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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賣給人販子10年後,男友重金贖我,我卻不知將掉進另一魔窟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 蘇浥 | 禁止轉載

1

樂軒坊成為京城最受歡迎的青樓,來往才子貴人紛紜,皆因這裡有傾國傾城的玉塵姑娘,以及驚才絕艷的阿暄姑娘。前者一見銷魂,後者一聽牽腸。

艷名甲天下,才絕兩相映,便是形容我和阿暄的。

我倚在貴妃榻上,青絲如瀑布垂下,左耳上的那隻珍珠耳墜貼在頰上,酥癢難耐,我伸手撥開,青絲搖曳。

紫金香爐里吐出一個又一個香圈,香圈在半空中緩慢散開,化成霧,繚繞在屋子裡。我看得入神了,樓下阿暄一曲罷了,我昏昏欲睡懶身起來。

小青來叫我,「姑娘,該梳妝了,快到您出場了。」

我慵懶地起身,坐到梳妝台前,任由小青為我梳妝。漸漸地,瀑布般的青絲被挽起,雪白的唇變得紅潤,唯有那對眸子,不失本色,眼珠子像玻璃做的,閃著冷光,將一切都倒映出來。

小青說:「姑娘這雙眼睛太冷了,怕得人不敢靠近。」

我笑了一笑,「傻孩子,太容易被馴服的女人是勾不起男人興趣的。當我在他們身下嬌喘、求饒,這種反差感還不爽死他們?」

還未開苞的小青害羞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不過待她再長大些,一切就會變的,她會變得像我一樣,再不知害羞為何物。

我問她:「怎麼阿暄今晚只彈一曲?」

小青說:「聽說是狀元爺慕名而來,想與阿暄姑娘見上一面……」

「阿暄從不見客的。」不待她說完,我胸有成竹地說。

「是呀」,小青說,「可阿暄姑娘偏偏留了那位狀元爺呢!」

半合的窗戶被風徹底吹開,帘子不安分地高高揚起,我拿起剪刀,將那帘子剪得破碎。

小青為我描妝的手僵在半空,驚疑不定地看著我。我扶了扶鬆散的髮髻,沖她一笑,「告訴媽媽,我今晚休息。」

小青仍看著我,躊躇著不去,我厲聲說:「難道我連這個面子也沒有嗎?」

小青身子顫了一下,嚇得忙去了。

我換上一件紫色束腰流仙裙,外披透明薄紗,雪白光滑的肌膚在薄紗下若隱若現。我知道,朦朦朧朧的東西最是勾人,若一下子看得真切了,反倒沒有趣味。

我扭著細腰,款步至阿暄房門前,便聽到裡面琴音裊裊。我是琴藝不佳,但阿暄的琴聲我總聽得明明白白,她動了真情,情意化作節節音階,瀰漫開來。

我掀開她門前的竹簾,滿室清香迎面而來,這是屬於阿暄的味道,可此刻亦夾雜著男子的體香。

我還未說話,嘴角先勾起,這是我精心設計過的微笑,多一分太媚,少一分意淺。我看見那狀元爺的眼神發直了,雖然只短短一剎,他便找回儀態。我聽見阿暄的琴聲亂了,再靜不下來。

「這位想必是玉塵姑娘?」狀元爺岳仲問我。

我裝作驚訝,「狀元爺好眼力!」

他便說出我意料之中的話:「姑娘的相貌,天下無雙!」

「爺謬讚了,玉塵不過有幾分姿色,難登大雅之堂,否則您進樂軒坊,怎只見阿暄?」我挨著他坐下,手肘有意無意地觸碰他。

岳仲立時說:「只怕姑娘不願見我等凡夫俗子。」

我為他倒一杯酒,「爺若不嫌棄,讓玉塵為您撫奏一曲如何?」我眼睛看向阿暄,她臉上蒙著輕紗,不知是何神情。

「請!」岳仲站起身來,請我上座,全忘了還有一位才女阿暄。

我沖阿暄一笑,紅唇靠近她耳邊,眼睛看向岳仲,輕聲笑說:「你看上的狀元,也不過如此。」

阿暄不理會我,她起身讓座,坐到岳仲身旁,才子才女的模樣,竟格外登對。我痛恨這樣的登對,煩躁的心情對彈琴毫無益處,本就平庸的琴技,更不堪入耳起來。

可誰在乎呢?長成我這般石破天驚的美貌,誰還在乎我有沒有才華?

