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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遙法外》41-46章

第41章 041 攪局

北京,復興路188號海外情報中心總部。【有聲有色微信公眾號首發】二十八層四號作戰指揮室。

將近三百平的作戰指揮室內,人頭攢動,往來不絕。兩側是三排新型電子計算機。當外界民用市場還在用著老式的CRT顯示器的時候,這裡早已配上了更為先進的液晶顯示器。相對應的,計算機配件會有更快的速度,更高的性能。坐在其後的技術員噼里啪啦的敲擊著鍵盤,將一條條數據匯總,而後用區域網發送給情報分析員。

在他們的正前方,擺放著一塊碩大的液晶顯示屏。屏幕上的圖像緩緩刷新著,從衛星上拍攝到的圖像在一點點的放大,片刻之後已經可以看清覆蓋著皚皚白雪的森林與河流。當畫面停止放大的時候,赫然鎖定在了楊崢所居住的木屋。

畫面中,那名年輕警察走了出來,一邊裝作調試發動機,一邊用入耳式對講機報告。聲音有些延遲,足足一秒鐘之後指揮室才傳來他的聲音。

「先生,已經可以確認是二號目標。」

雙手插在褲兜里,表情嚴峻,一直在焦急等待的曹毓文一把抓起面前的耳麥,匆匆戴在頭上,調整了一下麥克風位置說:「發現一號目標了么?」

「抱歉,先生。一號目標不在木屋……二號目標很警覺,雪狼沒有套出有用的信息。」

曹毓文失望的深吸了一口氣,撐在桌面上的雙手復又插在褲兜口袋裡。擰著眉頭,思考著什麼。

年輕警察的聲音顯得有些急躁,催促著說:「先生,我們需要新的指令。是否抓捕二號目標?」

曹毓文好似沒聽到一般,一無所覺的站在那裡。有關二號目標的資料瞬間在他的腦子裡過了一遍。化名楊崢,真實姓名不祥。疑似非法移民。半年前突然出現在北京,先是在一家印度餐廳送外賣,跟著從一號目標那裡購買了偽造的身份與學歷,冒充大學畢業生進入創意策劃界。兩個月的時間混得風生水起,靠著兩條絕妙的廣告在業界小有名氣。曾經徒手接住了跳樓自殺的女同事。無犯罪記錄。三個半月前不知緣由的與一號目標一同乘車離開北京。

雖然從情感上考慮,化名楊崢的傢伙看起來就是個不知情由的倒霉蛋。但理智上曹毓文絕對不會放棄有關叛徒張明澄的一切線索。而且二號目標出現的太突然了,曹毓文靠著職業敏感性認定楊崢肯定有問題。

「先生?」

第二遍催促過後,曹毓文總算有了反應。「不,停止抓捕行動。我們不能打草驚蛇。你跟雪狼立刻撤退,特勤小隊已經在路上,他們會接管,負責監視目標動向。」

「收到,確認停止抓捕行動。藍狐收線。」

耳機里不再傳來年輕警察的聲音。衛星畫面中,年輕警察走進駕駛室,發動了汽車,跟著下車進了木屋。兩分鐘之後,兩名海外情報中心的特工離開木屋,開著警車撤退。

曹毓文後知後覺的摘下耳機,丟在一旁,問向旁邊的肖飛毅:「特勤小隊還要多久到達?」

肖飛毅掃了一眼下方的液晶屏幕,上頭綠色的小點時隱時現,在地圖上緩緩移動。

「頭兒,特勤小隊剛剛離開烏蘭烏德,距離目標地點預計還有二十分鐘行程。」

二十分鐘,這已經足夠了。感謝老天,讓今天的西伯利亞地區晴空萬里,軌道衛星的高清攝像頭,可以輕易的捕捉到目標。雖然斗宿號十五分鐘後就會離開目標上空,但在那之前,女宿號會擔起監視的任務。所以目標絕對不可能脫離自己的視線。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耐心的等待。等待那個自十年前失蹤後就好似人間蒸發了一般的叛國者露頭,然後用最精銳的力量將其抓捕……或者消滅!

鬆了口氣的曹毓文坐下來,眼睛盯著看起來似乎一成不變的大屏幕。五分鐘後,畫面發生了變化,一個白色的人影從木屋裡沖了出來。

曹毓文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站起身:「該死!」事情的變化出乎他的預料。他不知道究竟是兩名特工露出了馬腳,還是二號目標過於敏感。總之事情出現了變化,畫面上的二號目標正打算逃跑。而此時特勤小隊距離目的地起碼還有十五分鐘的路程。一旦目標鑽入了樹林,哪怕是有高空衛星監視,目標也會很輕鬆的脫離自己的視線。

想也不想,他立刻下達了新的指令:「讓藍狐與雪狼掉頭,抓捕二號目標!」

曹毓文沒有得到應有的回答,肖飛毅錯愕著向他報告:「頭兒,我們有新的麻煩了。」

「我看到了,二號目標正在逃跑。」

「額……先生,事實上我說的不是這個。」

曹毓文看向肖飛毅,後者語速極快的說:「雷達顯示一架武裝直升機闖入了監視空域。根據敵我識別系統,應該是屬於東廠。」

「你說什麼?」

曹毓文陡然提高了音量。與此同時,大屏幕上的衛星畫面發生了變化,一枚拖著白色軌跡的導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擊中了木屋。猛烈的爆炸掀起一團火雲,衝擊波陡然散開,以爆炸點為中心一圈兒衝擊波捲起的積雪呈圓圈狀逐漸擴散。那前一刻還完好的木屋化作漫天的碎片,燃燒升起的黑色煙霧升騰著、飄舞著,漸漸遮住了衛星的高清攝像頭。

四號作戰指揮室里的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的看著大屏幕。

幾名負責操作衛星系統與監視畫面的分別喊著。

「該死,二號目標在哪兒?誰注意到二號目標在哪兒了么?」

「濃煙影響太大,我看不清下面。」

「先生,我們失去二號目標的蹤影了。」

曹毓文臉色鐵青,盯著大屏幕一言不發。好半晌,他突然動作起來,語速極快的說:「最近的無人機基地在哪兒?」

「在邊境的安加爾空軍基地,距離八百公里。」

「聯絡空軍,請求調用兩架無人機。立刻聯繫!」

「我立刻去辦,頭兒!」

「特勤小隊在哪兒?我不管他們在哪兒,總之我要他們在五分鐘之內必須趕到現場。」

「我立刻去催。」肖飛毅答應一聲,轉身抓起耳麥開始與特勤小隊聯繫。

「嗨,你!」曹毓文叫住一名手下:「給我撥通東廠,我要跟東廠行動處主管張岳輝通話。」

「給我十秒鐘。」

手下說到做到,十秒鐘之後,電話接通了。手下將聽筒遞給曹毓文,後者接過來放在耳邊。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不耐的聽著聽筒中的嘟嘟聲。

良久,電話終於接通。

一個略顯得尖銳的男聲從聽筒中傳了出來:「我是張岳輝。」

「王八蛋,你每次都要攪局么?」曹毓文厲聲斥責著。

「什麼?」

「別裝了,我知道你做了什麼。」

「是曹主管?」電話那頭輕笑了幾聲,隨即好似毫不知情的說:「我正打算去吃午飯,如果你再晚一分鐘打過來我就接不到了。」

「別兜圈子了。我知道你做了什麼!」曹毓文重複了一嘴。

對方顯得很錯愕:「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現在就在自己的辦公室,並且完全不清楚你說的是什麼。也許……」

「聽著,混蛋!」曹毓文打斷了對方的話,語速極快的說:「如果這次目標跑掉了,我會直接向內閣提交報告,把你們這些東廠白痴乾的蠢事全都抖落出來。然後我會把你的肥豬頭塞進馬桶里,用強酸把你化成大便,擰開沖水閥把你衝到太平洋……」

「喔喔喔,停下,曹主管。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同學,你嚇到我了。而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等著挨揍吧,混球!」曹毓文惡狠狠的掛了電話。然後一把將電話機扯下來,重重的摔在地面上。叉著腰站在那裡,臉上掛著顯而易見的怒火。

與此同時,電話的另一頭,東廠行動處主管張岳輝誇張的叫了一聲,掏著耳朵掛了電話。他笑著對左右說:「看起來曹毓文真的很生氣。哈哈,我這個老同學脾氣還跟十年前一樣暴躁。」

面前的手下請示說:「主管,禿鷲小隊已經就位。」

「很好」張岳輝微笑著說:「告訴夥計們,務必擊斃目標。」

手下點頭,跟著通過耳麥聯絡前方的禿鷲小隊。張岳輝雙手撐在辦公桌上,微笑的看著前方。在他正前方几米處,同樣放置著一塊大屏幕。上面的畫面,赫然是從直升機上拍攝到的爆炸現場。

第42章 042 風雪中的一桿大槍

楊崢平躺在爬犁下,雙目直愣愣的盯著爬犁底盤,好似失去了焦距。【有聲有色微信公眾號首發】血,順著額頭、太陽穴滴落在雪地上。西伯利亞酷寒的溫度下,轉瞬間雪地上多了一坨紅色的冰坨。

耳際的嗡鳴聲漸漸消退,頭腦恢復清醒,楊崢心裡頭將該死的保護傘公司與幕後的神經病罵了個遍。這群莫名其妙的王八蛋,居然連導彈都用上了!然後順帶著他連老兔子也罵上了。他認為老兔子事先感覺到了危險,所以早早的跑路這一點成為張明澄逍遙法外三十二年的佐證這個混蛋!要逃好歹叫上小爺一起逃啊!留下自己一個人遭難算怎麼回事?

