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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始於厭惡感?

進化的神奇魔力使得我們的祖先懂得遠離寄生蟲,遠離可能招致傳染病的行為,在厭惡情緒的指引下,人們產生了對公共事務的共識,逐步形成彼此之間的高度合作,甚至開始為了群體的價值而選擇奉獻,甘於犧牲。

牆角的蟑螂讓你眉頭一緊;看到暴死路中的老鼠屍體,人們會繞開而行;公交車上,如果你身邊坐的是個脫掉了鞋子的摳腳大漢,你大概會將身體挪得儘可能遠,鄙夷的神情在你臉上揮之不去。我們對人對事往往有喜有惡,進行道德評判的時候,即便無法指出具體哪裡有問題,也會覺得某一行為是不對的。這種倉促的直覺判斷,緣起於我們的厭惡情緒。而這種發自內心的厭惡感,可能就是促成現代文明的一種因素,它也是人性的一部分。

或許因為寄生蟲、傳染病會給群體帶來致命的影響,所以人們對於邋遢骯髒、滿臉紅斑的同類會本能地產生厭惡和警惕之感。

寄生蟲、疾病與死亡

人類進化出厭惡的情緒,最初是為了讓自己遠離寄生蟲,遠離疾病和死亡。

在人類誕生之初,存活已經是件很奢侈的事情,在不斷總結存活經驗的過程中,人類發現了一些可能相關的問題。對於疾病與死亡的恐懼使得人類會對污穢、不潔的環境產生排斥和抗拒,因為在這種環境下人更容易染病死亡。我們對乾淨與臟有了相應的認識,喜愛潔凈,厭惡臟臭。

隨著社會從狩獵文明向農耕文明過度,安定的居住模式之下仍然藏匿著許多危險。糧食吸引了昆蟲、老鼠,人類自身生活產生的垃圾沒有恰當處理,飼養的禽類和家畜會產生含有病原體的排泄物。隨著人們的聚居,腮腺炎、流感、天花、百日咳、麻疹和痢疾等傳染病會傳播開來。穀物為主的飲食也導致人類營養的不均衡,當時的人們免疫系統仍然脆弱,一旦感染疾病,很可能就會走向死亡。

於是,我們不僅會對易產生疾病的骯髒環境充滿厭惡,對排泄物、腐敗氣味直犯噁心,對那些滿臉病容,可能會給自己帶來危害的同類也產生反感。這都是人們趨利避害,尋求生機的自然表現。

腦島這個神經中樞

人類大多數的厭惡情緒都來源於大腦中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腦島。大多數哺乳動物的大腦中,腦島的功能是非常單純的。比如說,一隻老鼠,咬到一口腐爛的食物,它的腦島會立刻讓它反胃嘔吐,保護它不被毒素所侵害。

然而,對於人類來說,腦島不僅僅會產生味覺厭惡。如果聽到別人提及一些自己曾經歷過的「爛」東西或者行為時,人的腦島也會被激活,也就是說腦島還會產生道德厭惡。例如,有人在遊戲里暗算你,你的腦島激活的強度代表著憤怒程度,以及你將會如何進行報復。如果這種道德厭惡感十分強烈,我們甚至會感到反胃。

然而,雖然腦島擅長於對從腐爛水果到醜惡行為的一切事物產生厭惡,但是我們的大腦卻無法區分惡臭味道的生理厭惡和惡劣行為的心理厭惡。在道德厭惡的產生之初,我們並沒有在大腦中開發出一個新的區域分管它。反而,進化選擇把它丟給了腦島,所以腦島會經常把味覺厭惡和道德厭惡相混淆。

這種混淆當然有好處。糾正道德錯誤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如果看到一些違背道德認知的事情時,我們只有一些抽象、理性的反應,而不是像反胃這樣清晰的實際感覺,那麼道德約束就會很難產生作用。一個怒火中燒的胃可以提供燃料,激發我們勇於打抱不平,從而使得道德要求變成實際的行動。厭惡某些腐爛的食物,可以讓我們免受其害;而厭惡某些不好的行為,同樣也可以讓我們不會與之同流合污。

