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貓的陰謀 獨特視角
當你發覺貓從背後投來死亡的凝視,那意味著它已經起了殺心。
1
角落裡,一隻高腳蛛正在靠近被網住的果蠅。
它不停的掙扎著,試圖挽救自己。但它已經沒有逃出生天的機會,很快就會成為高腳蛛的一頓美餐。
毛棍兒安靜的看著這一幕,偶爾舔舐一下爪子和側身的皮毛。它知道那果蠅是自投羅網;它沒什麼錯,只是出現在了不該出現的地方。
果然有一套!毛棍兒不免油生敬佩。
但它更多的是在讚歎那網子的機巧之處,而不是高腳蛛的捕殺手段。
相對於自己而言,它覺得蜘蛛是低劣的。
2
小梁,你在家嗎?
哦!章伯伯,我不在家,出來辦事兒啦。
那有別人在嗎?小雯呢?
這個點兒應該還沒回去。怎麼?您有事兒?
不是,我從這兒過,聽見你家房子里有東西破碎的聲音。以為你們鬧彆扭呢。
您是說摔東西?
是啊!好一會兒呢。
好,謝謝章伯伯!我馬上給小雯打電話。
......
3
毛棍兒一直盯著牆上的時鐘,快十點啦。
不知道這傢伙要磨蹭到什麼時候才出門,拖延症晚期啊!它看著還在鏡子前整理衣服的傢伙,眼睛裡是滿滿的鄙視。
簡直比女人還磨嘰!
又過了一會兒,房子的主人終於準備離開。關門時,帶起的風掀動了牆上的日曆。上面醒目而翠綠的數字標明:
丁酉年六月十七日,星期六。諸事相宜,少有禁忌。
總算清場啦!天吶!等到老子腎衰啊。毛棍兒不耐煩的跳上窗檯,看著那男人發動車子離開了家。然後,轉身朝樓梯走去。
在二樓西面的窗戶前,毛棍兒觀察著院落里的風吹草動。不多時,它便貓著腰悄無聲息的從虛掩的窗口穿過,跳上瓦面,又從屋檐處躍至院牆之上。
這一切,院落里正悠閑的道哥完全沒有察覺。
也許我該宰了他!
毛棍兒一臉姦邪,不經意間已伏在道哥身後灌木叢的陰暗處。它這樣思忖著,不自覺的將刀劍般的利爪深深刺入泥土,似乎全身的筋骨都在發力。
若是如此,便無須這麼費事啦!工於心計,果然累人。它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道哥的脖頸,可毛棍兒心裡清楚;正面交鋒,自己勝算的幾率實在堪憂。
莽夫靠蠻力,慧者靠智力。沒辦法!我也只剩下腦子啦。毛棍兒一臉的迷之自信。
此刻,道哥仍愜意的卧在那兒,把玩著一根碩大的骨頭。
4
六月九日的上午。
南喬路上,一輛灰色的車子駛過,路面低洼里的積水被打上道牙,濺落在旁邊的草叢裡;一些水珠被葉子掛住,懸在那兒,像新生的晨露。
昨天夜裡才下過一場雨,路上的積水還未來得及被六月的陽光蒸發殆盡。
在車子的后座上,坐著一個女人和一個孩子。小女孩兒看上去大概六七歲的樣子,長得白凈乖巧,一張充滿稚氣的臉上,兩隻眼睛彷彿鑲嵌的水晶,剔透如珠。
在兩個人中間,則放著一個灰白色的鐵籠子,裡面是一條毛色金黃的狗。這是一條純種金毛尋回犬。
小女孩兒不時低頭看著籠子里的金毛犬,一臉無邪和親切的喜愛之情。
狗狗,狗狗。她不停的這麼喚著,伸出手指穿過籠子,觸碰著金毛犬漂亮的茸毛。只是裡面的金犬因為陌生,略顯拘謹,雙眼透著一絲無辜和憂慮。
爸爸,它有名字嗎?
當然有啊!它之前的主人叫它小黃。
太一般了吧!能重新給它起一個嗎?
確實夠普通的。你有什麼想法嗎?
是啊!這樣的話,你有好的想法嗎?
嗯......媽媽,你知道狗狗的英語怎麼說嗎?爸爸,你知道嗎?你們肯定不知道!
對啊!媽媽和我還真不知道。這麼說,寶貝兒你知道嘍!
猜對了,前幾天老師才教過我們。狗狗的英語就是道哥!做小黃的名字好嗎?
哇喔!道哥。聽起來很唬人啊!
寶貝兒,要不要這麼霸氣啊!咱家毛棍兒肯定要嫉妒的。不過,今天你做主吧!
噢!太好啦。我可以給狗狗起名字嘍!
哈哈哈!......
道哥,道哥......
5
汽車的引擎聲從屋外傳來,接著是腳步聲和鑰匙扭動門鎖的聲音。毛棍兒起身跳下沙發,它迎向即將打開的門走了過去。
一道金光隨著門被打開,瞬間湧入房間,毛棍兒有些猝不及防。它趕緊抬起爪子揉了揉眼睛,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目擊之物。
一條狗!鬧什麼鬼?
當一家三口有說有笑的進入房間後,便隨即關上房門,第一時間把籠子里的金毛犬放了出來。三個人幾乎同時蹲下身子,撫摸著金毛犬的身體。
從他們的臉上,毛棍兒明顯感覺到,那不是一般的喜愛和興奮。而這條狗也因為新主人釋放出的善意和喜愛放鬆了許多,它似乎被他們感染了,乖巧的搖擺起尾巴,眼睛也明朗起來。
毛棍兒傻在當場,內心有一萬隻羊駝奔騰而過。
What』s up?bro。道哥一邊回應著主人們的擁戴,一邊和跟前一臉懵逼的毛棍兒招呼到。
What?f*** off!