「王八蛋!」咕噥了一聲,楊崢試著從爬犁下爬出來。情況還算良好,雖然頭部多了一道口子,但厚厚的防寒服阻擋住了其他襲過來的玻璃與木頭碎片。爆炸距離他將近二十米,衝擊波將他掀飛了幾米,除此之外身體一切正常。

抹了把額頭的血跡,感覺無大礙的楊崢站起身朝著針葉林的方向開始奔跑。原本背在肩頭的衝鋒槍早就不知道甩到哪兒去了,途中他只撿起了背囊與那把大槍。抱著那把大槍,沉重的分量在他臂彎間好似無物,轉瞬之間楊崢已經跑到了急速。好似獵豹一般衝到了針葉林邊緣。

雖然想著要給那群該死的混蛋一個深刻的教訓,但他現在必須把自己藏好。一個人面對著一架可以發射導彈的武裝直升機,除了暫時躲避還有別的選擇?

當楊崢一腳踏入針葉林的時候,那架武裝直升機也完成了轉彎,掉頭飛了回來。飛行員明顯發現了跑動中的楊崢,機艙下方兩側的六管機槍開始轉動,轉瞬噴吐出猛烈的火舌。****而出的12。7MM子彈拽著光亮,打在雪地上激起兩道迫近的彈幕,朝著楊崢快速迫近。

奔跑中的楊崢聽到後方密集的機槍聲,本能的折向另一個方向。彈幕幾乎擦著他的身體一掃而過。雖然已經進入了針葉林,逐漸密集的高大松樹會給對方帶來一定的麻煩,但楊崢現在的感覺簡直糟透了。要知道追殺他的可是一架武裝直升機!比起來,楊崢寧願面對一群訓練有素的武裝分子。

直升飛機開始拉高,降低了速度追著楊崢,一邊還用兩架重機槍不停的朝著楊崢掃射。子彈如同狂風暴雨一般的掃來,一人粗細的松木根本無法阻擋12。7MM重機槍子彈。透體而出的子彈依舊威力巨大。最要命的是那些小角度擦在松樹上的子彈往往會發生折射,彈飛的子彈會從意想不到的角度撲過來。

密集的彈雨打得樹林中木屑與枝葉亂飛,掛在樹冠的積雪紛紛飄落。彈幕再一次襲來,楊崢猛地跳起來抓住前方伸出來的將近三米高的枝杈,身子一盪朝著左邊飛了過去。落地後急跑幾步撲到在一棵松樹之後。

松樹會阻擋住對方的視線,身上的白色防寒服成了保護傘,讓他與白雪融為一體。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思索著應對的方案。

只有跑進樹林深處才能逃過直升機的追殺。但問題是他距離樹林深處至少還有兩百米的距離!他所在的針葉林邊緣樹木稀疏,楊崢覺著自己不可能在直升機如同疾風暴雨一般的彈幕中活著跑出去兩百米。也許……趴著不動是個好選擇?

UHM-17鼯鼠武裝直升機用實際行動告訴了楊崢他的想法有多麼的錯誤。兩具重機槍因為找不到目標而暫停了開火,跟著重機槍兩側的兩具火箭發射器開始了咆哮。氣流噴射聲中,火箭彈連綿不絕的朝著楊崢大致的方向覆蓋開來。

一直在觀察直升機的楊崢瞳孔猛的收縮,暗自叫罵了一聲,手腳並用,連滾帶爬的站起身,朝著密林深處玩命的跑著。爆炸在他身後連綿不絕的響起,衝擊波卷得楊崢身子有些踉蹌。針葉林的邊緣升騰起無數的煙柱,西伯利亞酷寒氣候下生長起來,質地細密的針葉樹木在連綿的爆炸中不停的倒伏。

奔跑中的楊崢感覺身後的熱浪越來越近了,他的大腦高速的運轉著,雙目搜尋著可以躲避襲擊的地點。猛然,他看到斜前方不過十米處的雪地明顯的凹陷了進去。大腦迅速分析出結果雪坑的幾率極大!曾經被楊崢痛恨,不止一次給他帶來麻煩的雪坑,此刻在他眼裡簡直成了救星!

沒有任何猶豫,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裡跑過十米的距離,整個人騰空而起,朝著那處凹陷落了下去。鬆軟的積雪完全承載不住六十三公斤體重的楊崢,他整個人如同刀子切黃油一般陷了進去。幾乎就在他陷進去的同時,兩枚火箭彈一前一後的落在了雪坑的周圍。

哪怕身處爆炸點之下,猛烈的衝擊依舊震得楊崢一陣眩暈。飄落的凍土與積雪簌簌而下,砸在少年的身上。十七歲的楊崢雙手開始因為憤怒而顫抖,腦子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清醒。

好吧,從今年開始小爺就一直倒霉。老爸破產自殺,後媽卷錢跑路,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靠著救濟過活。

好吧,為了過的更好點,自己低三下四的去追那個飛機場富家女,然後遭了報應碰到了海難。好不容易被搜救直升機救起來還他媽碰到了穿越時空這種噁心事兒。

身上沒一毛錢,沒有身份證明,也沒有一技之長……這沒什麼,對原本時空本就沒什麼眷戀,就算墜入這個時空也不是什麼壞事。可為什麼倒霉催的第二天就碰到追殺?

一次……兩次……現在連他媽武裝直升機都派來了!

楊崢的拳頭開始握緊,雙手的手背因為用力而鐵青一片。額頭的血跡已經乾涸,少年的目光前所未有的陰沉。

雖然不知道你們為什麼追殺小爺,但既然你們想小爺死,小爺偏得活得好好的。不但如此,小爺還要親手把你們這群保護傘的雜碎宰了!

連續深吸幾口氣,楊崢抱緊了胸前掛著的狙擊槍。側耳聽著外面直升機的動靜,然後雙足用力猛然躍出了一米五深的雪坑。

雙腳站在雪坑的邊緣,楊崢倔強的看著兩百米外的直升機,毅然舉起了手中的狙擊槍。略作調整,狙擊鏡中,透過機艙玻璃,駕駛員的面孔躍然眼前。

隸屬於東廠的UHM-17鼯鼠武裝直升機就懸停在那裡,兩名駕駛員透過罩在雙目上的墨鏡,仔細搜尋著戰果。

主駕駛員接通了耳麥報告說:「鼯鼠報告,火箭彈發射完畢,目標區域完全摧毀。暫時無法確定目標生命跡象,請求派遣地面人員進行搜索。」

耳機里傳來後方東廠行動處主管張岳輝的聲音:「幹得好鼯鼠,地面小隊已乘坐雪地摩托出發,預計五分鐘後抵達現場。」

「鼯鼠收到。在那之前我們會繼續監視。」主飛行員收了線,笑著對副駕駛員說:「我想禿鷲小隊頂多找到一具被炸得四分五裂的屍體沒人能從這麼密集的火箭彈襲擊下活下來。」

「當然……等等,你看那是什麼?」

兩百米外,隨風飄蕩的濃煙讓楊崢的身影忽隱忽現。待兩名目力超群的直升機飛行員看清了舉槍瞄準的楊崢,兩個人幾乎同時驚叫起來。

「怎麼可能?」

「干,他在瞄準我們,趕快拉高!」

然而一切都晚了。兩百米外,楊崢扯扯嘴角,憤怒的擠出一句話:「去死吧,王八蛋!」隨即扣動了扳機。

砰!槍口猛地收縮,巨大的後坐力震得楊崢微微一顫,7。62MM子彈朝著目標飛了過去。穿過直升機駕駛室的玻璃,準確的釘在了主駕駛員的眉心。他的額頭眉心出驟然出現一個黑洞,跟著後腦猛的如同爛西瓜一般炸開。

