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葵式散小說：做與飯續之九
喬伊家的樓下有個裁縫，這位裁姐從未正點營過業。再往遠處住有個賣包點的人家， 包妹每天卻要起早貪黑地忙做包點。她倆的生活軌跡是從來不沾不著邊的。然而，今天卻意外因為一件事兒。倆人有了交集……
【剁狗記】
人人都知道程鴿是一個兇殘的人，無論是作為一個老師還是妻子還是母親還是繼母……大概唯一除了收養者之外。
阿白是她在培訓中心大院里撿的一隻流浪狗，撿回來的時候百般溫順。只要是給食物就會逗你開心。
於是程鴿每天晚上回來，都會把自己吃過或者正在吃的東西餵給啊白吃。於是，阿白也習以為常了，不再等著人的嗟來之食，學會找人要吃的。在喬伊眼裡，它不再是一隻可憐的流浪狗。也不再是會調轉圈舞或者作揖逗你的寵物，而是只要別人一吃飯它就跟過來撞擊你攻擊你的怪獸……
你夠了！阿白。早上洗臉的時候，喬伊甚至一腳踹開了它。
阿白怒吼了。
程鴿從廁所出來，看了喬伊一眼。
喬伊心想，喬伊啊喬伊，你踢狗也要看主人。你踢了她撿的狗，今後這日子肯定沒法過了。
記得喬伊剛從陌城回來的時候也百般寂寥。也想要養一隻寵物，這才有了她的邊牧石根。只可惜這條最聰明的狗被……
我今天怎麼沒見到石根？喬伊問余飛。
我把他給送人了。余飛悻悻地說。
你？余飛，當初我們怎麼約定來著？喬伊幾乎快哭起來。
我們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對不起。喬伊。我們養不起它！ 余飛說著說著轉過身去走出了房間。
我可以啊！你把石根還給我！喬伊哇啦地一聲哭出來。她的失態絕不是偶然。
就在這時，石根從門外迎面撲來。
你騙我！余飛？收起眼角的淚，喬伊抱住石根。
你又不是第一次上當！
我真的很不能理解你們這些人對寵物付諸的感情。真的有時候人都顧不過來了，還有功夫去顧貓顧狗？喬八翹著個二郎腿，坐在紅木椅子上斜睨著與阿白玩的歡快的程鴿說。
所以你沒有情感，永遠只適合一個人終老。程鴿為阿白喂完食，指著喬八說。以後連你的女兒們也不會要你，你就等著一個人好了。
喬八心中難過的很，說我與動物不合拍也就罷了，說我的女兒以後也不會理我？我可不會信。
說起裁姐和包妹，就好像說一個普通人和一個明星的相似之處。無非是她們性別上的一致。再說多了，那就是兩位都梳著相同的髮型。
這一天，當然。喬伊是不存在的。程鴿起晚了，沒辦法。本來平時都在粉麵店吃碗米粉的她今天卻在包妹家買了包子。不巧，她上班還是遲到了。
喬八無論哪一天上班都是不緊不慢的。也是這一天，他拿了一條穿破了的褲子，來到了裁姐家。哪知裁姐太早了還沒開門營業。喬八又懶得把褲子拿來拿去的，於是就索性放到了程鴿的培訓中心裡。打算下午下班的時候再拿去補。
喬八把褲子放到程鴿那邊的時候，程鴿沒注意。她的妹妹程鴦隨手把褲子放在了垃圾桶旁邊，
而程鴿說巧不巧就把沒吃完的一個包子放在了那條褲子上。
下午下班。聽說喬伊要回來，喬八小有興奮地回到家，準備好了菜。只等喬伊回來下鍋了。依照慣例，喬八每每備好菜，都會去培訓中心接程鴿回家。而這一天，他忘了一件事情——拿褲子。
可當他跟程鴿走到家樓下發現裁姐開著的門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忘了。
於是他只好如程鴿的願，在吃完飯之後帶著阿白出去兜風，順便去拿褲子去補了。
雖然不願意，但是喬伊還是回到了這個家。可是她實在太久太久沒有回來了，她並不知道父親會在後母每天下班之前去接她。她以為父親跟以前一樣，不顧她又去同學聚會啦，賭博打牌去了。氣急的她決定自己外出吃飯。這是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其實是肚子實在太餓懶得自己下廚。
