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根倉的故事：謊言與現實

（講給參贊大臣的故事之一)

那一年，蛇年正月初一，我受達爾罕親王的委託，到烏力雅蘇台浩特向「安班」大人轉達王爺的新年問候。記得臨走時，我身穿帶有七十二個花紋圖案的「當鋪」緞袍子，又套上了雙層花邊的坎肩。頭戴五眼孔翎綠松石頂珠帽。腰間佩帶五兩重的銀制「討海」…打扮得華麗漂亮，以富翁大臣的身份來到烏力雅蘇台參贊大臣那裡。

面見「安班"請安拜年，

舉起金杯將他頌讚。

「承受大清皇帝之恩典，

祝您萬事順心如願!

達爾罕親主七十大壽之際，

何參贊大臣致以問候拜年!"

然後我就跟大臣們平起平坐，

對杯暢飲美酒，

揮刀猛吃羊肉，

你啦我啦，滿洲呀蒙古，

麻花、月餅、酒肉、糖菜……

山南海北的東西扯，

度過一個愉快的節日。

到了晚上「安班」大人，

要我講故事消遺解悶。

「你要講述甜美的故事，

叫人樂得合不上嘴，

你要說些有趣的故事，

讓人聽了笑破肚皮。」

「好吧，只要『安班』大人不困又不生氣，我願給您講幾個故事。」我回答說。

「可以！你就講好哩」

「我做為撒謊大王，自然要講些謊誕故事，大臣您可開恩准許？」我又問。

「那當然。我允許你隨便講，越荒誕越好嘛！」烏力雅蘇台「安班」答應道。

於是，當天晚上我就給參贊大臣講述樂答蘭胡達勒齊的遭遇：

「很早很早以前，

大幹汗還是個嬰兒時，

達賴喇嘛還在當「班第」時，

當我父親尚未出生時，

我正放牧著爺爺的駱駝，

漫遊在無垠的戈壁潭裡。……」

我的故事剛開頭兒，「安班」大人便喊道：

「什麼？你父親尚未出生，你就放牧著爺爺的駱駝？能有這種事？」

我回答說：

「我們雖然沒有自己的政權，

卻為滿洲的老皇帝進貢納賦。

將弱小的蒙古與之相比，

這和當父親沒有出生時，

放牧起爺爺的駱駝有何兩樣？

蒙古的來百姓常常這麼比喻，

有何不當，請給予指教！」

「安班」聽了我的答覆說：

「也可以這麼講，不這麼說也可以嘛！往下講吧。」

我又接著講了：

「我爺爺的褐色大母駝，

早晨離群走後晚上下了駝羔，

我找到後抱起駝羔騎母駝，

母駝卻沒能馱得動，

我再騎上駝羔抱起母駝，

搖搖晃晃走起來了……

「住嘴，去你的吧!母駝沒有馱動的東西，駝羔怎麼會馱得了呢?"「安班」又打斷了我的話。

我回答說：

「尊敬的參贊大臣，

這我可沒辦法了，

小小的喀爾喀蒙古，

儘管只有幾十萬人日，

卻承擔著滿清朝廷，

龐大開銷，分文未欠。

將這個事與此相比，

跟騎著駝羔抱起母駝豈不一樣?」

「嗯，嗯!可能是真的，也町以是假的嘛!往下講吧。」

「安班」大人雖然很生氣，但不好反駁，便搪塞了這麼一句。

我又接著講：

「我抱起母駝騎上駝羔，

爬上丘崗沒能吃得住；

回頭登上枳機草頭上，

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開了。……

「喂，答蘭胡達勒齊呀，你這可就說得太玄了吧?丘崗沒能吃住的東西，枳機草就能承受得了嗎?"「安班」諾彥又插言道。

「是啊!『安班』諾彥，」我回答說，「是玄乎了一點。不過，上至滿清皇帝，下至王公貴族，一層層抽捐納稅，將他們搜颳去的東西堆積起來，就是大山也得被壓塌了!說起蒙古老百姓的沉重負擔，就如同枳機草馱住駱駝!你說呢?大人。」

「安班」聽了無話可說，就催我「答蘭胡達勒齊呀，你就往下接著講吧!」

「是!」我又接著說；

「上了枳機草頂，

被風吹得直搖動，

我又踩著草芒走去，

禿耳駝羔跑得滿嘴吐白沫呢!

我登上『張家口大壩』向南眺望，

嘿!看見了皇宮的金頂!……

參贊大臣越聽越生氣，就豎輯瞪眼吼叫道：

「依你說來，滿清朝廷又成了枳機、草芒，眼看就枯萎哩!」

「不！我可沒有這麼講，這話是從『安班』大人——您嘴裡說出來的。至於朝廷前途到底如何，您也會心中有數吧?」

我這麼一回答，烏力雅蘇台『安班』呼地跳了起來：

「來人!把這個目．無天子，無理攻擊朝廷的癩狗，給我打成肉醬!拿杖棍和鞋來！

「噢!大名鼎鼎的朝廷大臣，今天大年初一要毒打替達爾罕親王前來請安的特使，這可要鬧笑話哩!」我這麼一說，參贊大臣只好罷了，就說：

「你這故事沒意思，說點兒別的吧!」

於是，我又講了另外一個故事。

流傳地區：喀 爾 喀

搜 集：策仁蘇德那木

翻譯整理：敦 若 布

注釋：

達爾罕親王——即原哲里木盟達爾罕旗(現為科左中旗爺的稱號。因其家族在清朝初曾建功勛，後又成為皇親，故其地位在內四十九旗中為最高者。

烏里雅蘇台浩特一地名，現在蒙古人民共和國境內，清朝時期朝廷參贊大臣之駐處，是朝廷指揮外蒙古的政治中心。

安班——滿洲語，一般可譯做都統或總管，但本篇中則特指清朝皇帝派駐外蒙古的參贊大臣，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設此職。

五眼孔翎——清朝時期官員帽上戴的官職地位的標誌之一，孔翎眼多者，其宮職位也高。

綠松頂珠——清朝官員帽予上戴的區分官職品位的珠予，有

珊瑚、瑪瑙、綠松石、玻璃和銅珠等多種。綠松石為五品官之頂珠。

討海——蒙古語，即男人腰帶上佩戴腰刀、火鐮等物的銀制飾件。

參贊大臣——同注。

大幹汗——民間傳說中的人間最高統治者。

達賴喇嘛——西藏佛教最高首領之一的稱號。

班弟——梵語，即未出師的佛教徒弟。

張家口大壩——地名，由張家口通往蒙古高原的交通要道上的完全壩之蒙古語名稱。

杖棍和鞋——舊時，蒙古地區懲治罪犯的工具。用杖擊臀部，用鞋底打嘴巴。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