死去的主駕駛員,雙手無力的壓在操縱桿上,直升機陡然不規則的旋轉起來。

副駕駛在耳麥中驚叫著:「我們遭到襲擊,遭到襲擊!請求支援,請求支援!」

兩百米外的楊崢沒有放過打旋的直升機,他拉動槍栓,一槍接一槍地朝著直升機宣洩著內心的憤怒。但想要擊中旋轉中的另一名駕駛員顯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連續四發子彈,打得直升機外殼火花四濺。除此之外別無損傷。

直升機在慢慢穩定,楊崢深吸一口氣,瞄準了旋翼與機身結合部。輕輕扣動扳機,第五發子彈飛射而出,狙擊鏡中直升機旋翼與機身結合部爆出一團火星。他本能的覺著那裡是直升機的薄弱點。

楊振想的沒錯,結合部的確是鼯鼠直升機的脆弱點那裡是鼯鼠的潤滑油口。子彈準確的擊中了那裡。片刻之後金屬碎屑隨著潤滑油進入了連接軸,旋翼開始冒出黑煙,剛剛恢復平衡的直升機開始劇烈的震蕩,飛行員的驚叫與刺耳的警報聲中,整個發動機驟然從機體中脫離,失去控制的鋼製螺旋槳切向機艙駕駛室。倒霉的副駕駛甚至都沒來得及墜毀,整個人在空中就被失控的螺旋槳切成了兩半。然後直升機在半空中猛地爆出一團火雲,轉瞬間分崩離析成無數碎片。主體部分如同流星一般墜落在森林的邊緣。

爆炸聲足足零點六秒之後才傳入楊崢的耳朵里,少年放下了大槍,朝著遠處升騰起的濃煙怒吼:「王八蛋!有種再來追殺小爺!」

回聲在山谷中回蕩。北風漸起,吹落樹冠上的積雪。風雪中,少年肆意的怒吼著,宣洩地揮舞著拳頭。那桿大槍就扛在他的肩頭,笑容漸漸浮現在他的臉上。十七歲的少年這一刻無比的舒暢,好似半年多的積怨一遭得以宣洩一般。

第43章 043 小爺來找你了

風雪中,扛著大槍的少年盡情的發泄著半年多來一直壓抑在心裡的那些情緒。【有聲有色微信公眾號首發】有恐懼,有不安,有怨恨,更多的則是對老天的不滿。遠處的墜機現場發生了二次殉爆,又一股碩大的蘑菇雲卷著紅橙色的火焰升騰而起。然後在漸起的北風下一直飄蕩著,拖出長長的尾巴,遮擋住本就稀薄的陽光。

槍口的餘溫盡散,重新冰冷一片。楊崢重新抱起大槍,心裡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他多麼希望這一刻那個電話里的神經病就坐在這架直升飛機里?雖然那會讓他報復的快感減弱不少,但毫無疑問會為他減掉更多的麻煩。明知道這是一種奢望的少年牽牽嘴角,嗤了一聲,打算移步離去。

東北方隱隱傳來的發動機轟鳴聲留住了他的腳步。楊崢舉目望去,將近兩千米外的山坡上幾個亮銀色的小白點正在高速衝下來。超強的視力讓他看得很清楚,那是幾輛雪地摩托。他心裡立刻將其釘上了標籤:追擊者!

不論是新聞報道還是誇張的影視劇中,向這種追殺的活計,不可能單單靠一架武裝直升機來完成。每每直升機將小強一般的主角打得半死不活之際,總會有一群地面武裝分子前來查看戰果。然後老套的劇情又來了,反派頭子猖狂的笑著,訴說著自己的心路歷程,手槍頂在主角腦門的時候異變突生……最後被主角虐殺致死。

遺憾的是眼前的一切不是狗血硬漢電影,所以那個神經病大約不會從溫暖的南方跑到西伯利亞來只是為了確認自己一隻小螞蟻的生死。這讓少年很失望,他是多麼希望將自己遭受的一切,連本帶利的用一枚刺入對方眉心的7。62MM子彈報復回去。

下一秒,楊崢呲呲牙:「連直升機都讓小爺打下來了,還怕幾個武裝分子?」

朝著遠處迫近的幾輛雪地摩托吐了口帶血的口水,楊崢返身潛入密集的針葉林之中。

十分鐘之後,一輛逐漸減速的雪地摩托停在了事發地點。滑雪鏡的鏡面上映著依舊在燃燒的直升機殘骸,一隻燒得碳化的斷手就停在雪地摩托之前。禿鷲小隊的隊長伸出右手在帽子里接通了通訊器。

「先生,確認鼯鼠墜落……沒有倖存者。」

電話的另一頭,東緝事廠行動處負責人張岳輝雙肘撐在桌面上,兩隻手在下頜處不停的揉搓著,雙眼有些木然的看著一片雪花的大屏幕。

「先生,您的命令?」

張岳輝思索了一下,咬咬牙說:「繼續追擊。目標極度危險,行動處授權……發現既擊斃。」

「收到。禿鷲小隊確認命令:發現既擊斃。」

通訊器里恢復了安靜,張岳輝深吸一口氣,站起身對身旁的手下說:「我去一下洗手間,有最新情況立刻向我報告。」說完,邁步離開了指揮室。

他走進辦公樓一側的衛生間,確認裡面沒有別人,這才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幾聲嘟嘟聲之後,電話接通了,聽筒中傳來劉淼的聲音。

「這個時候接到張主管的電話……意味著事情解決了?」

張岳輝皺著眉頭說:「恰恰相反,二號目標剛剛用一桿狙擊槍擊毀了東廠行動處的一架鼯鼠武裝直升機。你必須告訴我,二號目標到底是什麼來歷。否則我沒法向上頭交代!」他語速極快,語氣中透著焦急與狠戾。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下,楊崢的表現顯然出乎了劉淼的預料。片刻後他試圖安撫住情緒激動的張岳輝:「放鬆,張主管。二號目標只是個無名小卒。確切的說,他只是個小偷。」是的,小偷。偷走了RTA46成果,擁有讓世界上所有運動員都羨慕的體質的小偷。

劉淼曾經以為只是疥癬之患的小麻煩正在變成大麻煩。他剛剛腦子裡甚至浮現出楊崢的聲音:「……別讓我找到你!」曾經毫無意義的威脅正在實質化。

一秒鐘後,劉淼從走神中回過神,繼續說:「他偷走了保護傘實驗室的一項科研成果,並將其應用在自己身上。至於成果是什麼我不能說,你知道我必須得保密。現在不但我們公司在找他,競爭對手以及國外勢力也在找他。所以必須在其他人找到他之前將其消滅。」

張岳輝有些懷疑:「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我發誓。不管是為了公司利益還是國家利益,二號目標必須消滅。至於損失的直升機……我相信你會有辦法向上面解釋的。張主管,想想每年公司支付給你的酬勞吧,現在是你回報公司的時候了。」

張岳輝神色突然變得怨毒起來:「你就是個吸血鬼!」他掐斷了電話,一把扯開襯衣領子上一絲不苟的領帶,雙手撐在洗漱池的邊緣,對著鏡子粗重的喘息著。

良久,直到有人走近洗手間,回過神的張岳輝重新將領帶系好,神色如常的離開了。

與此同時,兩千一百公里之外,追擊者禿鷲小隊與逃亡者楊崢之間的位置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作為追擊者,禿鷲小隊要做的很簡單,循著足跡找到二號目標,將其擊斃。

十分鐘之前他們在針葉林的邊緣找到了足跡,展開戰鬥隊形循著足跡追了下去。但現在他們不得不面臨一個要命的難題足跡斷了!

斷了,沒了,徹底失蹤了。總之方圓百米之內再沒有別的腳印。經驗豐富的禿鷲小隊,沒有任何人提醒,幾乎同時將槍口上抬,四下搜索著可能藏在樹上的二號目標。然而讓他們失望的是,依舊沒有!二號目標好似人間蒸發,又或者長了翅膀突然飛走了一般。

一名發明迅速的隊員在向上查探無果後,迅速將槍口瞄準了地面。可皚皚白雪,半點也沒有斧鑿過的痕迹。樹上沒有,地上也沒有!

