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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立全:《西行漫記》封面上的紅軍小號手

《西行漫記》一書是美國記者埃德加·斯諾的力作。該書的封面是一位英姿勃發的紅軍小號手,迎著朝陽,吹響著前進的號角。

謝立全:《西行漫記》封面上的紅軍小號手

新中國建立後,人們雖然在眾多場合經常能看到這幅照片,不少曾被斯諾攝入鏡頭的老紅軍也先後著文,講述那些照片拍攝的經過,但這照片是在什麼時間、地點、情況下拍攝的,照片中的人物是誰,他與《西行漫記》又有著怎樣的關係卻鮮為人知。

吹響「抗戰之聲」的紅軍號手

一面迎風飄揚、寫著「中國工農紅軍抗日先鋒軍」的紅旗;一位紅軍小號手頭戴八角帽,腰挎手槍,手持軍號,舉止間透著英武、堅毅、果敢、勇往直前的氣魄。這就是《西行漫記》一書中「抗戰之聲」一圖的小號手。

1972年2月,斯諾病逝。為了表達中國人民的深切悼念之情,《人民畫報》當年第五期用了4個整版登載了毛澤東的唁電,同時刊發了斯諾在1936年時拍攝的部分照片,這張「抗戰之聲」的圖片亦在其中。

當時在北京出席海軍常委擴大會議的謝立全將軍看到了《人民畫報》後,提筆給妻子蘇凝(時任南京體育學院副院長)寫了一封信,信中說:「我在京西賓館買了5月份《人民畫報》,那個吹『抗戰之聲』(的人)是我,這可以肯定,不會張冠李戴的。當時我不是號兵,我是紅一軍團教導營的總支書記(營長何德全,現退休安家落戶於湖南長沙)。斯諾看我健壯,衣冠比較整齊,又是背了手槍的幹部,便把我拉過去照了相。」由此,謝立全第一次道出了斯諾鏡頭中「紅軍號手」的身份。

當年,《西行漫記》一書出版後,謝立全並沒有看到。新中國成立後,他不時從一些戰友的口中得知了這幅早已在國內外廣為流傳的照片。但他從沒有刻意地去尋找,更沒有對別人提起過。一直到了1996年,中央電視台軍事部攝製組在重走長征路時,在江西興國發現了謝立全寫給妻子的這封信的影印件後,幾經周折,終於找到了謝立全將軍之子、海軍指揮學院副院長謝小林大校。謝小林拿出了父親在1972年5月寫給母親的那封信,平靜而深情地述說了這段塵封了整整60年的往事,從而揭開了「抗戰之聲」照片中紅軍「號手」的謎底。

毛澤東:《西行漫記》是外國人

報道中國革命最成功的著作之一

中國工農紅軍經過艱苦卓絕的二萬五千里長征,在國內外產生了巨影響,也深深地打動了美國記者斯諾。於是,他帶著當時無法理解也並不太了解的一系列問題,不遠萬里來到中國。

1936年春,斯諾專程到上海拜會了宋慶齡女士並表達了訪問陝北蘇區的願望。這樣,斯諾在中共地下黨的安排下,從北京到鄭州與美國青年醫生海德姆會合,再由西安的紅軍聯絡員劉鼎和董健吾安排,乘一輛持有特別通行證的大道奇卡車,藏在軍用棉衣下面到達了延安。隨後,他們從安塞縣進入蘇區,到達了百家坪紅軍東線前沿指揮所。迎接斯諾和海德姆的是一位清瘦的,長著一臉黑色大鬍子的中年軍官,他走到斯諾面前,用不太熟練的英語說:「哈羅,你想找什麼人嗎?我是這裡的指揮員,我叫周恩來。」這讓斯諾大吃一驚,這位紅軍指揮員就是被蔣介石懸賞八萬塊銀圓緝捕的周恩來!斯諾在後來回憶時說:「他那憨厚、坦誠的微笑很動人,一笑就露出潔白的牙齒。」

第二天,周恩來在百家坪紅軍指揮部的窯洞里正式會見了斯諾與海德姆,同他們長談了兩天,親自為他們擬定了一個92天的蘇區旅行計劃,還在用手工繪製的地圖上,為斯諾註明了去訪問的地點和會見者姓名。斯諾於1936年7月下旬前往寧夏、甘肅訪問西征的紅軍。於9月底回到保安,同毛澤東接觸了十幾個日日夜夜,毛澤東詳細介紹了紅軍的成長曆程及西征戰役……還首次披露了自己的身世和經歷。

