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嫌棄的清流：為什麼晚清時清流大臣多遭白眼，李鴻章也痛罵？

清流一詞，最早可見於《三國志》中陳壽對曹魏尚書令陳群的評價：「動仗名義，有清流雅望」，可以說，評價是相當的高了。然而，在漫長的歷史發展中，「清流」中卻漸漸衍生出了一些黑屬性，就像光亮中的一團黑點，而且這個黑點越來越大，變得異常醒目。

唐昭宗時，據說曾盡殺朝中名士，而且把他們投進渾濁的黃河中，說道：「此輩清流，可投濁流」，可見對清流的憤恨（唐昭宗實在是太憋屈了額…）。明朝時，東林黨也曾自詡為清流，然而歷史卻狠狠地刪了他們一巴掌，所謂清流，更加招黑了。

發展到晚清，著名的清流大致可以分成前後兩派。一派以李鴻藻為領袖，以北方士族為主體，稱北派。一派以翁同龢為牛頭，以南方士族為主體，稱南派。兩人都曾當過帝師，也曾先後進入軍機。無論那一派，成員多出身翰林，擔任的職位也幾乎都是從言官開始的。

「言官制度，最足壞事。故前明之亡，即亡於言官。此輩皆少年新進，毫不更事，亦不考究事實得失、國家利害，但隨便尋個題目，信口開河，暢發一篇議論，藉此以出露頭角；而國家大事，已為之阻撓不少。」

李鴻章的這段話，就是對晚清時的清流言官所發。李鴻章所代表的洋務派，和清流們總顯得格格不入。而洋務運動的許多舉措，也多次遭到他們的阻撓。在李鴻章眼中，恐怕這些清流們早就成為 「逆流」了吧。

清流的「罪名」，大致可以分為三個方面。

一是不諳實務，空談誤國。清流們以操守自詡，以氣節自勵，往往看不起那些熱心洋務的大臣，認為他們都是些挾洋務以自重的「功名利祿之輩」（包括李鴻章）。另外一部分人，甚至排斥所有與「洋」有關的事物。比如徐桐，據說他曾在自家門口貼上「望洋興嘆，與鬼為鄰」的對聯，表達對「洋鬼」的深惡痛絕。

二是特好搏擊，不問是非。言官自古有「聞風言事」的特權，可以憑藉道聽途說就開噴。而攻倒當朝宰執大臣，甚至王公貴族，則被認為是極榮耀的事。有些人就為了攻擊而攻擊，比如蔡壽祺，他曾經上書稱李鴻章有「十可殺」之罪，但實際上，都是硬扯的，他這麼做只是因為迷信和博名。結果他遭了嚴譴被流放，卻還沾沾自喜。

三是表裡不一，名實不符。有些清流名義上排斥洋務，但實際上卻讚賞外加羨慕，只不過不得其門而入，故而反手攻訐之。

晚清重臣中的重臣曾國藩的兒子，近代著名的外交家，曾紀澤就曾將這三類人分為上中下三等，他說：

「上焉者，自守之士，除高頭講章外不知人世更有何書，井田、學校必欲遵行，秦漢以來遂無政事。此泥古者流，其識不足，其心無他，上也。中焉者，好名之士，附會理學之緒論，發為懸虛無薄之庄言，或陳一說，或奏一疏，聊以自附於腐儒之科，博持正之聲而已，次也。下焉者，視洋務為終南捷徑，鑽營不得從而詆毀之，以忌嫉之心發為刻毒之詞，就三種評之，此其下矣。」

晚清時期的清流，在代表進步的洋務派面前，愈發顯得酸腐和扯國家後腿，所以遭到了嫌棄。這些一向以白眼示人的「都老爺」，終於也遭到了世人的白眼。

不過，在時代迫切需要變革的背景之下，清流們多少還是有些被「污名化」了。應該說，晚清前期的清流，多少還有匡扶世道人心的作用（這也是他們引以自傲的）。後期的清流，也出現了像張之洞這樣逐漸改變觀念而參與洋務並頗有建樹的重臣名臣。

而李鴻章雖然因為在大政上受到掣肘而痛罵清流，但對於他們其實也非常重視。比如張佩綸，他就是清流中的佼佼者，而李鴻章對於他，是當做衣缽傳人來寄予厚望的。只是很不幸，廣州事變中張佩綸棄城而逃，留下了永遠的污名，再也不能翻身了。

總之，晚清時期的清流，雖因各種原因受到了當時進步人士的嫌棄，似乎時代將他們拋在了落後守舊的一面，但他們中也並不都是不堪之輩，有些轉變思想比別人更加成功，有些則時運不濟功敗垂成，但是在那個風雨飄搖的時代，他們發出了自己聲音，可能刺耳，卻不容忽視。歷史不應簡單看待，對於這些一不小心可能就走到了反面的人物，我們也不應簡單貼個標籤就嫌棄和痛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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