目標哪裡去了?禿鷲小隊陷入了迷茫中。

隊長沒有廢話,比划了下手勢,示意小隊散開進行搜索。六名禿鷲小隊成員呈扇面散開,以最後的足跡為中心向三個方向搜索。

五分鐘之後,一名隊員驟然在幾十米外發現了一對足跡。他立刻通過通訊器聯絡其他人:「我發現了新的足跡……」

與此同時,四百五十米外的一棵松樹上,楊崢的狙擊鏡牢牢的鎖定在了那名隊員的胸口。自語了一句:「茄子!」輕輕扣動扳機,大槍沉悶的怒吼聲中,子彈穿過重重密林里的那條狹窄通道,0。7秒之後那名追擊者的胸口猛的爆出一團血花,然後他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後仰倒。

確認了戰果的楊崢沒離開,而是拉動槍栓重新上膛,平靜的等著下一個目標露頭。

突如其來的槍聲在山谷中回蕩,眼睜睜看著自己隊員倒地的禿鷲小隊在通訊器里不停的呼喊著。

「己方隊員倒地,火力支援,火力支援!」

「他在哪兒?他在哪兒/」

層層針葉林組成帳幕遮擋住了禿鷲小隊的實現,他們只能憑著感覺朝槍聲傳來的方向漫無目的的開火射擊。一名距離最近的隊員走走停停,一邊開火一邊變線前進,待到倒地的同伴身旁,蹲下身子查探其傷勢。然後他的餘光突然掃到遠處的一團閃光,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那是槍火,但等他想要做出閃避動作的時候一切都晚了。一枚子彈狠狠的擊中了他的胸口,而後在背部開了一個誇張的空洞。然後足足過了一秒鐘還多他才聽到那好似追魂的槍聲。

「該死!」

「他在那兒!」

禿鷲小隊畢竟經驗豐富,他們迅速從第二槍的槍聲以及發射角度判斷出了楊崢的大略位置。剩餘的四人不在理會生死不知的兩名同伴,他們在樹林里一邊找著掩護,一邊快速的交替前進。

遠在四百五十米外的楊崢收了大槍,將其背在身後,整個人如同狐猴一般從一棵樹跳向另一棵樹,但見針葉林里一陣樹木晃動,轉瞬之間就沒了他的蹤跡。

當禿鷲小隊追到楊崢方才開槍地點的時候,除了雪地上黃橙橙的兩粒彈殼,什麼都沒找到。對方就如同幽靈一般,再次消失了。

情況有些詭異,一名隊員難以置信的說:「這不可能!難道他會飛?」

另一名火力支援手看著地上明顯是新增的積雪,抬頭看了看上方的樹冠,若有所思的說:「你說的沒錯……也許他真的會飛。」

「怎麼可能?」

這一假設存在兩個可能。一個是二號目標背部長出翅膀變成了鳥人;另一個是對方跟狐猴一般可以輕易的一跳跨過七八米的距離,準確的落在另一棵樹上……雖然讓人難以置信,但樹冠上掉落下來的新鮮積雪卻告訴所有人,二號目標的確是用這種匪夷所思的移動方式來躲避他們的追殺。

隊長內心極度焦躁,心裡甚至有了些不好的預感。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下達了最新的命令:「注意樹上的動靜,所有人保持好間距……繼續前進。」上方的嚴令以及損失的兩名同伴,都讓他沒法下達撤退的命令。況且搞清楚了沒有足跡的原因,禿鷲小隊隊長堅信沒了新花樣的二號目標絕對會倒在他的槍口下。

四名禿鷲小隊成員組成戰鬥隊形,搜尋著地面上的新鮮落雪,緩慢而謹慎的追了下去。北風呼嘯聲中,針葉林中時而傳來樹木搖曳,積雪落地的聲響。每一次響動,都會讓禿鷲小隊變成驚弓之鳥。他們總是在第一時間將槍口調轉,有時候還會進行火力試探。但這徒勞無益,一無所獲。幸運的話他們會通過樹林的空隙看到那棵左右晃動著的松樹,不走運的話他們什麼都看不到。

潛入叢林之中的楊崢就彷彿一個活脫脫的幽靈一般,圍繞在禿鷲小隊附近打轉。一步步引導著禿鷲小隊,走向未知的深淵。

詭異的氣氛讓禿鷲小隊所有成員都感到了不安。零下三十四度的低溫下,有人甚至緊張得出了汗。禿鷲小隊的隊長覺著再這樣下去整個小隊就完蛋了,他試著打開通訊器與上峰聯絡。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猛然想起,背負著通訊設備的通訊兵已經在第一時間被楊崢擊斃了。通訊器至今還丟在身後幾百米外。

他突然舉起握拳的右手,剩餘的三名小隊成員迅速圍攏過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我們遲早都會被那個幽靈給幹掉。」隊長低沉著嗓子說。

原本用於空中支援的直升機被打掉了,幾個小時前剛剛從哈爾濱飛過來的禿鷲小隊對這一區域的地形很不熟悉。沒有支援,沒有指引,在一個不熟悉的地方與一個幽靈戰鬥……這簡直就是送死!

「我們先撤出去,等總部派來新的空中支援再說。」隊長看向三名隊員,三名隊員立刻迅速點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隊長分明感覺到有人偷偷鬆了口氣。

做出了決定,禿鷲小隊沿著原路撤退,這一次他們比方才的速度要快了許多。也許只用了來時不到一半的時間,他們已經撤退到了剛才遇襲的地點。

雪地上已經被鮮血染得一片殷紅。兩名胸口中彈的隊員早已死去多時。隊長知道現在沒時間感懷逝去的隊員,吩咐說:「帶上他們,我們撤出樹林。」吩咐完,隊長開始試著與上峰聯繫。

突擊手與火力支援手應了一聲,上前拖屍體。隊長則與鬱悶的狙擊手在一旁負責警戒。突擊手翻動屍體的時候,爆炸突然而至!猛烈的衝擊波卷著彈片徑直將突擊手卷得飛了起來。就連一旁的火力支援手都受了波及。隊長與狙擊手緊忙回頭查看。

只看了一眼,隊長瞬間神色大變:「干!是詭雷,他就在附近!」

話音剛落,沒等禿鷲小隊反應過來,一直隱藏在樹上的楊崢用小腿勾住粗大的樹枝,身子後仰探下來的同時,手中的兩把明-90手槍指向正在轉身的禿鷲小隊。

略微瞄準,低沉而連續的槍聲連綿不絕的響了起來。兩把明-90手槍在自動模式下噴吐著無情的彈幕,楊崢靠著超人的腕力抵抗著後坐力,槍口避開可能穿著防彈衣的身體正面,瞄準頭部、大腿、雙臂,一直按著扳機持續射擊著。殘存的禿鷲小隊成員在密集的彈幕下好似摸了電門一般抖動,抖動,然後頹然倒地。開火後不到1。2秒鐘,戰鬥結束。三十六顆子彈絕大多數都擊中在禿鷲小隊成員身上。禿鷲小隊,全滅!

如同蝙蝠一般掛在樹枝上的楊崢鬆開雙腿,空中翻了個跟頭雙腿穩穩落地。退下彈夾,重新給兩把手槍裝彈,然後移動著槍口檢視戰果。

被詭雷炸到的突擊手後腦中彈,火力支援手眉心中彈,隊長與狙擊手更是被打成了篩子。沒人能在密集的彈幕下倖存下來。

楊崢鬆了口氣,將雙槍收進腋下的槍套中,返身剛要離開,靠著敏銳的耳力隱約聽到無線電嘶嘶啦啦的響聲。他停下腳步,蹲在屍體前,摘下了通訊耳麥,徑直放在自己耳邊。

「……這裡是鷹巢,禿鷲小隊報告情況。重複……」

楊崢皺了皺眉,將耳麥掛在耳朵上,用低沉的聲音說:「我很抱歉,不過看起來禿鷲小隊沒法跟你說話了……雖然他們總共六個人都在我身邊。」

聽筒中沉默了一下,跟著厲聲問:「你是誰?」

楊崢突然覺著很可笑。一直把自己當獵物一樣追殺的獵手,事到臨頭反過來問自己是誰。這真是莫大的諷刺。北風越來越猛烈,烏雲從北海湖上空洶湧而來,看起來暴風雪就要來了。所以楊崢不打算兜圈子,徑直說:「又是直升機又是地面部隊的追殺小爺,結果你現在問小爺是誰?行了,別兜圈子了,讓上次跟我通話的神經病跟我講話。」