1936年10月底,斯諾帶著十幾本筆記和30卷膠捲回到北平。隨後為英美報刊寫了許多轟動一時的有關中國革命的新聞報道,然後將其彙編成《紅星照耀中國》一書。該書於1937年10月在英國倫敦出版,接著在美國翻印。不久,又相繼被譯成法文、德文、俄文、義大利文、西班牙文、葡萄牙文、日文等多種文字出版,一時間聞名遐邇。

1938年2月,該書中譯本在上海問世,鑒於當時的形勢,易名為《西行漫記》。中譯本與原著的不同之處是增加了原著出版時不便發表的大量照片。新中國成立後,在新版的《西行漫記》中,「抗戰之聲」被用作中譯本的封面和書中的首幅照片,那位英姿勃發的「號手」成為一段歷史和一個時代的象徵,為世人所矚目。

1939年,斯諾再次訪問蘇區時,毛澤東高度評價和讚譽道:《西行漫記》是外國人報道中國革命最成功的著作之一。從而也引起世界反法西斯人士對中國共產黨和紅軍的關注與支持,同時也鼓舞了中國和世界人民反法西斯的決心和鬥志。

謝立全的英姿給斯諾留下了深刻印象

1936年6月,中共中央根據當時的形勢研究部署了「以發展求鞏固」的戰略方針,組成了由彭德懷任司令員兼政委的「中國工農紅軍西北野戰軍」進行西征,到寧夏、甘肅,以擴大新根據地,擴充紅軍,促進東北軍、西北軍形成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進而促進中華民族的抗戰。經過半年的征戰,解放了陝甘寧地區近 400 平方公里的土地,基本完成既定目標任務,實現了紅軍三大主力的勝利會師。

就在紅軍西征時,斯諾來到了紅軍西征總部駐地—寧夏的豫旺堡採訪紅軍指戰員。斯諾在採訪中對紅軍小號手特別的關注,他有這樣一段描述:「在豫旺堡高高結實的城牆上,紅軍的一隊號兵在練習吹號,這個堡壘一樣的城中有一角落飄著一面猩紅的大旗,上面的黃色鎚子和鐮刀在微風中時隱時現,好像後面有一隻手在撫弄一樣。」但他並沒有提到《西行漫記》封面照片中的「紅軍小號手」是誰。在《西行漫記》的「紅小鬼」一節他又這樣寫道:「一天早上,我登上豫旺堡又寬又厚的黃色城牆從上面往下看,在開了槍眼的雉堞上剛兜了一半,我就遇見一隊號手—這時總算要休息了,這叫我感到高興。因為他們響亮的號聲已連續不斷地響了好多天了,他們都是少年先鋒隊員,不過是小孩子,因此我停下來與其中一個號手談話時就採取了一種多少是父輩的態度。他穿著網鞋,灰色短褲,戴著一頂褪了色的灰色帽子,上面有一顆模模糊糊的紅星。但是帽子下面那個號手可一點兒也不是褪色的,紅彤彤的臉,閃閃發光的明亮眼睛,這樣的一個孩子你一看到心就軟了下來,就像遇到一個需要友情和安慰的流浪兒一樣。我想,他一定是非常想家的吧!可是很快我就發現自己的估計錯了。他可不是***小寶貝,而已經是一位老紅軍了。他告訴我,他今年 15 歲了,4年前已在南方參加了紅軍。」不過這位「號手」究竟是誰,斯諾的筆下並沒有給出具體的答案。

那麼,《西行漫記》封面照片的那位紅軍小號手到底是誰呢?謝立全之子謝小林大校在介紹這張照片原委的時候說:「其實,我父親當時並不是號手,而是紅一軍團教導營的黨總支書記。仔細看,我父親並不是在吹號,只是擺了一個姿勢。」

