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抉擇的兩難在哪裡?

我不是學歷史出身。我對歷史的認知很淺薄。我只是偶有所感,別無它意。

歷史的細節或是本相,因為認知及判斷標準的不延續性或線性非線性折變,再加以時間和時勢擾動的因素,無可避免地愈發模糊起來,自稱歷史記錄者或是還原者們,便不可避免地滑扮演自由取捨的剪裁手,以今度古古為今用之中有臆想,也是常象了。我想,這估計是正確的一句話。

前些日,讀了葛劍雄老師寫的一篇文章。昨晚,又讀了葛劍雄老師寫的同一話題的另一篇文章。兩篇文章有同有異,角度不一,取捨不一,各自成一說。人家是大家,當然言之有理,自成一說。不過,人各有識,我姑且談些膚淺體會。

這兩篇文章都是圍繞一個人寫的,就是馮道。對於這個老人,可能很多人不太熟悉。在現在教科書里,是沒有這個人的,他夠不上「格兒」,和治世能臣、護國武將、遷客騷人之傑出者不能不能比肩,如文正公、岳鄂王、林則徐、孫中山。在漫長的歷史橫河裡,這個馮姓老人不算突出。不過,也不是普通得如一標本,過人之處還是可圈可點的。

我不敢說是人物研究,因為我不專業,連業餘都算不上,我就說說看一個人吧。首先,得看所處的歷史大背景,然後,看此人所作所為,最後,以一己之標準加以衡量。我最反對人物臉譜化,比如曹操是白臉,關公是紅臉,包公是黑臉,按生旦凈末丑、星座、生肖、面相來給人蓋戳子,是不對的,至少不全面、不公正。

細節無法再現。大致輪廓是,那是一個亂世,五代十國,亂得不能再亂,比三國、民國時還要亂。馮氏享年73,與孔子同壽,一生經歷四朝十帝,每帝約在位3年余,政權暴力更迭,內困內患不斷,外敵外族入侵,國家與國家、民族與民族、信念與信念不斷交伐砍戮,交鋒不斷中有交流和交融,數十年來,政治體制、社會架構、道德倫理、權力轄域、人口定遷等等,動蕩不止。社會亂成一鍋粥,底層民眾疾苦可想而知。

此外,忠與佞、信與執、是與非,界限模糊不定,亦或短暫清晰,忠於什麼,效於什麼,極難堅持與奉行,歷史在考驗人們的智慧與選擇,流民們居都無定所,只能波隨大流,隨波浮沉,或生或滅,如燭火搖曳、枯葉沉水。比如說忠,如果忠於任一君主,那按照封建社會的盡忠最高禮節,以死盡忠,假如一忠臣能活又要死,則要死上十數回才能成就名節。這是個大問題,大難題,大考題。後來人,有叫歐陽修的在記史時,不知取何評判尺度,對馮道大加批判。於是,再後來人,便一路因襲了下來。馮道基本上就是長袖善舞、拍馬逢迎、不倒翁、無節者的代名詞了。

如果有人說,挖掘歷史,應取之有角度,取之有深度,取之有序度,為我所用,為時所用,為勢所用,這也是史值所在,我是贊同這樣的說法的。

歷史有參考價值,但歷史不是簡單的重複,也沒有一模一樣的重複,只有驚人的相似,只是出乎絕大多數人的意料之中。比如,前年七夕張三單身,去年七夕張三單身,今年七夕張三單身。現在的張三已不是前年或去年的那個張三了,這當中可能張三有個戀愛或萌動,不過還保留在單身狀態,此單身已非彼單身,我的意思是,不要被白馬非馬繞進去。

再說回來,歷史的本原,沒有現場音像記錄,在典籍里復原不出,李白仙人說過,秋風殘照漢家陵闕,再精美的石頭也不能說出話來。那歷史的本原,該以何種方式如何重現呢?

回到馮道的時代和馮道的身上,我想說什麼呢?當身處亂世,隱山林,清高一族,實在不妙,也不是名士作風,不擔當,算什麼名士?逃亡出國再言愛國,更不妙,叛國還談什麼愛國?