「什麼?你是……楊崢?」

「叫神經病過來跟小爺說話!」

「你不知道你做了什麼,我們……」

楊崢一把扯下耳機,抄起屍體上的突擊步槍,就貼在麥克風不遠處猛的扣動扳機。直到打光了一個彈夾他才丟下突擊步槍,重新將耳機掛在耳朵上。

「小爺沒時間聽你飈垃圾話!不管你是誰,小爺現在來找你了!」說完不待對方答話,一把扯下耳機丟在腳下,一腳踩上去。將防寒服的連體帽扣在頭上,少年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向樹林邊緣,那裡停放著六輛雪地摩托。

第44章 044 那銷魂的一跳

噠噠噠……一連串刺耳的槍聲震得張岳輝痛苦的將耳機甩了出去。[有聲有色小說]不知哪位妥帖的手下,會意的將耳機中的聲音轉為了外放。於是槍聲停歇後,楊崢那略帶著囂張的聲音響徹東廠行動處:「小爺沒時間聽你飈垃圾話!不管你是誰,小爺現在來找你了!」

跟著又是一聲巨響,然後傳來的滋滋啦啦電流聲,與滿是雪花的液晶大屏幕相得益彰。整個行動處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為那一番囂張的話語所錯愕,乃至震撼。一架武裝直升機,一小隊精銳的特種戰士,一本原本看起來無懈可擊的行動計劃,便在少年那囂張與憤恨交織的話語中煙消雲散。

行動處主管張岳輝依舊坐在那裡,雙手緊緊的摳在椅子扶手上,臉上青白與暈紅交織。任務慘遭失敗的失落,事後追究責任的恐懼,乃至楊崢那番話激起的憤怒在他腦子裡糾纏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楚。於是表現在臉上,臉色就成了變幻莫測。

漸漸的,所有人都看向行動處主管張岳輝。當意識到自己已經成為焦點的時候,張岳輝勉強保持著鎮定,清了清嗓子:「任務失敗……我們不但失去了二號目標,還損失了鼯鼠與禿鷲。大家都散了吧,我會向上頭解釋的。」

往日的餘威猶在,沉默中眾人很快散去。張岳輝頹然坐在椅子上,對著已經黑屏的大屏幕發愣。他這一次……麻煩真的大了。

與此同時,沒多遠的海外情報中心大樓里,他的老同學曹毓文同樣坐在大屏幕之前。與張岳輝的頹然不同,面相斯文的曹毓文主管正在朝他的手下發泄著自己的不滿。

「誰能告訴我特勤小隊到底在哪兒?已經足足四十分鐘了,別告訴他們還在烏蘭烏德打轉!」曹毓文有理由憤怒。如果按照之前報告的,那麼早在二十分鐘之前特勤小隊乘坐的玄鳥縱向雙引擎中型運輸直升機就該抵達目標點了,但糟糕的天氣打亂了所有的計劃。

從北海湖上空洶湧而來的烏雲迅速搶佔了天空,將近七級的狂風卷著刀子般的雪片讓不但阻延了玄鳥運輸機的行程,還讓其與作戰室的聯繫變得時斷時續。直升機駕駛員此前甚至請求立即返航,因為外面的風速已經接近了玄鳥的抗風能力極限。若非特勤小隊的堅持,恐怕玄鳥早就返航了。但特勤小隊現在也很糟。乘坐在玄鳥里,特勤小隊完全感覺不到他們乘坐的是直升飛機,反倒是像一艘在颱風中隨時可能沉沒的小船。這些鐵打的漢子,一年中大部分的時間都乘坐著飛機飛來飛去,視坐飛機為家常便飯的他們居然有人開始暈機嘔吐!

一刻鐘之前,新的衛星已經接管了畫面。陸續飄過的烏雲遮擋了衛星的高清攝像頭,畫面時斷時續,完全失去了繼續追蹤目標的可能。更要命的是,如果玄鳥不儘快趕到目標點,那麼席捲過來的西伯利亞狂風之下,玄鳥根本沒法降落。這意味著行動徹底失敗。

「混賬東廠!王八蛋張岳輝!」曹毓文憤憤的咒罵著。如果不是東廠來攪局,他完全可以擁有更充分的準備時間,去布置抓捕行動。區區一個二號目標,連一絲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手下報告了最新的進展:「頭兒,玄鳥已經抵近目標點。」

雖然遲了最少二十分鐘,但聽到報告曹毓文還是鬆了口氣。最起碼玄鳥里那些個一個個價比黃金的特勤隊員全都平安無事。

沒等他下達新的命令,旁邊正在接聽電話的肖飛毅錯愕著轉過頭,對他說:「頭兒,事情變得複雜了……內線傳來消息,東廠的行動徹底失敗。武裝直升機墜毀,六名禿鷲隊員全部陣亡。」

「什麼?」

正在這時,外放的音響里傳來了玄鳥駕駛員的聲音:「這裡是玄鳥B-112,已接近預定地點……等等,那是什麼?我的老天!這裡是玄鳥B-112,我們發現一架墜毀的直升機。看型號應該是鼯鼠!」

飛行員的話佐證了肖飛毅打探到的內線消息。曹毓文的心情突然變得舒暢了不少。東廠那幫善於搗亂的傢伙,也他媽的該吃吃苦頭了!

他的好心情沒有持續多久,隨著進一步的報告,一顆心轉瞬間墜入冰窟。玄鳥飛行員先是報告發現一輛高速行駛的雪地摩托正在脫離事發點。跟著玄鳥降低高度,開始進行索降。八名特勤小隊順著索道降落在地面,他們先是找到了被禿鷲小隊遺棄的雪地摩托,跟著在針葉林邊緣發現橫七豎八聚攏在一起的六名禿鷲小隊隊員。

透過特勤小隊的描述,凄慘的死狀躍然眼前。現場所有的證據都表明,襲擊者只有一個人。但就這這麼一個人,靠著一己之力擊毀了鼯鼠武裝直升機,短短半個小時的時間裡消滅了禿鷲特戰小隊。短暫的錯愕過後,曹毓文頓時將楊崢的危險等級提高到了與張明澄同級。

不管楊崢與張明澄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此人絕對是個危險分子。所以抓捕的命令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追!必要時將其擊斃!」

玄鳥縱向雙軸直升機嗡鳴著,朝著楊崢逃跑的方向追了下去。片刻後開始減速,指示出楊崢所在的位置。八名特勤小隊成員分乘五輛雪地摩托,緊緊的在後面追趕。

縱向雙軸直升機玄鳥就懸停在楊崢的頭頂,彷彿碩大的明燈,指引著追擊方向。尚且沒有完全搞明白雪地摩托操作的楊崢,現在只能以低檔四十公里的時速前行。頭頂的玄鳥直升機沒有裝配武器,就如同大號的蒼蠅一樣在他耳旁嗡嗡嗡的叫著,異常討厭。

他現在突然懷念起扔在樹林里的那把大槍,如果有大槍在,保准把頭頂的直升機打成死蒼蠅。他不知道的是,大槍雖大,但7。62毫米的子彈僅僅能穿透鼯鼠那種早就被大明軍方淘汰了的失敗品。打在玄鳥身上,別說是皮實的裝甲了,就算是風擋防彈玻璃也不會穿透,最多彈出幾個火星,留下龜裂的細紋。

距離在一點點的迫近,後方隱約傳來開槍的聲音。直到此時楊崢才終於找到了告訴檔,於是原本四十公里時速的雪地摩托猛的躥了出去,轉瞬間逼近平地極限速度一百二十公里。

迎面的雪片如同刀子一般割在他的臉上,猛烈的氣流吹得他甚至不敢張嘴。並不寬敞的山路限制了楊崢的規避動作,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就聽到雪地摩托車身上傳來叮叮噹噹子彈敲擊的聲音,驚駭之下楊崢趕忙伏底了身體。

子彈擦著楊崢呼嘯而過,或者打得雪地摩托叮噹響,或者在路面與旁邊的樹木上爆出一連串的雪花與木屑。楊崢感覺整個人在彈雨中搖搖欲墜,沒準下一刻就會被子彈擊中,從此結束未滿十八歲的人生。

這讓他很窩火!要知道幾分鐘之前他剛剛靠著一己之力消滅了整整一個小隊的武裝分子。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騰出右手,探入懷中取出明-90手槍,藉助雪地摩托兩邊的倒車鏡瞄準,保持車體直線行駛,楊崢悍然開火還擊。