這個姿勢又是怎麼擺成的呢?謝小林介紹說,當時,紅一方面軍的主力部隊到達陝北後,雖然有了根據地,但是條件還是非常艱苦,各種物資也很匱乏,紅軍指戰員破舊的著裝也不能及時得到更換。1936年8月下旬的一天,國民黨兵突然襲擊了紅軍後勤部門,紅軍官兵奮起反擊,時任紅一軍團教導營黨總支書記的謝立全率領一、三兩個連,軍團偵察科科長唐子安和營長何德全率另外兩個連,分兩路包抄,不僅奪回了全部被掠物資,還繳獲國民黨軍隊400多匹馬和部分武器彈藥。為此,上級獎勵給了謝立全一套合身的新軍裝。那天,當謝立全穿著新軍裝和戰友們一起暢談戰鬥情景時,被獨具慧眼的斯諾看見了,他便馬上讓翻譯黃華和成仿吾把謝立全招呼過來,拉到了豫旺堡的城牆上去照相,在軍旗下拍攝了那幅「抗戰之聲」的照片,將中國「紅軍號手」的英姿定格在了那永恆的瞬間。

斯諾鏡頭中這個面孔透出果敢的「紅軍號手」,顯然不是他在《西行漫記》書中提到的那個15歲的「紅彤彤的臉,閃閃發光的明亮眼睛的小號手」,而是時年19歲的謝立全。這個秘密被謝立全悉心珍藏了36年,又被他的家人埋藏了整整24年……

謝立全吹號的英姿給斯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基於各種情結,斯諾便在《紅星照耀中國》即《西行漫記》的彩色封面上,使用了謝立全吹軍號的照片,並把這幅完整的照片取名為「抗戰之聲」。

低調「號手」自稱是「小兵」

謝立全(1917—1973),江西興國縣人。1929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1934年隨中央紅軍參加長征。新中國成立後,任華東軍區海軍第五艦隊司令員兼政委、解放軍軍事學院海軍系主任、海軍軍事學院第一副院長、院長。1955年被授予少將軍銜。

謝立全將軍戎馬的一生,是值得大書特書的一生,然而,他卻始終保持著謙遜的情懷。在他給妻子蘇凝的那封信的末尾說道:「這事是偶然來的。這張相片登載是歷史的產物,你我知道就行了。總之,人怕出名豬怕肥,如果不謙虛謹慎、戒驕戒躁,就要跌跤子的。」蘇凝尊重了他的願望,把這個秘密埋在了心底。

謝小林回憶說:「父親為人一直很低調,我們小時候讀軍事院校子弟小學,不少同學相互比較父母軍銜,比領章上有幾顆豆。因為父親只有一顆星,同學們告訴我那是小兵,我回家問父親,他笑笑說『我本來就是個小兵嘛』。」

低調地稱自己是個「小兵」的謝立全,卻在歷史上留下了一個十分著名的形象。1979年版《西行漫記》的封面上,那個紅旗下吹響軍號的戰士形象,隨著書的發行深入人心。然而長久以來人們並不知道他就是謝立全。

謝小林還記得,過去曾偶爾聽到有人問起他父親,父親也只是隱而不語,避開這個話題,從不聲張。謝立全對子女的要求也是非常嚴格的,從不讓他們有絲毫的特殊感和優越感,他常給孩子們講長征的故事,但對這張照片的事卻守口如瓶。所以,儘管《西行漫記》一再重印,這段史實仍因將軍的謙遜和忠厚而鮮為人知。

1973年,謝將軍不幸患了癌症。此時,他覺得可以讓孩子們知道這件事了。於是,他請有關同志與存放底片的中國革命歷史博物館聯繫,洗了幾張照片,分別贈給5個子女作為永久的紀念。該年10月,謝將軍在北京逝世,其骨灰盒存放於八寶山革命公墓六室(2002年,將軍的骨灰歸葬在南京雨花台功德園紅星園,與夫人合葬),家人將這張照片嵌於其骨灰盒上,永遠陪伴著將軍的英靈。

將軍逝世後,按說,可以曉喻世人這段珍貴的史實了。將軍的一些老戰友也希望他夫人蘇凝能夠就此寫一點回憶性的文章,以寄託他們對將軍的懷念。但深知丈夫人品的蘇凝始終尊重丈夫的意願,從未動筆,這一段珍貴的歷史依然被小心翼翼地埋藏著。

1996年,刊登有《西行漫記》封面人物故事的散文《無價的財富》先後在《解放軍報》《解放軍生活》《人民海軍報》等報刊發表後,在軍內外引起了強烈反響,人們為謝立全將軍的高風亮節而深深感動。他淡泊名利、謙虛謹慎的高尚情操引起一代又一代人無盡的緬懷。

責任編輯 尹德佼

郵箱 ydj@wsjh.com.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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