岳仲顯然不在乎,他在我胡亂彈完一曲後,拍手叫好。

燭火搖曳下,三人的戲開場了,到底是戲假情真,抑或是真戲假情?且娓娓道來,像深埋地底的老酒開壇了,酒香緩緩四散。

岳仲走後,我得意地向阿暄笑,她說:「放過他吧。」

我像聽到一個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那般笑起來,「且看是誰不放過誰,他如今已為我神魂顛倒,只怕趕也趕不走呢!」

阿暄又說:「那便放過我。」

我將滿桌珍餚揮落,碟子杯子破碎的聲音也悅耳動聽。我扯下阿暄的面紗,她蒼白的臉完全暴露在我眼前,鮮紅的胎記猙獰地布在她左臉頰上。我用手指戳了一戳那胎記,又戳了一戳,她的眼裡充滿了不堪與怨恨,她恨我,哈哈哈!她恨我!

「阿暄,天下男子都一樣好色,只有我不在乎你的臉,只有我愛你!」我不知為何,掉下淚來。

她轉過臉去不看我,哪怕連天底下最不世俗的阿暄,也承受不起我的愛。她說:「他是不同的。」

「好一個他不同!」我走出房門,又回過頭去看她,她的背影纖弱而倔強,「那我們就來賭一賭,看他最終會爬上誰的床!」

我回到房裡,對鏡卸妝,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風流多情的桃花眼,挺翹的直鼻,飽滿的水唇,美得無懈可擊。這場賭博,我穩操勝券!我得意地笑起來,可鏡子里的我卻露出哀傷的神色。

我一揮手,將銅鏡打落。

2

他又來了。

我坐在他身側,為他倒酒,阿暄撫琴,他聽得專註。他雖也為我的琴音叫好,但我知道那不過是面子上的功夫,他真心喜愛阿暄的才華,他真的懂得阿暄的才華,他亦真能與阿暄談天說地。

我望著他的側臉,刀削般工整,鼻子挺拔而不失柔情,朗目薄唇,恰到好處,他若做了小倌,定然當得頭牌。

我不禁覺得好笑。

他問我:「笑什麼?」

我笑說:「你這副模樣,若落入風場,不知惹得多少人為你一擲千金呢!」

「好啊,你竟取笑我!」他來撓我癢,我其實不怕癢,但我倆笑作一團,笑聲掩蓋了阿暄的琴音。

燭火搖曳,一瞬一刻。

我想起與阿暄初見,她雙親已亡,凡塵中孤身漂泊,來到樂軒坊。一身素服,抱一把長琴,臉上蒙著面紗,只露出一雙清亮的眸子,曄曄閃著光輝。我猛地為那光輝傾倒,像被人扼住脖子般無法呼吸。我的眼睛被她吸引住,從此已隨她去了,再不是我的。我原以為那樣不染一塵的眼睛,是孩子的專屬,可現在它們嵌在阿暄臉上,攝人心魄。

即便後來她摘下面紗,臉上醒目的紅胎記令媽媽倒吸一口涼氣,可我已不在乎,我的魂魄已附在她的身上。她不該是這裡的人,這裡是人性極為骯髒的地方,人人都放縱自己的慾望,放縱自己的醜陋。我想帶她走,可越是緊逼,她便越厭惡我。我真不知情愛是怎麼一回事,它讓一個人愛上另一個人,卻又讓另一個人不愛那個人。