有一個叫東方朔的大隱於朝,倒可一觀,馮氏可能深受啟發。不過,馮氏遠在東方氏之上。在十朝之間,起轉承合,揚頓挫接,似是心隨意轉,老道純圓無跡,放下的是屢遭後人唾棄的忠啊信啊義啊,所得是得以存活與順勢而為,且居上層,領推時勢,所得是得安息將養,看似在打哈哈中做了些順水推舟之事,實是一手提親親腦袋,一手作太極推手狀。

生於宋朝太平容寬之世的歐陽修,身居高位要職,是沒有馮氏的境遇,修為可能也達不到馮氏的境界,以歐陽的視角和身份地位去記史,自然有別於普通人治史。不過,要硬將此二人作比,也好比關公戰秦瓊。時不同,勢不同,遇不同,所作所為不同,差異太多,馮氏比歐陽難太多了。

再回到本題,馮氏的難,難在哪裡呢?難在堅持。馮氏一生堅持什麼呢?南宋劉因的詩《馮道》:「亡國降臣固位難,痴頑老子幾朝官?朝唐暮晉渾閑事,更舍殘骸與契丹。」對馮氏作了嚴厲批評。再如,歐陽對馮道的《長樂老自敘》進行了批評:「當是時,天下大亂,戎夷交侵,生民之命,急於倒懸,道方自號『長樂老』,著書數百言,陳己更事四姓及契丹所得階勛官爵以為榮。」按歐陽的說法,馮氏當秉公進言,無果應撞柱於朝殿,於是乎,史書如椽一筆寫出個狂草「忠臣」也。真可笑!

我又想到,常樅張其口而示老子曰:「吾舌存乎?」老子曰:「然。」「吾齒存乎?」老子曰:「亡。」常樅曰:「子知之乎?」老子曰:「夫舌之存也,豈非以其柔耶?齒之亡也,豈非以其剛耶?」常樅曰:「嘻!是已,天下之事盡矣!何以復語子哉?」可能馮氏也讀過這篇東西,從中有所悟吧!

寫到此,可能有人會問,你是不是為馮翻案?不是,我不作這方面的研究。再說,翻案也沒有意義,平反?正名?都沒有實質意義。我只是偶有所思罷了,最多提供一種念想的由啟。

說說馮氏二三事:「為人能自刻苦為儉約」,在隨軍當書記時,住在草棚中,連床和卧具都不用,睡在草上;發到的俸祿與隨從、僕人一起花,與他們吃一樣的伙食,毫不在意;將士搶來美女送給他,實在推卻不了,就另外找間屋子養著,找到她家長後再送回去。在喪父後辭去翰林學士回到景城故鄉時,正逢大饑荒,他傾家財救濟鄉民,自己卻住在茅屋裡,還親自耕田背柴;有人田地荒廢又沒有能力耕種,他在夜裡悄悄地去耕種,主人得知後登門致謝,他卻感到沒有什麼值得別人感謝的地方;地方官的饋贈也一概不受。如是真事,馮氏可簡單判斷為不是壞人。

亂世,特別在沒有任一方掌握壓倒性真理時,忠於一方的代價必定是是非參半,或是更多人的生命財產損失,這樣的忠越多,爭鬥的時間也越長,蒙受的損失也越大,社會進步發展也會一而再地錯失機遇。是不是另有蹊徑可辟?首先要犧牲個人毀譽,以智慧和技巧來調和彌合,等歷史機遇的出現,這也是歷史前進的大潮中實現個人價值的一種路徑,應該得到承認。

馮氏的難在哪裡呢?無法忠,只能順。如果愚忠,是死胡同。如果易節,千古罵名。要有所作為與擔當,只能拿捏了,恰到好處,就是中庸,無過,無不及。

寫到最後,以此鑰匙慢慢捅撥彼鎖,試圖聽到激動人心的「喀嚓」聲,要麼鎖開了,要麼鑰匙斷了,這就是兩難的難吧。中國人智慧的最高境界,多用於此,亦止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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