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在熱鬧中孤獨
文/森風
每次在家的時候，吃過晚飯，一家四口會先在客廳里看會兒電視，大概到了七八點，爸爸媽媽相繼洗完澡後，就回他們自己的房間看電視，我和弟弟繼續待在客廳，接著弟弟也回自己房間，就剩下我半躺著，燈開著，電視開著，手機在旁邊，書也在旁邊。有時候會有鄰居來找，我泡杯茶，隨意在客廳聊幾句。等到九點，我關了電視，關上燈，鎖上門，回到自己房間，進入自己的世界。
在客廳里的時光是熱鬧的，有爸爸的安靜，有媽媽的嘮叨，有弟弟的玩笑，還有電視機凌亂的廣告；在房間里的時光是孤獨的，只有我，只有呼吸。我不偏愛誰，熱鬧和孤獨，都是我生命中的不可或缺。
我曾經嘗試過與熱鬧相伴深夜。猶記得是在傳說中的世界末日那一天，為了慶祝重生，全寢室都去了KTV通宵引吭高歌，但當深夜12點來臨時，我突然對面前的熱鬧深惡痛絕。電視屏幕里的各式各樣的MV像是炒冷飯似的膩歪，話筒發出的「滋滋」聲特別刺耳，我深呼吸一口氣，蜷縮在角落，屏蔽外界的一切聲音，慢慢地進入自我孤獨的世界。
我也曾經嘗試過回到家裡時，燈火通暗，毫無人煙，迎面撲來一種孤獨，將我團團包圍，沒有自我相處時的寧靜，湧上心頭的反而是一種顯而易見的恐慌與無助。我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打開房子里所有的燈、電視、音響，試圖創造一個熱鬧的氛圍。
孤獨是相對選擇性的孤獨，我寧可在一群熱鬧的人中間獨善其身，營造出專屬於我的孤獨感受，也不願在一片真實而又空泛的孤獨里惴惴不安。
熱鬧是群居，孤獨是獨居。群居有群居的好，獨居有獨居的好。群居時渴望獨居，獨居時希望群居。
在北京時，我和三倆好友同住，屬於群居。同住的室友人很好，也偏愛熱鬧，因為她們，我習慣了回到家有一幫人在客廳里吵吵鬧鬧。每天下班，一進門，我會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迎接著她們討論的話題，嘻嘻哈哈地來上一長串，把在公司里的疲憊、委屈，甚至更多的情緒都慢慢消散著接地氣的生活里，好不愜意。但，群居是一部分的生活，另一部分我選擇獨居。
在聊完天之後，我洗完澡，整理完一切，回到我的床上。床成了獨居生活的一個標識，在我回到床上的那一刻開始，我進入了我自己的空間和世界。戴著耳機，也許聽著歌，也許聽著電影，聚精會神地看我的書，寫我的字，外面的世界再發生什麼都與我無關，好不安靜。
群與獨，理所當然，是矛盾而對立的。而我，卻試圖竭盡全力地將這矛盾而對立的兩者融合重組，以一種和諧的方式呈現在我的生活當中。
我崇尚自由，偶爾會因為自由與家庭的牽扯之間的矛盾頭疼萬分。每次我在家時，爸爸媽媽總喜歡準備好我的早飯，然後一大清早扯著嗓子在樓下喊我的名字，叫我起床吃早飯，有時候我聽不見，他們就衝上樓，「咚咚咚」地敲門，敲得牆壁都震了；在外工作的日子，爸爸媽媽要求我每隔三天必須打電話回家，有時候忙忘了，或者不記得了，那面臨的將是無休止的內心指責。
那些絕望的時候，我常在想，我們不都是獨立的個體嗎？我們不應該只顧著自己的生活嗎？你們為什麼要勉強我跟上你們的腳步呢？我們之間為什麼要用家庭複雜的紐帶相互捆綁呢？
但我也喜歡熱鬧，向來不願意忍受悄無聲息的寂靜與孤獨。有時候回家，爸爸媽媽忙工作跟我說他們不回家吃完飯，我會在電話里表達我的委屈與不滿，硬生生地「威脅」他們；有時候心情不好，我希望他們迅速察覺，即使我不言不語，他們也圍繞在身邊，處處關懷，面面俱到。
那些糾結的時候，我常在想，為何前一秒的我還在奢求獨立，後一秒卻巴不得找到一根孫悟空的法寶神繩將我與父母靈活捆綁？為何我的心中難以控制地湧現一種稱之為「相親相愛」的情愫？
大抵，我成了天底下最自私的人。我不喜歡一直熱鬧，也不期盼永遠孤獨，我想在熱鬧中孤獨，更為過分的是，我希望身邊的人處處遷就我，在我想熱鬧的時候，人人皆在、且非凡喜慶，在我想孤獨的時候，人人安靜、小心翼翼。
圖片選自《機器人總動員》。
我們都需要感情。
小作家生活日記
熱鬧也好，孤獨也罷，
都是人類的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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