突然的還擊讓追擊者有些措手不及,頭一輛雪地摩托機警的閃開了彈幕,在其身後的雪地摩托就沒那麼走運了。一連串的子彈打在雪地摩托上,火花四濺中一枚彈起的子彈擊中了騎士的胳膊。通呼一聲,雪地摩托車頭一歪,猛的扎入道路左側的樹林當中。跟著雪地摩托翻滾起來,將騎手甩出去老遠,然後狠狠的砸在一棵松樹上。

出了口惡氣的楊崢還沒來得及高興,報復性的彈雨襲來,一枚巧合的子彈正好擊中了他手持的明-90手槍上。

「干!」咒罵一聲,甩甩手重新將右手放在車把上,楊崢知道自己必須儘快擺脫追擊者。丟掉雪地摩托進入森林顯然不是個好選擇。雖然在這之前他利用樹林消滅了六名武裝分子,但那是在對方沒有空中支援的情況下。

頭頂的玄鳥直升機彷彿巨大的探照燈,讓他無所遁形。故技重施只會讓他變成靶子。

幸運的是,這架直升飛機看起來沒什麼攻擊力。若是掛著機槍與火箭發射器,那楊崢就只有等死的份兒了。

思索間,頭頂的玄鳥直升機猛的俯衝下來,擦著楊崢的頭頂呼嘯而過。巨大的氣流讓楊崢駕駛的雪地摩托一陣左搖右晃。他立刻收起了原本的想法……這東西雖然沒裝機槍與火箭彈,但依舊能威脅到自己!

直升機拉高,懸停,然後第二次俯衝下來。這一次高度比方才還要低,單看玄鳥碩大的機體,楊崢就知道在公路上絕對不可能躲過去。他一定會在車禍中摔得鼻青臉腫……如果被直升機撞也算車禍的話。

幾乎想也不想,楊崢猛地朝左扭動車把,高速飛馳的雪地摩托在公路上一個漂移,一頭扎進了公路下方的針葉林中。直升機呼嘯而過。在其後方緊追不捨的四輛雪地摩托跟著楊崢調頭衝進樹林。

「我操!」看著根本不可能躲過去的密集樹木,第一輛雪地摩托上的騎手在最後一刻棄車。饒是如此,雪地摩托一頭扎在樹木上的時候,在雪地上翻滾著的騎手還是重重的撞在了另一棵樹上。

前車之鑒近在眼前,後方的三輛雪地摩托開始降速。要命的是前方的二號目標一點也沒有降速,好似早已熟悉了場地一般,輕鬆的左閃右避,從容的與樹木擦身而過。自如的彷彿奧運冠軍在玩兒高山滑雪。

楊崢全神貫注,靠著超人一般的反應能力左右閃避著迎面襲來的樹木。他甚至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減速這事兒,只是本能的扭動著車把,忽左忽右,額頭因為緊張而沁出了汗水,絕不像看起來那樣輕鬆。他現在只認準了一件事,躲過去,一定要躲過去,躲不過去就是車毀人亡!

穿過這小片密集樹林的時候,楊崢與追擊者重新拉開了距離。鑽出樹林,前方一片空曠,只有寥寥的幾棵樹木。然後車頭猛地向下一沉,雪地摩托沿著下行的斜坡陡然間再次加速。後方的追擊者似乎也急了,兩輛雪地摩托甫一鑽出樹林,便轟鳴著馬達將速度提到了極致。另一輛雪地摩托在樹林邊緣停了下來,后座的狙擊手跳下來,架起狙擊槍開始朝著楊崢瞄準。

速度一點點的飆升,轉瞬之間到了時速一百八十公里。與此同時,玄鳥直升機飛行員的聲音傳到每一名特勤隊員的耳朵里。

「特勤小隊立即停止追擊,前方是峽谷!重複,前方是峽谷!」

與此同時,正在為拉開距離而高興的楊崢臉色驟變,瞳孔猛的收縮。斜坡的盡頭近在眼前,他已經看到了黑色的峽谷。

「開什麼玩笑!」高速運轉的大腦迅速將眼前的一切分析成一個個選擇。峽谷長55米左右,與峽谷對岸落差將近五米,駕駛摩托車飛躍過去的可能性極低!

身後密集的槍聲如同炒豆,留在這裡絕對是等死。楊崢沒有猶豫的時間,零點一秒之後他發出低沉的嘶吼,將雪地摩托的油門給倒最大,朝著峽谷沖了過去。

與此同時,後面兩輛特勤小隊的雪地摩托也發現了這一點。來不及剎車,騎手乾脆將雪地摩托一橫,四個人放棄摩托車,任憑身體在雪坡上變成滾地葫蘆。更遠的後方,狙擊手拉動槍栓,深呼吸之後屏住呼吸,狙擊鏡開始鎖定楊崢。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變慢。百米高的上空,玄鳥直升機的槳葉緩緩轉動,兩名駕駛員目不轉睛的盯著下方的變故。四個摔成滾地葫蘆的特勤隊員終於止住了身形,瞠目結舌的看著已經衝到斜坡邊緣的楊崢。後方的狙擊手聚精會神的瞄準,耳朵中只聞一下又一下有力的心跳。

「啊……」楊崢的的吼叫聲從低沉變得高亢。前方滑雪板脫離斜坡的剎那,聲音提到了最高點。

「啊!」雪地摩托騰空而起,朝著彼岸飛去。與此同時,狙擊手端著的狙擊槍猛地后座,槍口噴出一團火焰,5。8毫米子彈朝著騰空而起再也無法轉向的楊崢撲了過去。

毫無經驗的楊崢只是嘶吼著,任憑車頭開始下沉……當他想起似乎應該將前輪抬起的時候已經晚了。將近一秒的時間,雪地摩托在空中滑行了四十六米,但整輛摩托車已經與對岸的地平線持平。這意味著如果不出意外,雪地摩托會一頭撞在堅硬的峭壁上。

這時候,楊崢抽出在踏板上的雙腳,踩在車座上半蹲著,用盡了生平最大的力氣,朝著彼岸猛的跳了出去。幾乎在他雙腳脫離車座的瞬間,那枚5。8毫米子彈擊中了雪地摩托的油箱。楊崢在空中邁著太空步,身體剛剛抬高了不到兩米,身後的雪地摩托猛地爆炸。衝擊波卷得楊崢在空中失去了平衡,身子橫著飛了出去。

一秒鐘之後,楊崢落地,翻滾出去七八米然後背部狠狠的撞在了一棵粗壯的松樹上。猛烈的撞擊讓他一陣氣悶,劇烈的咳嗽了幾聲,他清醒過來。

臉上既痛苦又喜悅,張開嘴嘶吼著:「哈哈哈!小爺挺過來了!耶!」他不顧疼痛的背部一骨碌爬了起來,沖著峽谷另一頭誇張的揮舞著拳頭:「你們這群混蛋看到沒有!小爺活過來了!想要宰了小爺,你們再等一萬年吧!王八蛋!」

峽谷的對面,整個特勤小隊全都瞠目結舌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狙擊手甚至都忘記了開火。特勤小隊隊長一無所覺的看著對面張牙舞爪的楊崢,緩緩摘下了墨鏡,愕然的說:「這小子是他媽的超人么?」

第45章 045 逃離烏蘭烏德(上)

「你們這群混蛋看到沒有!小爺活過來了!想要宰了小爺,你們再等一萬年吧!王八蛋!」

少年劫後餘生的宣洩聲掩在那遮天的風雪咆哮聲之中。[有聲有色小說]配置在玄鳥直升機下方的攝像頭忠實的記錄了一切。因風雪而變得晃動模糊的畫面中,十七歲的少年站在懸崖邊上,狠狠地揮舞了一下手臂,大聲嚷嚷著什麼,跟著朝峽谷的另一邊狠狠的比划出中指。最後揉了揉鼻子,轉身漸漸消失在針葉林之中。

遠在北京的信息化指揮中心,所有人與特勤小隊都是一個反應,目瞪口呆的看著模糊晃動的大屏幕。從前只在上影出品的狗血動作片里才會出現的驚現動作,此刻居然就發生在眼前。五十多米寬的峽谷一躍而過……怎麼可能?