我不與她談情時,她便不那麼排斥我,她與我說起她的身世,她父親在世時是一家私塾的教書先生,家裡雖不富裕,卻也其樂融融。那也難怪,養得阿暄一身書香氣。

她問我從哪裡來,我卻答不上來。我從哪裡來?我彷彿天生就在樂軒坊,沒有父母。

我告訴她,「我是孤兒,自小在樂軒坊長大。」

在紅塵中打滾久了,將世事看得八九不離十,最知多情是人,薄情亦是人,空有一副脫俗皮囊,可仍是食人間煙火的凡夫俗子。

誰不是?阿暄不是。我知道,她若愛上一個人,風裡雨里,貧窮潦倒,她都隨他去。可惜這麼好的女子,她不愛我。

阿暄像是心疼我的遭遇,待我格外體貼,她日日教我念書,教我撫琴,與我賞月,與我共卧……她一顆心放在我身上,多年來,陪伴她的只有我,陪伴我的也只有她。可這一切的溫馨,皆在那名叫岳仲的人出現後停止了。

外面的喧嚷聲打斷了我的回憶,我推開窗戶去看,天已完全黑了,樂軒坊又熱鬧起來。

小青在點蠟燭,我問她:「外面怎麼了?」小青茫然地搖頭,「我一直在房裡呢。」

我原不想理會,可心懸在半空,隱隱不安,彷彿在喧嚷聲中聽到阿暄的聲音。我邁步出門,一眼看見一身雪白衣裳的阿暄,她挺立在人群中,出淤泥而不染。那京城首富王世仁的兒子王小祖向她步步緊逼,她也不得已步步緊退。媽媽在當中要攔,卻被王小祖的手下架開,只聽那王小祖淫笑幾聲,「平日里故作神秘,今日本小爺非要見見廬山真面目不可!」

我原要上前阻止,可轉念一想,讓她見識見識男子的猥瑣淫蕩也好,便抱手倚在門邊,注視著外面的舉動。

王小祖終於逼得阿暄無路可退,她將琴擋在身前,不讓王小祖侵犯她。那雙清亮的眼眸透出柔弱,我心疼起來,再無法袖手旁觀了,這時王小祖的手已抓住面紗,一把扯了下來。

喧嚷的樂軒坊忽而安靜下來,只聽到沉重的呼吸聲。王小祖臉上再沒有調笑,他氣呼呼地摔下面紗,帶著被欺騙的憤怒,「醜女!」他恨恨地吐一口唾沫。

阿暄彎下腰去撿面紗,拂了拂塵,又戴回自己臉上。我一個箭步衝出,一把扯下她的面紗,讓她的臉暴露在眾目睽睽下。她終於怒了,她瞪住我,含著淚光。我笑說:「你氣我做什麼?又不是我在罵你!」

我轉身與王小祖面對面,他垂涎著我,那雙綠豆小眼已將我渾身上下看了個遍。我向他一笑,他便呆住,我就打了他一巴掌,用盡全身力氣,打得他倒退幾步。

我看見王小祖的臉氣得漲紅,像烤熟了的豬頭,「臭婊子!反了你了!」他指揮手下,「給我捉住這爛貨!」

然後他回我一個更用力的巴掌,頓時將我打倒在地,可見再顛倒眾生的女人,在男人心目中都是沒有地位的。王小祖騎在我身上,豬頭得意地晃動著,手上不停撕扯我的衣服,哈哈哈!不過是一副臭皮囊,我又怕他什麼?

阿暄要救我,她用琴狠狠地砸在豬頭上,那是她最愛的琴。我從未見她如此兇狠,禁不住大笑起來。王小祖竟沒暈過去,他還有力氣發號施令:「打死她!打死這個醜八怪!」

我不再笑了,我將阿暄護在身下,任那些拳打腳踢都沖著我來。我看見我的血滴落在阿暄蒼白的面容上,滴落在她那塊紅胎記上,與之融為一體。我齜牙咧嘴地笑說:「傻姑娘,你怕什麼?真正醜陋的是那些說你丑的人,你何必遮住自己的臉怕見世?」