要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女孩都像包姐一樣勤奮，那麼這個世界上大概就沒有剩女了吧。喬伊默默地這樣認為。
我的褲子呢，程鴿？
我一整天都在忙工作，不像你。就知道你的襪子，褲子，假髮。你能不能稍微對我和阿白有多一點的關心呢？程鴿撕裂著自己的聲線對著喬八喊道。
可，可我真的……
今天的菜是蒸的嗎？怎麼還沒弄好呢？你看我的阿白都餓壞了。程鴿一邊摸著阿白一邊拿遙控打開電視。
來啦！馬上就好。丟了褲子不要緊，讓我老婆餓著可不行。
怎麼是土豆燒牛肉？牛肉那麼貴的菜，我准許你買了嗎？我們阿白今天就要吃牛肉飯啦！
呃……阿白？它怎麼能吃這個菜！給它吃狗糧或者米飯呀。別給它慣壞了啦！哦，對了。今天喬伊要回來。她最愛吃我做的土豆燒牛肉了。今天這菜錢我來出，我是為了她才買的菜呀！她人呢！我得趕緊打電話問問她到了沒。
是嗎？你女兒怎麼又要回來了？她隔三差五地往屋裡跑有意思嗎？
女兒是來看我的。怎麼了？你不是說我孤老嗎？一個人都不會理我嗎？我女兒是肯定不會不要我的。
不是我說你，你就是那麼自私。總想著你自己。你好歹也為你女兒想想啊。既然她志在四方就讓她趕快在外面找個地方安定下來吧。別讓她再往老屋裡跑了，多辛苦。看你看你，你說你有什麼好讓她看的。老弱病殘一個……好看嗎？
就是老了，病了才需要女兒的照顧啊！
我估計她不會留下的。你等著瞧！
瞧就瞧……
看什麼呢！湯姆？走在北城的街巷裡，喬伊發現湯姆的眼神開始遊離。
那裡有一隻貓~ 湯姆直指櫥窗里的桌面。湯姆是從澳洲遠道而歸的亮帶回的好基友。而亮，大概只是喬伊少年時期最好的玩伴罷了。喬伊對於亮的記憶已失去甚多，好比在大澳拿到居民身份的他也對喬伊的印象所剩無幾一樣。
直到湯姆去洗手間時候叫上亮陪同，喬伊心生羨嫉。她這才想起，中學的時候，跟她結伴去洗手間的人都是亮。直到看到他們兩人牽起手的時候，喬伊才酸楚地想起。之前上中學，喬伊的手指脫皮得厲害，且指甲也不好看。那個唯一願意牽起她手的人，也是亮。
哎喲！算了吧~今晚咱們散步遛狗得了。別開車了，遛個狗還開車，太不合適了。周末再開吧。喬八幾乎向程鴿乞求道。
好吧。看在你今天做了一頓好菜的份上，咱們就走走路吧。走！阿白，咱們走！
走！先到培訓中心拿我的褲子。免得待會兒又忘了哈~
不會的，待會兒我提醒你呀。你這種只會買新衣服從來不會補衣服的人能記得個鬼？快把中心的鑰匙給我，你先去溜溜狗。
你知道東西放哪兒在？還是我去吧！帶著阿白，程鴿走到馬路的一端。
你知道在哪兒嗎？喬八街這頭喊。
程鴿本來走的好好的就突然停住了。阿白跟著也停在了馬路中央。一輛白色SUV開過來。
程鴿：阿白！快跑！
阿白傻也似的站著一動也不動。
狗的慘叫聲。
扎心了，老鐵。這個價錢，我真的沒法接受啊。再低一點可以嗎？曉莉在語音里一字一頓地說。
對外租好幾千的房子，我只租你幾百。可你都沒法接受……我實在是無語了。
要不，我下班去感受一下距離？實在是有些遠啊。哎呀，聽說你要先借宿給亮是嗎？他們給你多少啊？要不我再合計合計？
沒……要。
什麼！?沒要？你怎麼不找他們要錢呢？
唉！現如今撞人算碰瓷，撞樹算損壞公物。可，誰叫他裝的是咱們家這條被收養的流浪狗呢？而且，開那種豪車的，肯定是有錢有勢的人，就撞了一條狗，誰敢找他們呀？
是不？阿白？可憐哦~摸摸阿白的頭程鴿露出慈愛倍加的眼神。
當時車子擦過阿白的屁股壓著它的整條尾巴直接過去了，
程鴿與喬八從馬路兩端一擁而上。只顧著阿白誰也沒記著肇事者的車牌號。
那時候誰上心那些事兒呢？
說白了，誰都以為車主會下車來至少道個歉。