從情緒厭惡到道德厭惡

劍橋大學的社會心理學者西蒙尼·舒納爾組織開展了一項實驗。實驗人員讓測試者聯想諸如簡歷造假、偷竊、在荒島上吃掉同伴求生等易引起人們厭惡的行為。其中一組受試者坐在一張整潔乾淨的桌子邊上,另一組則在一張擺滿各種腐壞食物的桌子邊圍坐著。結果表明,周圍有污穢的東西時,人們通常更容易對同樣的行為產生更惡劣的評判,厭惡感十足。

類似的,心理學家通過研究也發現,受傳染病威脅的人更容易擁護傳統的價值觀,對新事物態度保守,且對破壞社會行為規範的人往往報以更強烈的鄙視心理。疾病的存在會激起我們對宗教的好感,在一項對比試驗中,暴露在被污染的空氣中的人比呼吸潔凈空氣的人更容易接受《聖經》中的言論。

人類很早就學會了保持清潔,討厭身體散發出難聞的氣味,不在咀嚼的時候張著大嘴,或者當著他人的面吐痰。在一個多人共居的環境中,如果大部分人形成共識,遵守這樣的行為,那麼人們在參與社會化生活的時候能夠最大限度地避免健康隱患。而打破這些原則的人,將會很快被群體和社會所排斥,被別人厭惡。

這樣通過厭惡情緒剔除可能對群體安全產生影響的個體,在人類發展的早期無形地幫助整個群體最大程度地保存住有生力量,限制了個人的自利行為。因為即便只是不講衛生,也有可能引來致命的疾病,影響到整個群體的生命安全。在這樣的群體氛圍中,當自己做出違反規則的行為,人會自然而然地感到愧疚與恐慌。別人的厭惡情緒就如同一種可怕的懲罰,是社會性極強的人類不願面對的。

文明的催化劑

在動物界,如果一個狒狒被一個佔主導地位的「領袖」虐待,會有一部分其他狒狒被激發起來保護受害者,特別是那些跟它有親緣關係的。但只有人類才會對疏遠的陌生人、瀕危物種或是脆弱的生態系統受到的不公正待遇而鬥爭。這種事情只會發生在人類身上或許正是因為人類腦島的獨特性:一個不公正的行為會讓我們火冒三丈,必須有所作為。

通過以牙還牙的粗暴模式對抗爭端,問題往往難以解決。假設A是個貪婪的人,騙了B的財物。一時間,拳頭或許能夠發泄氣憤,但是也可能遭受反擊。A可能會叫上他那個壯實如牛的哥哥一起來揍B。所以從B的角度逐漸出現了另外一種懲罰方式——B對著其他人宣揚:「A真讓人噁心,總是做些坑蒙拐騙的爛事。」厭惡感所給予的精神懲罰於千里之外破壞了A的名聲,讓更多的人厭惡A。這不是暴力,卻比暴力更兇狠。

因此,厭惡這種負面的情緒確實在人類歷史的某一階段推動了文明的發展,促使人們在觀念上有所趨同,我們才能夠憑藉著羞恥心和不願做害群之馬的共同選擇強化自律,形成合作,擁抱文明。

厭惡也容易轉化為仇恨

但是這也存在一些缺點。人們容易把反感變成一種試金石,用來檢驗什麼是錯的——好像如果這件事讓你感到反胃,那麼你就必須進行譴責。但是你所厭惡的可能是別人所喜歡的,個人的喜好不代表著所謂的對錯。如果一件事情讓你反胃你就去譴責,那何嘗不是一種狹隘。因此,我們不免會看到,道德厭惡會因時代、地域和狹隘主義而產生局限性。

再者,一個怒火中燒的胃有時太容易點燃內心的仇恨,這未必是什麼好事。這樣的人容易將「不同」和「不好」等同起來,但是這種思維方式會導致他們產生不正常的所思所想、所求所愛以及生活方式。那些狂熱的煽動者正是利用了這一點,因此以狹隘的道德情感訴求來激活大眾的腦島,煽動起大眾的偏狹仇恨。在人類社會史中,很多狂熱的排外、仇外事件就是這麼發生的。

因此,由寄生蟲和疾病所引發厭惡情緒已經是人類進化過程中的過去時,公共道德在現代這樣一個有科技、有醫療、有思考的時代應當更加包容,並隨時代發展不斷變化。在現在所處的時代,人類只有衝破厭惡情緒的束縛,不讓個人對膚色、性向、容貌、身材的無端偏見影響自己看待他人的目光,尊重、接納、包容別人的不同,人類社會才能邁向下一個更美好的文明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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