她哭了,她為我哭了,我真高興啊,可我身上也真他媽疼啊!那些在我身上耕耘過的男人,在床上信誓旦旦要為我生為我死的男人,為維護他們的人脈,一個個翻臉無情,袖手旁觀。

直至他來了。

狀元爺在青樓衝冠一怒為妓女,哈哈哈!哈哈哈!我狂笑著,終於支撐不住,笑聲戛然而止,昏迷過去。

3

我從不願意欠人的,他從王小祖的淫威中救下這具身體,我便用這具身體還他。

岳仲在屏風外喝酒,我在屏風內描妝,左眼角還留有淤傷,像青紫色的眼影,倒不會太難看。我為了讓這淤傷不那麼突兀,在右眼角處亦塗了一般顏色的眼影,面容嫵媚動人。

我挑一件抹胸紅裙,顯出纖細的腰肢與豐滿的酥胸,襯得膚色白皙勝雪,蠱惑人心。濃郁的色彩使我容光四射,咄咄逼人。

我輕聲靠近岳仲,雙手蒙住他的眼睛,胸抵在他的背上蹭動,臉頰貼近他的面,又移向耳後,伸出紅舌舔他的耳垂。他的身體僵硬起來,像一塊搬不動的石頭。

阿暄的琴音裊裊飄來,我笑了笑,遠離他,身體就在他眼前扭動起來。說實話,我的舞跳得很差勁,可我的一顰一笑皆牽人心扉。我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長處,所以我勾著嘴角,坐到他的腿上,喂他喝一杯酒,手在他的臉上撫摸,紅唇若即若離。他眼神迷離了,飄到好幾萬丈深的深淵,倏地又飄上來。

我捉起他的手,輕輕一咬他的手指,他受驚了,猛地站起身,將我拋到地上,我錯愕了。

他像是要扶我,可手伸了伸,始終沒有碰我。我看見他下身被支起,笑著,像蛇一般游去,爬上他的身體,手向下伸去。然而我意想不到的是,我再一次被拋開。

他已退出門外,模樣比我還受驚,他說:「你……你這是幹什麼?」

他倒把我問糊塗了,我在幹什麼?逛青樓不就這等子事嗎?他說得倒像是我與眾不同了,我格格不入了。

他像是有許多話想對我說,但最終沒有,拂袖而去。

我怔怔地趴在地上,我的身體第一次在男人面前失了效,這岳仲究竟是個什麼生物?我只覺得不可思議。

我不得不開始承認,他就如阿暄所說,他是不同的,他有情有義,他有一顆真心。可這不同讓我害怕,那我究竟還有什麼理由阻止阿暄愛他?

阿暄抱著琴上樓來了,經過我房門,走了進來,她將琴放在門邊,伸手扶起我。我不知為何,覺得委屈得很,抱住阿暄哭了一場,將她的素服打濕。她沒有問岳仲為何匆匆離開,她心裡明鏡似的,她只是輕撫我的背,像水一樣滋潤我。

她沒有蒙面紗,我將手撫在她臉上,她的臉冷冰冰的,逐漸融化在我的手溫下。她笑說:「我怕什麼?真正醜陋的是那些說我丑的人,我何必把臉遮住?」

她笑起來好看極了,美得像天上的月亮。我亦笑了,阿暄,你是不是終於願意接受我對你的好了?

她說:「這眼影真特別。」說著手在我左眼角一按,我疼得叫起來,「這是淤傷!」

我去撓她的癢,她禁不住這個,笑得合不攏嘴。我倆在地上打滾玩笑,好似回到從前那樣親密,但願一切長長久久。

岳仲在大白天約我與阿暄看雪,他來到我房間叫我時,我正睡得香甜。他一拉開窗帘,我就像個不能見光的鬼那樣尖叫起來,彷彿全身皮肉都被燙傷,我眯住眼,好一會兒才能適應刺眼的光亮。我說:「狀元爺,妓女也是要睡覺的。」

大約我的話不堪入耳,他臉沉了下來,但又很快笑起來,「與我們去喝酒賞雪吧?這是今年下的第一場雪呢!」

「我們?」我伸長了脖子,越過他看向門口,果見阿暄。她也不太清醒,倚在門邊打瞌睡。我倒精神起來,笑說:「走吧!」

我不知有多久沒看過白天了,四處白茫茫一片,土地已被雪統治了。離開屋子便冷起來,我換上厚厚的棉衣,外披一件桃粉底嵌白邊貂裘,手握一隻暖手爐。阿暄和岳仲都被我這陣仗嚇到,岳仲忍著笑意問我:「有這麼冷嗎?包成個粽子。」