老喬, 都是你！要是早點把阿白栓著就好了。
怪我？我覺得都是你吧！你可是它的准主子，你到哪兒它到哪兒。它是為了跟你才出了事故。
那這麼說，你就更不對了。你不叫我，我能停下來嗎？我不停下，狗就不至於停下了啊！
好啦好啦！現在說什麼，怪誰都沒用了。還是先養好阿白再說吧！
帶它去醫院看吧？
一隻狗，至於嗎？狗的生命力很強的！特別是流浪狗。
老爸，你看阿白都病成這樣你們為什麼不帶阿白去醫院啊？喬伊得知這倆人沒有帶狗去醫院也表示訝異。
我相信萬物興歇皆自然。你媽撿到它已經是它的造化了，這一劫，是禍也躲不過啊！
老爸你啊，就是不負責任！為了不激怒父親，喬伊的語調中沒有爆破。
人這一輩子啊，能對自己負得起責就已經很不錯了。我們不能總是去要求別人，問問看自己做到的又有幾分呢？一改對阿白的態度，喬八低著頭邊嘗試餵食阿白邊回答喬伊。
景點區衚衕的第一個老四合院門口，蹲坐著一隻長相與貓相似的狗。而湯姆差點就把它看成了貓。
喬伊，你不是說你們院子里有人養了貓嗎？你把咱們今天吃飯剩下的這些鴨架餵給它們吃去吧。亮一臉凜然地說。
我可不敢！在亮面前，喬伊卻是喏喏。
我的天哪！你居然怕貓！
不！我不怕它們，我怕的是當擔責任。要知道，貓一有吃的就會易主。而狗卻始終忠心耿耿。
那就去拿喂狗去吧。我們找條流浪狗。或者家養的，把這些送出去。亮拍拍鴨架。仍是自信滿滿。
你們是？貓型狗大叫對著仨人大叫了起來。隨後，一位老太太從裡屋走出來。
這狗原來也是有主的乾糧……
喬伊忙上前遞上鴨架：這是我們剛打包的一點鴨架，不知道您的狗吃不吃肉，總之一點心意。可以讓我們參觀一下小院嗎？
老太太心好，打開門讓仨人進了門。
人之所以會養寵物，大概是孤獨到了一定的境地。迫非得已，而人之所以有獸性，可能是沒有體會到「理性」的真諦。
衚衕的出口，有一扇古典風味的紅圓木門，丹尼提出要去拍照的建議。亮的鏡頭下，湯姆在這扇門中有著別具一格的風味。
湯姆站在門中，而喬伊和亮站在另一邊。一輛高大的路虎從衚衕中開過，亮趕緊收起鏡頭。亮只有暫停拍攝，看向一旁的喬伊。
霎時，喬伊也剛好轉過頭在看亮。忽然，在車子的掩護下：亮一下親上了喬伊的臉頰。時光好像在那一刻凝固了，車子也停滯於此。為他們做為遮擋。二十多年沒見的兩人乘機擁抱在一起，擁吻起來。群鳥亦不再飛翔……
只可惜，這只是喬伊一廂情願的幻想，美式的抒情段落罷了。實際情況是這樣的：路虎開過來，遮擋在丹尼與兩人的中間，這個時候，時間慢了下來。路虎開得很慢很慢。喬伊看向亮的時候，亮還在慢慢地收縮著鏡頭。喬伊輕輕拍了一下亮的肩膀，亮轉過頭來的時候喬伊乘機一口親了上去。
不好意思，這也不是正確的版本，這是喬伊幻想中的亮腦中的想像，韓式的抒情段落而已。
所以正確的段落是這個樣子的，車子毫不留情的開了過去。亮沖向了湯姆的身邊，與他合拍了幾張照片，然後換 成了亮和喬伊一起合拍。在合拍的時候，他們兩人蹲下來。喬伊偷偷問亮：我可以擺一個kiss你的姿勢合影嗎？然而，這樣的一個小小要求居然還遭到了亮委婉的拒絕。不過在拍照的時候，身後緩緩走來了一對老年夫婦。此情此景，正好做為畫面背景。
這個夠中式吧？
嗯嗯嗯。很中式，夠beautiful！在家裡，程鴿又換了一套麻布的秋裝給喬伊看，在程鴿的面前。喬伊是不敢說一個不字的。無論是小時候還是長大了。她是主管教育的掌門人，這無論是屋裡還是屋外。
然而，這套衣服穿在她身上卻是真的好看。
對了，老喬，你知道嗎？樓下那個做包子的做的包子可真是越來越難吃了。就在培訓中心才放了不到一天就有臭衣服的味道了，連阿白都不吃它了。我只好把它給扔了。
喬伊這天，很晚才回來。本來她不打算回來的。因她看到程鴿盆友圈上發的一張照片，阿白出了車禍。
什麼？阿白出了事故？尾巴不管用了？連吃喝都不能夠了？這和一條肉狗有什麼區別？乾脆剁了吃吧！喬伊的姐姐阿喵玩笑般凜然地說。