哪怕就是一向沉穩冷靜的主管曹毓文,饒是他見慣了大場面,也被楊崢那匪夷所思的動作震撼的一陣失神。打曹毓文無疑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他一把抓住麥克風,朝著前方的特勤小隊咆哮著:「該死的你們在發什麼愣?擊斃他!玄鳥立刻指引二號目標位置!」

驚醒過來的特勤小隊毫無意義的朝著對面雜亂的亂射一氣,那些子彈鑽入漫天的風雪中,天知道究竟射到了哪裡。跟著特勤小隊停下了這種讓自己看起來更愚蠢的舉動。

「先生,我們失去了目標。」特勤小隊隊長報告完畢,立即有隊員從背包中抽出戰術平板電腦,調取周圍的衛星地圖。片刻後那名隊員有些沮喪的說:「要繞過這道峽谷,我們必須多走二十公里的山路。」

二十公里,來回就是四十公里。山路難行,也許這要耗掉特勤小隊一個鐘頭的時間。而在一個鐘頭內,恐怕目標早就逃得無影無蹤了。

玄鳥直升機盤旋在對面峽谷的上方,飛行員透過漫天的風雪想要找到目標的蹤跡。毫無疑問,這跟大海撈針沒什麼區別。風雪讓視線變得模糊,密集的針葉林簡直就是天然的掩體。想要找出針葉林中穿著白色防寒服移動的楊崢,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我們應該掛在熱探測儀!」副駕駛抱怨著說。

主駕駛員撇撇嘴:「那毫無意義。」這種鬼天氣簡直就是精密儀器的殺手,就算熱探測儀勉強可以工作,也不可能在零下三十五度的風雪中探測到穿著厚重防寒服的人類。

十分鐘之後,主駕駛員開始聯絡北京總部:「玄鳥呼叫鳥巢。暴風雪太大了,我們沒法繼續搜索,請求返航。」

聽到玄鳥的報告,曹毓文突然在心裡生出一種無力感,任務到底還是失敗了。迄今為止最為直接指向叛徒張明澄,有可能直接將帝國百年間最大叛徒抓獲的線索很可能就這麼斷了。三個多月小組幾十人殫精竭慮、廢寢忘食的努力全都化作烏有。不但如此,作為直接領導者,曹毓文很可能受到上司的責難。只要一想到這些,曹毓文就很憤怒。

他憤怒於東廠不按套路出牌的惡意攪局,他憤怒於該死的二號目標居然有超人一樣的身手,他憤怒於……憤怒於自己還是大意了能跟張明澄走到一起的傢伙,會是普通人么?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憤怒的情緒充斥於他的胸腔,但僅僅十幾秒鐘之後,曹毓文就恢復了理智。他迅速下達的最新指令:「鳥巢回復,玄鳥搭載特勤小隊返回。停止追擊行動。」

說完他丟下麥克風,指了指身側的肖飛毅:「調取目標失蹤地點方圓百公里的地圖,分析出目標最有可能逃往的城市。該怎麼做你比我清楚!」

在曹毓文說話的功夫,一名技術員已經噼里啪啦的敲擊著鍵盤,將方圓百公里的地圖調取到大屏幕上。過於空曠的西伯利亞讓一座城市凸顯在地圖中央烏蘭烏德,中西伯利亞省首府。

肖飛毅掃了一眼大屏幕,語速極快的說:「交給我吧,頭兒。」點點頭,他一臉凝重的邊走邊向所有人拍拍手吩咐:「大傢伙聽好了!目標想要離開沒有別的選擇,只有通過烏蘭烏德。所以我們要立刻布置,封鎖烏蘭烏德的鐵路、公路、機場,總之一切出口。打電話給烏蘭烏德警方,要求警方協助通緝。行動組立刻出發,二十四小時內我要在烏蘭烏德見到你們。如果因為有人疏忽而放走了目標,那所有人就等著領失業救濟金吧!」

話音落下,指揮室內鬨的一聲忙碌起來。一時間打電話的打電話,寫報告的寫報告,電話聲、鍵盤聲、人聲混雜著沸騰起來。

海外情報中心依舊是大明帝國最為神秘與高效的組織,幾小時之後烏蘭烏德的警察每個人的手頭都多了一份素描寫真。他們穿行在火車站、公路出口、機場,用冰冷的目光審視每一個出境者。每當發現可疑人物,一名警察上前仔細核對身份信息,他的搭檔總會將右手放在鬆開的槍套上,左手拿著的對講機就放在嘴邊。

與嚴格的出境核查不同,海外情報中心的特工與烏蘭烏德警方完全放棄了入境檢查。幕後的操縱者曹毓文似乎打算將烏蘭烏德變成一個只進不出的陷阱,想要將逃脫追捕的楊崢引誘進來,然後徹底將其困死。普通人眼中幾乎毫無變化的烏蘭烏德,實際上已經變成了一張碩大的蜘蛛網。所有的準備布置,都是在賭楊崢不可能在暴風雪中留在荒郊野外,他一頭扎入烏蘭烏德這個方圓百公里內離開中西伯利亞唯一公路、鐵路、航空口岸。

事實上楊崢的情況雖然不太好,但絕對不算很糟糕。逃脫了追捕,楊崢在針葉林里折斷了一些松樹枝,用鞋帶將其固定成A字型綁在鞋底,然後艱難的在暴風雪中行走,直到找到一處避風的山坳。

他抽出摺疊鏟,開始在厚重的積雪中挖坑。暴風雪越來越肆虐,他不可能在八級狂風下構築雪屋,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開始挖坑。狹長的雪坑足足挖了一米五的深度,楊崢開始在背風的一面挖自己的卧室。說是卧室,但看起來更像是棺材。狹長,只能容下楊崢平躺。

做完了這一切,楊崢從背囊里倒出在樹林里採集的枯枝敗葉,將其鋪在卧室里,而後脫下上衣趟了進去。這種雪窩張明澄在生存訓練之前曾經詳細講解過,遺憾的是楊崢從來沒有實踐過。他現在只能期望老張說的沒錯,雪窩裡的溫度要遠遠高於外面的氣溫,否則他絕對會在暴風雪中變成冰棍。

幸運的是老張說的沒錯,這種雪窩的確有效阻隔了外界的酷寒。但楊崢必須每隔三個小時清理下出口的積雪,否則不是被活埋就會因為缺氧而窒息死亡。接下來的時間,楊崢一直躲在雪窩裡。吞服著阿司匹林抵抗著發燒後遺症,嚼著能量棒,咽著雪水。

枯燥無聊的漫漫長夜中,少年一遍遍的回味著曾經以為無趣,現在回想起來簡直是天堂的過往人生。然後在心底里一遍遍的暢想去往大城市後的美妙人生……當然,覺著自己今非昔比的少年發誓絕對不會放過保護傘的那群神經病。

兩天後暴風雪停歇了,少年爬出雪窩,步行了整整八個小時,直到黃昏時才搭到一輛汽車,然後一如曹毓文預想的那樣,進入了方圓百里唯一的選擇,烏蘭烏德。

第46章 046 逃離烏蘭烏德(中)

進入烏蘭烏德的過程一切順利,甚至顯得有些乏善可陳。【有聲有色微信公眾號首發】沒有神色可疑傢伙的跟蹤,也沒有出現一大票武裝分子。公路出口處的警察沒有引起楊崢的重視,他真的以為那只是警察在搜尋一起兇殺案的兇手。十七歲的少年一直以為三天前他是在跟保護傘公司派來的武裝分子在戰鬥。

保護傘公司再怎麼強大也只是一家公司,哪怕這家公司手眼通天,也不可能明目張胆的收買警察,來追殺自己這樣一個只是身份存在疑點的守法青年。如果保護傘公司真那麼做了,那隻能說明兩個問題:第一,保護傘公司的上層全都是神經病;第二,這家手眼通天的公司離敗亡不遠了。

這種事情一旦捅出去,等待保護傘公司的絕對是媒體鋪天蓋地的譴責聲,以及來自政府更加嚴厲的制裁。十七歲的少年完全不知道那些攔在路口盤問的警察找的就是他,並且三天前他與之戰鬥的根本不是什麼公司私人武裝,而是地地道道的國家力量負責大明帝國國土安全的東廠以及負責海外情報工作的海外情報中心!