我看向阿暄,見她不過穿得比平時厚一些,沒有我那麼誇張,我也笑了,「我怕冷呢。」

我們三人上了馬車,馬車起伏不定,顛得我難受。我掀開帘子,把頭伸出去透氣,路上男人無不駐足看我的,我便沖他們嫵媚一笑。那些女人也看我,帶著鄙夷的目光,交頭接耳起來。

有些骯髒的字眼透過冷風傳進我耳朵里,我不明白她們有什麼資格辱罵我,身體是我自己的,性是全天下人的,無論從哪一個角度看,都不是她們指責我的理由。這些女人滿嘴仁義道德,無聊至極,難怪留不住自家男人。

我把頭縮回馬車裡,才發現原來馬車裡的空氣最好。

到了環山湖邊,方角亭子里早有岳仲的人暖了酒,擺上各色小吃,等待我們入座。我看見湖上蒙了一層煙霧,枯樹上堆積著雪,亭檐上亦堆積著雪,花鳥皆絕,只有遠處黛山若隱若現。我實在欣賞不來這一片冷色,阿暄和岳仲卻詩興大發,兩人作起詩來。

我聽得昏昏然,欲喝一杯火辣辣的酒醒神,不料越喝越睏倦,點頭如搗蒜,我索性在亭子里的長椅躺下了,竟睡得很沉。

4

我做了一個夢。

夢裡,方角亭子中,我與阿暄皆是布衣素釵,她卧在榻上看書,我趴在她腿上睡覺。旁邊有一矮几,放一紫金香爐,裊裊升起一縷煙,四周擋風的竹簾被風吹得晃悠,不知今夕何夕,不知此地何地……