那不成，好歹是條性命。妹妹小梁卻是一貫的聲張正義。
寵物狗就是來逗人開心的，不是被人照顧的。你看它好了之後，會不會記得那個對它最好的人？中庸則是喬伊向來的態度。
至少它會記得既對它好又逗它開心的人。余飛抱著石根對喬伊說。
哦！難怪了。喬伊邊任石根的舌頭舔舐著她的手掌邊對余飛說。
難怪？什麼？
難怪石根那麼喜歡我。
你覺得它喜歡你多？它那是在欺負你呢！你不會打它，它覺得你好欺負。所以才一直纏著你。
難道，我們愛一個東西。就一定要傷害它嗎？
不，我沒有傷害它。我只是教育它……
是我錯了，你不該擁有它。也不該給它這樣的教育。
來，阿白。出來了，來吃牛肉飯。喬八拿起碗打算親自喂阿白。他之前從未這樣做過。
快出來，阿白。我這有酸奶。程鴿也毫不示弱。
它現在尾椎被徹底的破壞了，出於保護把自己藏在了沙發下面。誰只要碰一碰甚至做出要摸它屁股的姿勢，它就會咬誰。程鴿看到剛回來一臉懵逼的喬伊解釋說。
它沒法排便，甚至連小便也很難。都不怎麼吃東西。再好吃都不吃了。
唉！是啊，我記得以前我們一吃飯，它就向我們討要食物呢！我怎麼就那麼不信它不吃東西啊？
阿白！過來啊。來，阿白！喬伊試探地叫了幾聲。哪知阿白竟慢慢吞吞地挪動著身子，朝著喬伊的方向爬過去了。它獃滯的眼神，垂落的尾巴，已與以往大相徑庭了。任誰看來都心疼不已。喬伊摸摸阿白的頭，並輕輕順了順他的毛。
喬伊那天回去後看見失事的阿白，心情非常複雜。和當初得知家裡的流浪貓咪子出走的時候的心情差不多，既有鬆口氣的感覺又雜有失落。這大概證明喬伊是一個過於理性的人。
我不是你家顧的小丑，可偏偏要為你做獨家表演。不記得是那一封信里，余飛這樣給喬伊寫道。
你可以甩手不幹的。
我不幹？那你還不如把我給剁了吃了。這條簡訊余飛回得特別慢。
我不剁你，你要剁狗！
當然，說要剁狗，那純屬虛構。你要能除除你體內的獸性，那這個小丑倒還是挺完美的。
那是我愛你的表達方式。你不該拒絕的。
我需要的是獨一無二，而這樣方式可以輸出的對象過於繁多了。
喬伊也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跟余飛聯繫了，只是知道自己沒有了他之後沒有過多少太開心的日子。
難道說，傷害與愛真的要並存嗎？
兩周後。
我們今晚在中心吃飯，你過來吃嗎喬伊？
阿白今天完全恢復了。要帶它一起嗎？
不，以後我們都要少帶它出門了。
這是誰要的菜啊！那麼多螃蟹！不知道上班期間不應該吃螃蟹這種複雜難得吃的食物嗎？我們的生活還是要以簡潔為主。
這……喬八看向喬伊。
喬伊沒有反應，過了一會兒，她順著程鴿的話說：是啊！螃蟹沒到季節呢！不該吃不能吃！
喬八看著喬伊的眼神又緩緩落了下去。
程鴿用一貫尖銳的聲線說：不管了，今天誰要的菜誰負責吃完。
喬八低著頭一聲不吭，一個勁兒地吃螃蟹。而其他的菜基本沒怎麼動。他吃得滿手粘了泥色的黃油。假髮歪了，漏出了稀疏的點點的白髮。
而喬伊在回北城的車上，才終於流著眼淚想起來。每逢秋天，特別是中秋前後回家，她必點的一道菜就是清蒸螃蟹。
後來，阿白變成了喬伊的新歡。確切的說，是他們倆人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互相欣賞。
至於包子和褲子……
包妹從此以後再沒受到程鴿的光顧，而縫補也不再被喬八喜歡。
於是，故事裡。
喜新厭舊，成為了每個人的習慣。
雨天晴天，什麼天都有劇情
帷幄心情，就在劇情咖啡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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