所以對此一無所知的楊崢毫不在意的一頭扎進了烏蘭烏德,大搖大擺的用老張留給他的偽造身份信息找了家酒店住下。洗了個澡,吃了頓豐盛的晚餐,換了一套衣服,之後又去一家私人診所處理了一下凍傷。然後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等他打算離開的時候,楊崢終於發現不對了。

當他進入飛機場候客廳的時候,裡面到處都是手持畫像在乘客臉上比對的警察,以及許多神色與普通乘客迥異,目光中充滿了陰冷與審視的便裝傢伙。

候機廳的座位上,有個傢伙一邊看報紙一邊聽音樂,但這傢伙的心思完全沒有放在報紙上。恰恰相反,反倒放在了來來往往的行人身上;一對看起來像是情侶的傢伙親密的挽在一起,彼此有說有笑。但奇怪的是他們從不看對方,彼此的目光同樣鎖定在過往的乘客,尤其是男性乘客身上;二樓的不鏽鋼欄杆附近,兩個一身黑西裝的傢伙似乎在交談著什麼,但無一例外的是,他們的目光一直在盯著下方。

雖然楊崢不清楚這些便裝傢伙的身份,但老張三個多月來多他的訓練,讓他很輕易的就能從對方身上感知到危險的味道。然後楊崢超強的視力發揮了作用,隔著幾十米遠,他輕易的看清了一名警察手裡捏著的畫像。電腦合成的畫像看起來有些怪異,但那毫無疑問的就是楊崢!

怎麼會這樣?保護傘公司那群神經病真的瘋了?寧可把公司搞垮也要宰了自己?

在他發愣的時候,樓上兩個黑西裝的傢伙已經注意到了楊崢。他們盯著楊崢,摸著耳麥說著什麼。緊跟著那對情侶以及看報紙的傢伙幾乎同時看向楊崢。楊崢將心裡最後一絲僥倖丟進北海湖,拉低了棒球帽,轉身融入了往出走的人群。通過出口旋轉門的時候,借著玻璃的反光,楊崢注意到身後已經跟上了兩個傢伙。

甫一出候機大廳,混雜在人群里的楊崢雙目靈動的掃視著,尋找著一切可以擺脫身後追擊者的契機。就像所有城市的機場一樣,烏蘭烏德的機場位於市區的東郊。機場前面的廣場過於空曠了,以至於最近的建築物都要在一千米之外。而乘坐計程車顯然不是個好主意,那會讓追擊者很輕易的跟上自己。

默默估算了下自己與追擊者的時間差,大概只有十秒鐘。暗暗焦急的楊崢猛然發現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停在了停車坪,跟著副駕駛位置的門打開,走下來一位穿著黑色職業裝的布里亞特女孩。那女孩手裡還捏著一張紙,上面寫著《李國棟先生》五個字。

楊崢迅速摘掉棒球帽將其掖在懷裡,快步走過去,微笑著對布里亞特女孩說:「你好,我就是李國棟。看起來你是來接我的。」

布里亞特女孩頓時愣住了,錯愕過後是一連串的道歉:「我很抱歉李先生,我以為您的飛機是兩點十分才到。」

楊崢一把拉住錯愕中的女孩,引著其朝商務車走去,左臂還做出一個請先行的手勢,看起來紳士味道十足。他抱怨著說:「你知道,航空公司就是那麼回事,他們永遠不會承諾準點到達。有時候是晚點,有時候會提前一點,不過這次看起來運氣不錯,飛機早到了一會兒。我想我們還是上車吧,西伯利亞的鬼天氣真讓人受不了。」

「啊,我很抱歉,李先生。請上車。」從錯愕中反應過來的布里亞特女孩就像一頭受了驚嚇的小鹿,踩著小皮靴小跑著為楊崢拉開後車門。待楊崢鑽進車裡之後,自己又小跑著鑽進了副駕駛。

坐在溫暖的商務車裡,楊崢透過倒車鏡看到,那兩個跟出來的傢伙正在為丟失了目標而左顧右盼。鬆了口氣的楊崢開始微笑……他可不想現在就讓司機與布里亞特女孩識破自己冒牌的身份。

所以在布里亞特女孩用帶著濃重口音的官話開口之前,楊崢率先發問:「還沒請教姑娘?」

「我是負責來接您的行政助理,烏仁圖雅。」

「烏仁圖雅?這名字聽起來真動聽,就像你的人一樣。它一定有很美麗的釋義吧?」

「當然。」女孩看起來很高興,或許是因為楊崢的稱讚,或許是為了楊崢沒有責怪她來遲了。總之紅撲撲著一張臉,興奮的說:「烏仁圖雅的意思是曙光。」

「曙光?哈,看,我沒說錯吧。這名字聽起來就很美。」

之後的足足二十分鐘里,楊崢跟烏仁圖雅談天說地。說布里亞特人的風俗,說西伯利亞的天氣,說一些當地的趣聞軼事。三個多月前楊崢就是個說謊不打草稿,更不會臉紅的小騙子;三個多月後的現在,老張的刻意訓練下楊崢說謊的本事似乎又有了新的提升。在他的誘導下,布里亞特女孩一直在不停的說著,甚至都沒來得及確認楊崢的身份。

直到汽車駛入市區,楊崢覺著差不多了,這才決定不再愚弄這個可憐的女孩。他裝模作樣掏出懷裡的手機,然後很期待的說:「我已經迫不及待與貴公司進行合作了。中西伯利亞豐富的木材資源一直是我們公司所需求的。以前一直受限於中間商,成本居高不下……」

就如同楊崢所預期的那樣,布里亞特女孩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她吃驚的問:「木材?」

「是啊,木材。」

「可我們公司是做鉬礦的!」她失聲尖叫,然後期待的看著楊崢:「您不是中恆礦業的李先生?」

楊崢的表情要比她還彷彿,他似乎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攤著手說:「開什麼玩笑?我一直都是華豐傢具的採購部經理,李國棟。」

「停車!」

吱嘎一聲,汽車戛然停在路中央。轉眼之間抵近崩潰的布里亞特少女眼圈都紅了:「慘了慘了……接錯人了。」

楊崢裝作恍然的樣子,很紳士的說:「是我的錯。我上車之前應該跟你確認一下。」

「不不不,都是我的錯。如果我跟您早點確認。」

楊崢看了下時間:「現在是一點四十五分,如果現在掉頭的話還來得及。這樣的話,我在這裡下好了。」

布里亞特女孩很感激楊崢的體諒。直到楊崢下車,她一直在道著歉。

看著黑色商務車掉頭急匆匆又趕向機場,楊崢一邊揮手道別,一邊在心裡道歉:抱歉了可憐的姑娘,我這也是為了逃命。

靠著敏銳的洞察力與天生的說謊能力去愚弄一個剛剛進入職場的可憐女孩,這多少讓楊崢有些罪惡感。雖然眼前看起來沒給對方造成什麼損失,但楊崢暗暗的不安起來。他無法想像如果某一天當謊言給另一個可憐的傢伙造成無可挽回損失,可能是金錢,可能是情感……這種時候,他又該怎麼面對自己的良心?

毫無疑問的是,在生存面前,一切都是蒼白無力的。如果說謊可以贏得一線生機,哪怕明知道會給一個可憐的傢伙帶來無可估量的損失,為了活命楊崢絕對會去做。跟著他愈發的痛恨起了該死的保護傘。

這是一個邏輯關係。如果沒有狗屎的保護傘追殺,他就沒必要東躲西藏,甚至騙一個可憐人去為自己謀求生路;如果沒有保護傘,他現在應該待在跟西伯利亞比起來簡直就是四季如春的北京。坐在寬敞的辦公室里,意氣風發的享受著金領才會擁有的品質生活。這一切都是該死的保護傘造成的!

「早晚有一天小爺會端掉狗屎的保護傘!」

低聲嘟囔了一嘴,楊崢重新戴上帽子,轉身消失在街角。半天的時間裡,楊崢辦了很多事。他先是退掉了酒店,然後在一個鐘頭內租用了一間公寓。這隻花費了他五百塊人民幣。相比於三百塊在特區只能住半地下室,五百塊已經足夠在烏蘭烏德租用一間中檔電梯公寓一個月了這還是他著急的結果,如果他不著急,完全可以將價錢講到更低;跟著他開始大肆採購,從假髮、假鬍子、面膜、面霜到幾套衣物;最後他逛了逛烏蘭烏德的跳騷市場,搬回了掃描儀、印表機等等亂七八糟的工具。

當一切都忙完,已經是晚上八點。直到這時候楊崢才開始思考逃離烏蘭烏德的策略。很明顯,既然機場如此森嚴,那火車站與各個公路出口恐怕也是如此。城市不比荒郊野外的樹林,這裡留給楊崢發揮超強身體素質的空間並不多。過多的人群會成為巨大的障礙。最為致命的是楊崢將兩把手槍都留在了荒郊野外。所以哪怕他再怎麼自信自己的身手,赤手空拳面對各種槍械組成的火力網,等待他的也絕對沒什麼好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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