我打了一個噴嚏,就這樣醒來。我見天已黑了,唯有身旁的火爐亮著橙黃色的光,「滋滋」地燒著煤炭。岳仲坐在火爐旁取暖,火光將他的臉蒙上一層顏色。

「阿暄呢?」我問他。

「守了你一個白天,現下趕回樂軒坊去了。」他說。

「怎麼不叫醒我?」

「怎麼沒叫?」岳仲好笑地說,「我怕你睡在這裡要著涼,好心去叫你,倒糊裡糊塗被你罵一頓。」

我全然沒印象,笑問:「我怎麼罵你的?」

「總歸是些難聽的話,讓我滾一邊兒去。睡覺睡成你這般醒神的,也是少有!」

我只好賠罪,「那是我的錯,我怎麼贖罪才好?」

我玩笑著,爬上他的身子,向他耳邊輕吹一吹風。他忙推開我,倉皇失色,我禁不住大笑起來,這人當真好玩,明明是正人君子,守身如玉,卻愛與我這浪蕩女子為伍。

他說:「夜深了,回去吧。」

四周比來時更靜,靜到我聽見岳仲的心跳聲,在這荒涼的夜裡「撲通、撲通、撲通」……

我踏在積雪上,猶如浮在雲端,冰冷的寒氣從腳底湧上心頭。岳仲扶著我,順著我的手臂而下,握住了我的手掌,便不再放開。他的手很燙,我整個身體,只有這一隻手是熱的。

上了馬車,他問我:「你有沒有想過贖身?」

他的聲音自耳旁傳來,重重地砸在我心頭,我那隻被他牽著的手冒了汗,越發與他的手粘在一起。我掙了掙,掙開他的手,我說:「媽媽怎肯放我?」

岳仲急急地說:「若你願意……」

他話未說完,馬車忽然一個大顛簸,我倆東倒西歪,摔了一跤,馬車停止不動了。他掀開帘子往外看,只聽那車夫顫聲說:「爺……怎麼辦?」

我好奇地透過岳仲身體間的縫隙去看,馬車前方站著一排黑衣人,他們將去路擋住,已與岳仲的護衛對持上。己方三人,敵方十人,氣勢頓時弱了,誰都知道凶多吉少。

這條街來往無人,靜悄悄的,月亮隱在烏雲中,透出微弱的光芒,冷風刺人皮骨,空中瀰漫著一片肅殺之氣。

忽然,大風吹倒路旁的爛簸箕,「啪」地一聲,寒光劍影,雙方的人開殺了!血是這夜裡唯一的顏色。

岳仲回頭看我,安撫我,「別怕,沒事的,你待在馬車裡別動。」他對車夫說,「掉頭,送姑娘走!」

他躍下馬車,拔出貼身的寶劍,大喊一聲,衝進血霧中。

車夫調轉馬車,指揮著馬逃跑,大約黑衣人的目標只是岳仲,他下車做了引子,便沒人再來追這輛馬車。我在這時想起了岳仲的臉,想起他說「若你願意」,他沒把話說完我也猜到下半句是什麼。我當然不願意,但紅塵中來一趟,不只有愛情,也有友情。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心裡早有岳仲,早把他當做我唯一的朋友。

我可不想這是最後一次與他見面,此時我唯一慶幸的是阿暄不在這裡。

我說:「停車!」

車夫說:「姑娘,這時候可不敢停,爺吩咐了要送你離開的……」

我不聽他的,拔出他腰間的長劍,縱身躍下快跑的馬車,我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停下來,滾得我頭暈目眩,我低罵一聲娘,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那馬車跑回我身邊,車夫求我,「姑娘,求您跟我走吧?」

我覺得自己的頭此刻有好幾百斤重,渾身不舒暢,氣罵:「放你娘的狗屁!你家爺在前面廝殺,生死未卜,你卻要一走了之嗎?我玉塵一個風塵女子不值一提,卻也不願做這棄友逃生貪生怕死之徒!」

我儘力地往回跑,那車夫被我臭罵一頓,自不服氣,跳下車來,扛起我就往回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喊:「爺!爺!孫三絕不苟活!」

聽了他的話,明明該是很嚴肅的時刻,我卻不禁笑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殉情呢!

我將劍還給孫三,他在前面殺出一條血路來,我們離岳仲近了。刀光劍影中的岳仲,臉上斑斑點點是血,看見我們跑回來,百忙之中氣罵:「還回來幹什麼?」

他到我身邊護我,我笑說:「我雖不能打,好歹肉身一具,替你擋擋刀擋擋劍還是行的。」

然後我當真見一把劍刺向他後背,我就履行了自己的諾言,唉唉!禍從口出!禍從口出!也不知這劍究竟是我替他擋掉的,還是因我在才有機會刺來的,若我成了個累贅,那多不好是吧?

我咬著牙,將插入肩膀的劍拔出來,拿著亂砍,毫無章法,全憑一時腦熱在撐,竟也砍倒一個黑衣人。可見武藝再高強的人,遇上個胡攪蠻纏的瘋子也是無計可施。

直至黑衣人全被打倒,我才鬆一口氣,這氣一泄,我頓時懨了,血已染紅我大半個身子。我渾渾噩噩,只感覺天旋地轉,再一次在岳仲面前昏倒了,但這回是我救的他,我想阿暄一定要愛上如此英勇的我了。

5

從窗帘透出些微弱的光來,房間里靜悄悄的,萬物都在沉睡,只有一縷熏煙,歡快地竄著。我這時醒來,渾身都酸痛不堪,發現自己裸著上半身,綁著染了血絲的繃帶。

阿暄睡在身旁,皺住眉頭,夢中也不能安心。我伸手輕輕去撫平那道皺褶,驚醒了她,她睜著那雙紅腫的眼睛看我,泛出淚光,輕聲笑了,問我:「感覺怎麼樣?」

我看著她,看著她,魔怔了似的,在她眼睛印下一吻。

阿暄低著頭下床去,背對著我,只看見她披散下來的柔順的青絲。我真想拿一把梳子為她梳頭,不知日後誰有這樣的福氣。

唉,我好像惹她生氣了,我正要向她認錯,她轉過身來面對我,眼睛裡噙著淚水。我嚇了一跳,忙想下床拉她,又牽扯到傷口,「哎呦」一聲叫出來。

她急切地來看我傷口,見沒有出血,又要走遠,我忙拉住她,我說:「阿暄,對不起,你別生氣……」想想我也是一個砍過人的人,在阿暄面前還跟小雞似的。

阿暄搖搖頭,她笑說:「有一個好消息與你說,岳仲為你贖了身,他將娶你。」(原題:《名妓》作者: 蘇浥。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下載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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