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沒了，不跟黃鼠狼計較

那個年代，在農村靠養殖發家的比比皆是。

妹妹出生後，為了照顧家，父親沒有出去打工，反而學養雞。我家小院南邊有片空地，父親把閑置的磚頭搬來，拿著鐵杴把土與麥秸兒混凝，磚與磚粘在一起。幾天下來，父親搭了個四不像的雞籠。因為地方小，加上做活毛糙，只有父親把它視為珍寶，雞苗買好，家裡的小米也要留一半給雞吃。

父親伺候那些雞很小心，生怕它生雞瘟，每天餵食前，先用開水把小米燙燙，等米涼了，再把食物倒到雞槽里。正因為父親細心的勞作，這些雞不但沒有傷亡，反而長得很快。

夜裡父親巡邏，總習慣在雞圈旁抽一支煙，看著雞沒什麼事他才踏實地回屋睡覺。功夫不負有心人，幾個月下來，雞漸漸長大，他也沾沾自喜，眼睛樂得眯成一條縫。他巴望著雞快點下蛋，好讓家人都能吃到他的勞動成果。

有天夜裡，不知從那兒跑來了黃鼠狼，鑽到雞圈把雞吃了個精光。圈裡只剩了一堆凌亂的雞毛，本覺得父親會大發脾氣，沒想到他平靜的從口袋裡掏出根煙，忽明忽暗地猛抽了幾口，轉身回屋，自言自語地說：嗨，雞沒了就沒了，不跟黃鼠狼慪氣！

當時收入最高的就是棉花，那年我們家的棉花開的如雪花一樣白，每抓一把父母心裡樂開了花。五畝棉花找了親戚幫忙，到天黑也沒有摘完。當沉甸甸的棉花裝到馬車上，母親不放心沒採的棉花，執意要和父親輪流在地里守著。

父親上前拉了一下母親，責備道：「誰家都種著，還稀罕我們這點兒，都累了一天先回去吃飯。」吃過晚飯，父親趕著驢車朝地的方向去了，走的時候車上只放了一床舊被子。晚上可能父親睡的太沉，直到天亮，才發現棉花丟了好多。

母親知道後大罵：「這可惡的小偷，光幹些偷雞摸狗的事，不怕生孩子沒屁眼。」為了出氣，母親找來把乾草綁了個草人，上面還扎了好多針，掛在我們家地頭的大柳樹上，詛咒小偷不會有好下場......父親看到後，二話不說，把草人摘下來扔到一邊，嘖嘖地說：「少了，就少了，犯得著跟小偷較真嘛！」

家裡翻蓋房子，姨媽接濟母親，幫忙湊了一千塊錢。那天父親套著馬車去城裡買東西，正好把錢從姨媽那兒拿回來。顧慮工人著急用東西，他快馬加鞭抄小路回來，等卸完東西，母親正好忙完，喜盈盈地上前追問：「錢拿回來了？」

父親應聲著：「是啊，應急的錢，不拿來怎麼運轉。」說著，父親伸手朝口袋裡摸去，臉上的笑容隨著左右尋摸，頓時變得蒼白。母親是個急性子，可能因為等不急，便開始大吼：「我告訴你，這可是咱姐湊了好長時間解我們燃眉用的，你再仔細找找，到底放哪兒了？」

父親轉頭望著空空的馬車，再望望翻了個底朝天的空口袋。撓了撓頭髮，深深地蹲下去顫顫地吸了根煙，如同犯錯的孩子，朝母親小聲說：「你別急，你別急，可能是真丟了......」

在那個年代丟千元，可謂是一筆天文數字，而娘抹著眼角的淚鬧騰個沒完沒了。父親倒有心情寬慰著：「錢丟了就丟了，若不是丟了錢，還不知道會出什麼禍端，大不了我在外面多干幾年活兒。」

父親的沒了就沒了，少了就少了，丟了就丟了一直伴著我長大。在這個壓力重重的社會，我最終明白話的另一種含義，是這三句話讓我懂得：「放下，才是真正的獲得！」

作者王會敏：自由撰稿人，意欲捻一縷文字馨香，品一壺人世真情，記一程心靈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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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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