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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電影我不推薦你看,因為太傷自尊心

文 | 梅雪風

阿莫多瓦也許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也是最平等的導演。

佩德羅·阿莫多瓦

在他在電影里,變性者、精神病與正常人沒什麼區別,他們比我們普通人更勇敢更自由更有魅力。或者可以這樣說,阿莫多瓦比我們更能從這些邊緣人身上看到他們的美德,那種極致里其實是一種孩子般剔透的單純,而那些變態里則是雖萬千人吾往矣的堅持與堅守。

這是一種反向的視角,也是對現代社會規範的一種顛覆,這裡面的潛台詞很明確,那些社會規範之外的人才是真正的人,而我們的大多數被被文明不知不覺地閹割過,借用一句很時髦的話,他們是在生活,而我們大多數在活著。

當然大多數人不甘於就這麼處於道德劣勢,於是道德大棒壓過來,原告變被告,美德變惡名。

但阿莫多瓦顯然不是那種關注權力關注政治的導演,他並沒有從社會學角度去解析這一切的興趣,他是一種審美至上的人,他更關注那些極端人性上那些奇異的閃光,那些顛覆或者漠視傳統的背後,那種永恆的屬於慾望的悸動、那種不滅的對於孤獨的恐懼,以及本能生出的希翼微光。

《對她說》和阿莫多瓦早期的《捆著我,綁著我》有點像,它們都是講一個常人所謂精神病的故事,而且有關愛情。

《捆著我,綁著我》是講一個精神病人愛上了一個AV女星,於是把她綁架了,然後在相處的過程中,女人感受到了精神病對他感情的純度,然後被打動,與這位精神病小伙遠走高飛飄然離去。

《捆著我,綁著我》

而《對她說》,則更像個神話,如果按照最庸俗的說法,這就是個奸屍的故事,但在影片的主人公貝尼諾看來,這是他與他照顧的病人阿里西亞之間你情我願的親昵舉動,但大眾顯然並不能接貝尼諾的說法,如此噁心變態,簡直讓人不寒而慄,他被判刑,最終因見不到阿里西亞而自殺,而已經昏睡了四年的阿里西亞醒了過來,眼神里似乎有一種憂鬱和傷感,似乎什麼東西碎了,但她並不知道。

《對她說》(2002)

把這兩部放在一起看,能看出一個導演心態的變化。《捆著我,綁著我》有強烈的反抗意識,那種基於本能的對於世俗陳腐觀念的蔑視,在這部電影里,安東尼奧·班德拉斯飾演的里奇就像一個英雄,他心無旁騖地愛著瑪麗亞,然後一步步地實現了他的夢想。

最後他與瑪麗亞坐在汽車遠去時,那浸透著滄桑的激越歌曲就像一個勝利宣言,只要你不是個重度衛道士,你基本上可以把它看成一部勵志片。

《對她說》(2002)

而《對她說》則顯然要更細緻內斂,也更哀婉,貝尼諾在這部電影里成了棄兒,除了另一主角馬可外沒人相信他,最後他只有死掉。阿莫多瓦在多年後,他對那些常人不能理解的情感有了更深的尊敬,最終阿里西亞的醒來,就是一個神跡,它是上帝對於那些俗眾的訓誡,讓他們對他們所不了解的疆域多些謙恭。

但阿莫多瓦也開始接受了現實,承認現實的巨大力量,在世俗與他熱愛的純粹之間有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兩者相遇,終歸是純粹枯萎,而現實如常。

這種悲劇性在這部電影里,並不只是俗眾與貝尼諾的對抗,中間還有一個馬可。這個熱愛熱淚盈眶的男子,他是世俗所認為的痴情典範,也就是正常世界所能接受的情感強度的邊界。但當他聽說貝尼諾想和阿里西亞結婚時,他的第一反應是恐懼。

純粹的愛情從某種程度是恐怖的,因為他的眼裡只有對方,而沒有任何別的限制,甚至是生死。這部影片最動人的地方就在這裡,「對她說」,在正常人類中的最敏感馬可者看來,也是無用的,但對貝尼諾來說,卻是真實發生的事情。對於一個沒看到神跡的人來說,神跡只是天方夜譚,而對於見過的人來說,那是現實。這一點小小的區別,隔開的卻是完全兩個不能溝通的世界。

《對她說》(2002)

普通人不能理解那種極致的愛情,所以貝尼諾的愛情並不會與一個普通人產生, 他的愛情只能與一個植物人產生,只有那遊盪在生死邊界的靈魂才能接受這種天崩地裂般強度的愛情。

但貝尼諾卻看起來如此溫順,這與馬可的易於感動形成了鮮明對比,在影片開頭,當馬可為台上舞蹈演員所表現出的孤獨而流淚時,貝尼諾只是略顯詫異地看了看對方。因為對他來說,孤獨就是他的生活,對於別人的強刺激他於他而言只是日常而已。

《對她說》(2002)

另一點,所謂的感動其實來源於匱乏,這也是馬可總是流淚的緣故,也是那個女鬥牛士流淚的原因,而對於貝尼諾來說,他正處在生平前所未有的熱戀中,他的反應只能是溫柔。

所謂的情到深處,並不是聲嘶力竭,而是一種令人不安的平靜。之所以平靜,是因為這種愛情只與他自己有關 ,之所以不安,是因為它太完全自給自足,有著與世隔絕的自我邏輯。

阿莫多瓦從來就不是那種故作深沉的導演,甚至可以說他是個極其通俗的導演,他擁抱那些奇情甚至是狗血,似乎從來就不知道什麼是含蓄與節制。

但他與那些消費奇情的導演的最大區別在於,他的屁股在坐在那些邊緣人一邊的,他真的為那些人身上所體現的熱情與勇敢所打動,這些人代表了我們人類情感的最高強度,他們或平靜或暴烈地自我燃燒著,他們的生命力或者說意志過於強旺,以至於顯得深受文明教化的我們顯得像個侏儒。

《對她說》(2002)

也因此,他才喜歡那麼喜歡紅色,這種同時象徵生命力與禁忌的顏色,如此形象地物概括了他電影中的人物,他們本能地熱情堅決地衝撞這個世界的邊界,卻帶著孩子一樣清澈而固熱的眼神。

相較於另一位喜愛紅色的導演張藝謀,阿莫多瓦要奔放太多,張藝謀講的是壓抑之後的暴發,而阿莫多瓦大多是生命力過於強旺後的我行我素;張藝謀研究的是權力結構,而阿莫多瓦則是對生命力本源的讚頌。張藝謀的敵人是有形的體制,而阿莫多瓦的敵人是永恆的庸眾。

《對她說》(2002)

阿莫多瓦電影或多或少會讓有損我們的自尊心,他用貝尼諾等一些在現實世界看起來怪異甚至是變態的人告訴我們,我們之所以這樣道貌岸然文質彬彬,之所以憤怒,之所以恐懼,只是因為我們缺乏真正愛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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