怕很怕讓我覺得不舒服。當時的那種氛圍讓我覺得,只要我皺一下眉頭,那男人就能帶著女人下車了。

最近有很多事情發生,前兩天在選題會和大家聊天的時候,我還自嘲地說:「最近又忍不住自不量力地關心了一下社會事件,結果每次看完,都是更難過。」

「東北盲人大學生」和「危秋潔」的事,前者是該生父親向學校要求單獨住宿,並希望提供導盲犬、點讀筆等物料,被罵得寸進尺,說他應該呆在家裡別出來給社會添麻煩。

而後者是,她在日本失聯後,被報道「雖有證據證明可能是自殺,但日本還是組織警力一直在尋找」。最後,日本警方在札幌海岸邊發現了她的屍體,死因是溺死,根據生前所留,警方推斷是自殺。

本來關心她的那些人,開始攻擊了。說來說去,無非就是「自殺可不可以不要浪費警力」,「丟臉丟到國外了」,「為什麼死了還要給人添麻煩。」

這些年,網路上的「惡意」似乎已經到了一個極限值,互幫互助不那麼值得提倡了,「憑什麼」變成口頭禪,《甄嬛傳》里的台詞變成了做人法則,「幫你是情分,不幫你是本分。」

當代中國社會,指責一個人冷漠,某種程度上成了一句誇獎,這意味自製、明理、尊重別人。

在日本,「各掃門前雪」是一個極大的美德,人與人之間的相處要說敬語,有極大的分寸感。

在那裡生活的人,很怕給別人添麻煩,這種「獨立」和人際關係的冷漠誇張到什麼程度呢。日本 NHK 電視台曾經報道過當地的「代替公司」,專門為要結婚的新人提供「代替服務」。

比方說,其中的一樁生意就是為新娘提供 4 名高中同學,為新郎提供 30 名同事。公司甚至可以提供雙親、祖父祖母等替代服務。

原因是,許多顧客和家人多年來處於絕緣狀態,而且在部分人看來,人生大事也不需要自己的親友及父母在場。當社會已經發展到了不需要情感維繫也能穩步向前的程度時,人與人之間的隔絕狀態成為常態。

編輯林聰明也講過學校里一個日本老師的細節,這位老師結束了在中國的教程,準備返回日本,班上的學生一起給他送了幾件小禮物。

「當時他的那個臉啊,都黑了,我看出他是真的不想收禮物。」 聰明說。

回憶的時候,她說,日本把回禮這件事看得非常重,如果沒辦法回禮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所以,很多時候他們內心並不歡迎送禮。

對於作為人情社會的中國來說,這顯然有點不近人情了。

但是,同樣的情況也在迅速地發生著改變。這兩年,越來越多的人選擇一線城市,很大的原因就是,很多年輕人不想再像小城市的居民一樣,用人情走天下。

或許是被「人情」禁錮太久,規則和能力開始成為主流。對能力的解讀,大多是弱肉強食,是適者生存。

這幾年「知日」風盛起,年輕人也紛紛被那種克制、疏離的社會環境所吸引了。

逆潮流的東西總是容易引起關注,人情的惡也容易被自媒體無限放大,於是,「不給人添麻煩」成為了一項新的、行走社會的規則。

集體意識的大規模瓦解,也讓年輕人學會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不喜歡集體綁架,不關心陌生人,不去管與自己無關的事。

而每一次出現弱勢群體的熱搜時,越多地瀏覽這種評論,就會越容易把這種規則當成常態。在我看來,這也是一種冷漠的傳遞。

於是,當有人「添了麻煩後」,很多人也開始成為這個規則的守護者,但很少再去思考那些麻煩到底是怎麼來的,他們的痛苦我們也毫不關心。

「你弱你有理」更是橫行,見人就說,見人就罵,即使對方真的是弱者,我們也達爾文式地忽略了,「因為適者生存,因為這是生物鏈的規則。」

但是,譴責弱者並不會讓這個世道變好,除非我們能把所有的弱者揪出來處決掉。

前兩天,我們寫了一篇在港內地學生的文章。

在採訪讀者的過程中,我聽到了這樣一句話,「我在香港街上見到的殘疾人,比我這些年在家裡看到的多得多。」

我們仔細想想,我們看得到殘疾人嗎?

他們沒有出現在我們視線里,正是因為所有人都把他們當做是麻煩,當做是負擔。因為殘疾人出行的設施不完備,他們如果出現在街道上,不免要讓車輛避讓,等待,給趕著去上班的人帶來麻煩,不免要行人的幫助,耽誤大家的出行,牽著導盲犬會給那些討厭狗的人帶來不好的感受。

我不是給傳統道德背書,我只是很疑惑地想對說那句「你弱你有理」這些話的人說:扶助弱者,真的這麼大逆不道嗎?

達爾文說優勝劣汰,適者生存,可這是生物進化的原則,不是為人處世的法則。我不認為,我們應該對一個天生比你弱勢,正在經歷痛苦的人說這些話。

最後

我們學校,人文學院有一個跟我同級的學生,男生,小兒麻痹,路都走不好,看那個樣子,上廁所還要人幫。

這個人,我在學校經常看見,食堂里,教室里,甚至有次我去別的學校看辯論賽我都可以看到他,他看起來很喜歡辯論,即使他說話也有點吃力。

我們一群人走在路上,我看見他們班的人和他說說笑笑討論這次比賽,他手舞足蹈說得很興奮,激動的時候,有人扶在他旁邊,避免他摔倒。

我極少看見他一個人。他和我們沒什麼兩樣,沒有人說:你憑什麼要別人扶你?你為什麼不呆在家裡?你為什麼要上大學?

我不知道學校有沒有為他提供更多的幫助,但我知道,那些願意幫助他的同班同學,心裡都明白:「他確實應該獲得幫助。」 而且,努力不把他的存在視作一個麻煩。

這不是什麼高尚的道德,而是一種基本的共情能力。

在當下,我們或許都越來越傾向獨處了,在被人過分解讀的「不給別人添麻煩」的社會規則下, 我們也很容易暴露出自己非常欠缺的共情能力。

你可以把所有人情的冷漠歸結到社會,但唯一反駁不了的,是對陌生人痛苦的探查力。

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每個人都是彼此的陌生人,但痛苦不會只挑弱者,你有幸獲得健全的身體,但你不一定會一直擁有健康樂觀的情緒。

有位叫 @沒有羊先生 的博主說了這樣一句話:「有時你不理解人為什麼自殺。但看到那麼多人罵危秋潔自殺姿勢不好看,給人添麻煩,你忽然就想明白了。」

一味的聖母可能並不是好事,但這也不能把我們推到另一個極端面,去過分苛責弱者、苛責不完美受害者,和任何一位因為心理上的莫大痛苦而選擇自殺的人。

我們得醒著,得看到痛苦,從而去感受他。

而做一個沒有共情能力的人是無法交流的,他回應不了任何的情感,就像一座冰山,是方圓千里沒有人煙的荒漠。

所以,當今天早上,那個女人最後忍不住吐在車上的時候,我才沒有皺眉頭,而是遞給她一張紙巾。

今日作者

編輯 / Blake

音樂 / Live to tell -Alyssa Reid

插圖 / Fire

今晚文章里引用的微博,就在這裡了

今晚就用它們來結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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