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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燒肉究竟跟啥最配?

最愛吃母親燉的紅燒肉。那時我還小。平時是無緣吃到的。只有過大年,才能品嘗到那快要忘掉香味的紅燒肉。——剛進入農曆臘月,舊城人家便忙乎開了,都在「瘋狂」地囤年貨,豬肉、羊肉、白條雞、凍帶魚、糖塊兒、年畫兒、大紅紙、花椒、大料……在舊城「一門市」「二門市」等大型商店裡,顧客人擠人人挨人,簡直像煮餃子。有人調侃,一過年,東西好像都不要錢了。還要剁羊肉餡、做胡蘿蔔餡、炸豬肉丸子和帶魚,等等。當然還要燉一鍋紅燒肉,這是春節家宴上的一道主菜,必不可少的。

母親也開始張羅做紅燒肉。——把豬五花肉在案板上切成小塊,將它們緩緩推入油黑髮亮的鐵鍋里翻炒,再淋上些自製的「糖色」繼續翻炒,那些慘白色的肉塊,瞬間變的油紅油紅的了。之後放入醬油、大料、蔥、姜、蒜,以及水,蓋上鍋蓋小火慢燉……當肉湯收到所剩無己,肉塊也已變得綿軟,色澤也是紅紅亮亮的,便可出鍋了。接著,十幾碗紅燒肉被凍到涼房的舊籠屜中。大年初一中午,全家人聚餐,炕桌上,一碗紅燒肉赫然擺在炕桌中間,與其他菜肴相映成趣。搛一塊,口中細細咀嚼,那滋味簡直妙不可言。

但是,當紅燒肉與懸鈴木(又名法國梧桐)一同歌唱時,那味道便顯得有些怪異了。側耳聆聽,從粗莽的塞北到溫婉的江南,從寧靜的鄉村到喧囂的城市,其中,既沾染了濃濃的人間煙火氣,也浸濡了雲霧飄渺的仙氣。

1971年初春,插隊郊區兩年半後,我被選調至城南的一家造紙廠。4月末,我們數十位小徒工乘坐綠皮火車從塞北來到上海,在坐落於浦東的兩家老紙廠里接受技術培訓。正逢江南梅雨時節。細雨蒙蒙中,仰望,外灘那高聳如雲的群樓,令人驚嘆。倚在黃浦江西岸的堤畔上,眺望河面上游戈的船隻。小渡輪、萬噸貨輪、小木船,在細雨中的寬闊江面上行駛。在巨輪面前,那些小木船顯得十分渺小和卑微。但船老大們,卻撐起這一艘艘老舊的小木船,在大船的夾縫中,以及波浪起伏的江水中,一路顛簸前行。

也是在上海,我平生第一次見到了懸鈴木。那些被雨水打濕的懸鈴木,在喧囂的鬧市,以及深街窄弄中,在撐著雨傘的行人匆匆的腳步聲中,四處張望著,我便瞥見了它們美麗的姿容。在我學習的利華造紙廠,廠區也植有不少懸鈴木。一個陰雨天。佇立於車間的窗前,我凝望著它們。雨水順著車間屋檐淌了下來,跌落在懸鈴木身上。我便感到了它們的美。也還因為下個不停的淅瀝小雨、紫紅透黑的梅子、即將黃熟的稻田、鼓噪不休的蛙鳴。於是這些樹的美,便有著秀麗的江南韻味了。

浦東與高樓林立的外灘隔江相望,卻是另一幅模樣。外表黝黑的老閣樓,蜷縮於窄窄的里弄里。路邊散布著小商店、小理髮店等。破曉時分,從我們暫住的職工技校教室的窗外,傳來一陣接一陣的沙沙聲,是居民刷馬桶的聲音。晨光中,路邊的老虎灶瀰漫著熱騰騰的水蒸汽,灶上擺滿竹皮暖水瓬。上午,一些老人坐在小竹椅上,擇著雞毛菜。中午,有時從我們住處的窗外探看,一處小院里矗立著一棵團團如蓋的梧桐樹。那戶人家坐在小板凳上吃飯,低矮的飯桌上擺著三四個小碟子,炒雞毛菜,等等。

小徒工,每月工資18元。利華紙廠職工食堂的紅燒肉,成了我首選的菜肴。站在職工食堂廚房的窗口前,掃視著品種繁多的菜肴,我猶豫半晌,終於,目光停留在擺放於不鏽鋼盤子里的紅燒肉上。每一長條,大概10多厘米長,2厘米多寬,5厘米左右寬,每條1角銭。肥瘦相間、色澤微紅。來一條紅燒肉,再來一小碗米飯,坐在飯廳的長條飯桌旁,獨自享用著這頓午餐。有時,還會用飯票「買」一碗陽春麵,同樣是1角錢一碗。碗里除去白白的麵條和麵湯,上面飄浮著幾片綠綠的雞毛菜,清湯寡水卻頗為可口。偶爾會買一份炒茭白,嘗個新鮮。

俗話說,「東辣西酸,南甜北咸」。寥寥數字,勾勒出一幅古老的中國味道版圖。北方人,口味一般喜咸。母親做的紅燒肉亦偏咸。南方人,口味則一般喜甜。利華紙廠職工食堂的紅燒肉亦偏甜。時光走到今天,這幅味道版圖似乎發生了巨大變化。即使在呼和浩特市,人們的口味似乎也呈多樣化。南北大菜、東西菜肴、洋快餐、土快餐,各種味道的飯菜皆可品嘗的到。不過一些老舊城人,依舊懷念從前的老味道,過油肉、刀削麵、炒二道,等等,許多標榜為「老味道」的飯館因此應運而生。

如果說上海街道上的懸鈴木,宛若一位風情萬種的曼妙女郎。天空晴朗的日子,它們的繁葉間會傳出蟬兒高亮的鳴聲,小蟲也會吐絲垂掛樹間。而曾在鄭州街道上見到的懸鈴木,則彷彿是一群直爽而粗獷的北方大漢。它們高高聳立,連同飯館中盛飯的黑釉大碗,以及崗尖的一大碗燴面,與迴響於街頭高亢的豫劇唱腔一道,唱響一支粗獷的北方大地之歌。

「……高高的繁生的群葉,驕傲的騷動,當凄厲的北風四處呼嘯著,在金色的頂端,年輕的冬季的天空,在你的豎琴上,哬懸鈴木……『不,』樹說。它說:『不!』用它那閃光的高傲的前額,鋪天蓋地的暴風雨搖撼著它,有如搖撼著一片草葉!」(法國瓦雷里《致懸鈴木——寫給安德烈.豐丹納》)

在我們小區,佇立著三棵懸鈴木。當仰望它們時,金色的餘暉正從西邊的山脊斜射進小區大院,敲打著它們瘦削的身軀。它們久久佇立,卻又沉默。我卻分明聽到了從它們的軀幹中迸發出的歌聲……只是自從搬到這個小區後,我似乎沒吃過一次紅燒肉。對肉的興趣大減,當然還沒到吃素的程度。有時胡思亂想:如今自己究竟最愛吃什麼飯菜?是曾吃過的自家在大鐵鍋里貼的玉米面鍋貼,抑或曾在天津街邊小店吃過的油煎水煎包和紅豆粥?或是母親生前燉的紅燒肉?我不知道。(by 謝榮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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