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裡唯亮的頭燈

8月23日夜23時03分，當日成灌客專最後一趟動車組列車C6142次從郫都區安德鎮附近的路段通過之後，周圍再沒有機械和人類活動的響聲。1分鐘後，成都高鐵工務段成都西線路車間主任李坤對即將開始施工的工人們進行了首次點名和安全教育。「大家聽好，調度命令已經下達，全線動車已經出清，可以上道作業。」23時30分，在成灌線32公里500處，鐵路線旁的安德鎮已進入沉睡，李坤的聲音蓋過四周動物發出的鳴叫聲。「好，上道作業。」伴隨著71名工人響亮的回應聲，成灌客專的又一夜大修開始了。從6月6日開始，這條西南地區的首條高速鐵路迎來了開通7年來的首次大修，同時，這次大修也是整個西南地區高速鐵路的第一次大修。

還是同樣，對題圖進行一個簡單的介紹。鐵道系統是由多個專業子系統，一般，涉及行車的單位，大致有車務（負責車站事務）、機務（粗暴的理解成火車司機和火車頭事務）、電務（負責鐵路信號事務）、工務（負責軌道、路基事務）、車輛（粗暴的理解成火車車廂、動車組檢修和管理事務）這麼5個子系統。大家現在看到的這張題圖，就是負責高速鐵路軌道、路基事務的成都高鐵工務段工作人員對成灌客專進行維護的場景。因為白天鐵路需要正常運營，高速鐵路的日常維護和大修都需要在夜間進行。遠離城市、四周漆黑、萬物睡眠；這群人的頭燈，就是黑夜裡唯亮的頭燈。相較於其它專業的工作人員，工務是距離旅客最遠也是最近的人。

為什麼說「既是最遠也是最近的人呢？」習慣乘坐普速列車的朋友其實坐在火車上往往都會看到，列車通過有些路段的時候，總會有肩扛工具穿著黃背心的工作人員在列車通過的時候舉著黃色的旗幟。沒錯，這個舉著黃色旗幟的人，就是負責鐵道日常維護的工務段巡道工。他們幾乎從來不和旅客直接打交道，不過他們的工作卻直接影響旅客乘車的舒適度和安全性。

成灌客專自2010年5月12日建成通車以來，已經安全運行了7年的時間。「實際上，我們每天晚上都會對成灌客專進行檢修。」李坤告訴我，作為一條最高時速達到了200KM／H的客運專線，成灌客專每天的運營結束以後，都會進行相應的檢修作業。「每日的檢修，我們都會檢查線路的軌道和路基，並且收集相應部件的變化數據。」據李坤介紹，經過動車日積月累的運行之後，軌道和路基都會出現一定的變化。「每天的變化都很細微，就像人得了一場小感冒，稍加治療，便可恢復狀態，滿足次日的運營。」在開通運營了7年之後，成灌客專的技術狀態較以往有了比較明顯的差距。「通過我們每日的監測數據顯示，成灌客專到了需要住院治療，也就是大修的時候了。

成都高鐵工務段於2014年成立，目前共有700多名職工，負責維護四川境內包括成綿樂、成渝、成灌高鐵在內的1900多公里高鐵線路。由於高鐵運營時間集中在6時－23時，為了不影響線路白天的正常運營，無論是檢修還是大修都是在動車運營結束之後開始的。「每天晚上9點起床，9點半從工區出發，10點半到達進入線路的地方，23點半開始作業一直持續到次日凌晨4點半左右。」李坤告訴我，雖然每天給出的維修時間都有差別，但是大的時間範圍都是在23點之後開始，凌晨4點30左右結束。「我們必須在4點30分前離開線路，因為在每天早上第一趟動車開行以前，都會有更早時間開出的一趟動車確認車，對我們維修的線路進行安全確認檢查。」

自從一位外國網友在中國高鐵上做過一次立硬幣測試之後，無數市民想要嘗試在動車上立起硬幣不倒，作為動車平穩度與舒適度的驗證。「不算路基部分，僅算鐵軌上，我們就需要監測、維修包括螺旋道釘、絕緣軌距塊、彈性墊板等12種零件。」李坤告訴我，這12種零件，每一種都直接影響著旅客乘坐在動車上的舒適度。「實際上，我們的兩條鐵軌並不是大家平常可能想像的那樣，間距就一直不變是1435mm。」據李坤介紹，經過列車運營之後的軌距會發生一些變化。「比如說，我們現在看到的這根軌枕旁的左右兩根鋼軌，間距就是1434.7mm。」軌道間距發生變化以後，市民乘坐在動車上，就可能會出現左右搖晃或者上下搖晃的情況，影響舒適度。「屁股坐著都有搖晃的感覺，就更不要說把硬幣立起來了。」

為了讓鋼軌恢復到更好的狀態，大修當中，每一米鋼軌都會經受查三次調三次的過程。「我們第一次查，就把數據收集起來，然後根據第一次收集的數據對軌道進行維修、調整；在第一次調整之後，軌道必須要達到符合開通運營的要求。」記者了解到，第二次檢查就是在第一次調整結束之後，發現有沒有遺漏或者缺失的位置，進行再調整；第二次調整之後，所有軌道的間距浮動範圍必須控制在1毫米以內，滿足開行200km/h時速動車組的需要。「最終，我們還會進行第三次檢查和調整，把大修路段的所有軌距誤差控制在0.5mm以內。可以說，達到這個精度以後，大家在動車上立硬幣，從軌道基礎上講是沒有問題的了。」正在進行全線大修作業的成灌客專總長65公里，而這樣的大修每天能夠完成330-360米左右，預計到9月8日，全線的大修就將結束。

黑夜裡的喧囂，外行看個熱鬧，內行就會看門道了。就算是職責所系，還是要說一句，實在是辛苦了。

鐵路的一端，靠近郫都區，另一端則是都江堰、青城山。面向郫都區的這一端，夜空不免還是有路燈的痕迹。

在戶外耍電腦，真的還是要點水平。

當然，深夜，當人類陷入沉寂的時候，動物就翻了天。夏季最常見的蛇我沒有碰到，李坤告訴我，青城山的蛇看起來更兇猛些，蛇頭是三角形的。不過，就算是碰見是蛤蟆，在黑夜裡也怕一腳踩上，釋放出一聲叫聲也會嚇的半死。趕緊膜一下，續1s。

當然，也會遇見被遺棄的奶貓。李坤說，這是他工作幾年來，第一次在高鐵線上見到活貓。同行的愛心人士已經將其帶走，已有人領養，各位不要緊張。不過，湊巧的是，第二天，又有一隻同樣大小的奶貓出現在這個區段，也被安全帶走了。就是不曉得第三天，那隻貓媽咪還會不會遺棄一隻奶貓在高鐵上。很危險的好不好，太陽出來的時候，也就是貓命到頭的時候了。

感謝您持續關注牛黃製造。

新浪微博：@黃尚斐_牛黃製造

牛黃

2017年9月1日於四川成都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