哎!你們不準打架啊!要和平相處。以後,你們就要在一個屋檐下生活了,是一家人。
要懂得謙讓和友好。明白嗎?
你見過貓和傻狗和平共處?瘋了吧!毛棍兒一臉不屑和惱怒。
別這樣,兄弟!來give me five!
滾!信不信我給你個旋風抽。
爸爸,怎麼辦?道哥和毛棍兒好像不怎麼喜歡對方。
沒事兒的,寶貝兒。等它們混熟就好啦。
道哥?這是什麼傻叉名字。洪興嗎?山口組嗎?你個癟三!
喔哦!不願意交朋友也不用這樣吧!一點兒素質都沒有,腦殘貓。
excuse me!你丫說什麼?
我說你腦殘!你TM聾啊!
喵!
......
6
幾天來,毛棍兒一直沉浸在深深的失落里。
此刻,它寂寥的坐在後院的牆頭上,聽著房間里不時傳出的歡聲笑語,悲傷幾近逆流成河。
當日,初次和道哥見面便大打出手。雖說自己佔了上風,卻不想由此失掉了人心。顯然,主人們對它所表現出的暴力和不友善感到失望,以至於都懶得搭理它。漸漸的,大家和它之間的互動也愈來愈少。
儘管,他們並不拒絕它撒嬌、嬉鬧和鑽懷睡卧。卻也明明感覺到,一絲生疏感正悄悄的在他們之間生長。
道哥每次見到它,也是一臉的趾高氣揚,專橫跋扈到令人生厭。大家見狀,反而嬉笑。
不就會接個盤子,然後搖尾乞憐、耍賤賣萌,這有什麼了不起的!我還會抓老鼠呢!我張揚過嗎?我吃的那麼少,那麼省糧食!我嘚瑟過嗎?我......操!
只是,好像很久沒抓老鼠啦。那又怎樣!我就是討厭那蠢狗。
也許,我該宰了它!
省事兒是省事兒,但那樣的話,若被他們發覺,恐怕我也要被掃地出門。況且,想宰了它也沒那麼容易。必須想個周全的辦法,最好能讓他卷配蓋滾蛋!而我也不用攤上它的狗命。
對,就這麼干。
7
丁酉年六月十七日,星期六的上午稍晚些時候。
橡樹街十八號的住戶已經悉數外出,此刻,房子里空無一人。
當毛棍兒確認道哥沉迷在一根骨頭上時,它在後巷的下水道口,抓了一隻老鼠。然後,將老鼠藏在了院子外面的一個角落裡。
接著,它再次爬上院牆,偵查道哥的動靜。那會兒,道哥似乎是玩兒累了,正在樹蔭下呼呼大睡。
你就慢慢享受最後的好時光吧!毛棍兒最後看了它一眼,跳上屋檐,順著瓦面躍上二樓的窗檯。那扇窗戶總是虛掩的,它對此了如指掌。
房間里,毛棍兒從二樓下到客廳,它看了看時間,十一點零八分。再過一會兒,女主人和小主人就要回來了。
時間正好,必須動手啦!
......
8
晚霞,在草地上灑下一片微紅。逆光望去,慢鏡頭裡似乎有一隻毛色金煌、柔順如風的雌性尋回犬正朝這邊奔來。嘴巴里,叼著一支才剪的玫瑰。她那颯爽的身姿,一如灼灼桃夭般,俏麗優雅,叫人迷醉。
道哥緩緩起身,它感覺自己在那一刻,戀愛了。
Say you say me......
啪!......
啊!誰?誰TM擾了哥的好夢!
啪!我啊!就是看你不順眼。毛棍兒對道哥伸出挑釁的舌頭,然後噴了它一臉口水。
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吧!蠢貨!道哥怒目而視。
傻帽兒!我就是沖這個來的!你咬我啊!毛棍兒說完一轉身跳上台階,順著後門上的寵物通道鑽入房子里去了。道哥怒火中燒,此刻終於爆發。他後腿發力,一個箭步追了上去。
五分鐘後,房子里各種傾倒、破碎、撕裂、墜落的聲音不絕於耳。那聲音聽起來,讓人有一種被抄家的錯覺。
十多分鐘過去了,一切繁雜的聲音漸漸弱了下來。
同時,房子的正門處,有車子的引擎聲傳來。毛棍兒則從二樓窗口鑽了出來,然後沿著牆壁跳入後巷,不見了。
門打開的時候,道哥正站在門口,在一片狼藉里,搖擺著尾巴迎接主人歸來。
啊!......
女主人的尖叫聲穿過街道、樹冠、房舍和泥土,最後消散在六月的酷熱里。
道哥,你都幹了什麼?為什麼?
......
9
故事到這兒,本來應該結束了。
毛棍兒也以為自己勝券在握,它製造了一場完美的嫁禍。鑒於道哥孤零零的出現在「罪案現場」,案情基本一目了然,哪怕它不是一條二哈,也終究是百口莫辯了。這個鍋,它是背定啦。
現在,道哥恐怕只有一條出路,那就是滾蛋!
可事情並沒有朝著毛棍兒預想的方向發展,當它乖巧的把一隻老鼠放在主人腳邊的時候,它發覺他們正在盯著一個電腦屏幕。
那是房間里的監控。
然而,此刻的畫面里,道哥一直站在後門的玄關處,對著正在房子里大肆破壞的毛棍兒狂吠,卻始終沒有挪過地方。
主人回過頭看著毛棍兒,那是它從未見過的一種目光。
它知道,這個鍋道哥不會背的。
作者如魚屍
月光蝕骨半把白。
TAG:簡叔茶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