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傳恩:村裡那個苦命的孩子——豆豆
文:宋傳恩
如果讓人作出選擇,誰也不會選擇苦難。不幸的是,他還沒有選擇的能力,苦難象魔幻如影隨形。
豆豆,是我鄰居家的孩子,和我的兒子同歲。
他到這個村子時,還躺在母親懷裡做夢,驚擾他夢的是他父親。在父親的追打下,他母親到處躲藏,如不是人們的干涉,不知他會哭多久。
這個村子是他的老家,準確地說,是他爺爺的老家。他爺爺是山西某煤礦的工人,退休了,葉落歸根,又回到他舊時的老屋。他的父親有精神病,村裡人對瘋子的稱呼是「魔道」。魔道父親似乎對村頭的池塘情有獨鍾,那裡是他常去的地方。對別人的戲弄、招呼,他支吾著,依然在池塘邊轉來轉去。大家覺得,他遲早要跳到池塘里去。
最後他失蹤了,肯定跳進了別處的池塘,因為村裡人忙乎了一整天,也沒有撈到他的屍體。
他母親拋下他時是在他爺爺死後。爺爺是家中失去唯一的經濟來源。缺了錢的家庭,唯一不缺的是爭吵。母親和奶奶的爭吵常引起鄰居的圍觀,豆豆常蹲在廚屋門口,獃獃地看著門外戲鬧的孩子們,一臉茫然。
一個缺吃少穿、沒有丈夫的女人,終於選擇了離家出走,鄰居頗能理解。人走了,村裡風平浪靜,遠不如哪家的雞、鴨走失了,吵得全村都不安寧。
後來,我全家遷居徐州離開鄉村時,豆豆也不過十多歲,和奶奶相依為命,身體依然那麼瘦弱。村裡孩子玩耍打鬧時,他總是站在一旁看著,和孩子們玩耍是他的渴望,但孩子們常常忽視了他的存在。偶爾有皮球從自己身旁滾過,他會飛快地跑過去,揀回來,遞給其他孩子們,臉上的笑容異常燦爛。
再一次得到豆豆的消息,是在一年前的國慶前夕。弟弟進城來看我,中午吃飯時,無意中說到豆豆,說豆豆的奶奶夜裡摔斷了腿,沒錢看病,豆豆哭了一夜,天明時頭髮都白了。
聽畢,我再也坐不住,忙站起來,走進我卧室關上門,淚流滿面。幾十年來,這是第一次失態,不知觸動了我哪個感情的痛點,也許他是我看著長大的鄰家孩子?也許是和我的兒子同歲?兒子每天對桌上的飯菜挑肥揀瘦時,村裡那個孩子一夜哭白了頭。
弟弟走時,我告訴弟弟給豆豆送袋面去。弟弟告訴我,現在哪家的糧食都夠吃的。我又塞給兩百元錢,叫他偷偷給豆豆,買點年貨。
後來弟弟告訴我,豆豆沒要。我不知他是出於自尊?還是弟弟送錢的方式不對?
有一次,村支書到城裡買電器,中午,我邀了幾個老鄉請他吃飯。席間,談到豆豆的事,請他幫忙把豆豆安排到沛縣大屯礦上工作。我們的村子靠近礦區,每年礦上都會給村中招工的名額。
對村支書來說這樣的事情是輕而易舉的事。至今,我無法忘記村支書看我的眼神,似乎在想,我怎麼提了這樣一個可笑的問題。我知道,這些名額會給他帶來一些實惠。顯然,他看到了我的不識時務。
此後,斷斷續續聽到豆豆的一些消息,他在村裡建築隊干零活,搬磚、和泥,那是繁重,收入不多,季節性很強的工作。再後,聽說他找了一個四川女人。
有一次,回老家喝喜酒,見到豆豆。鄰居的孩子結婚,作為鄰居,他在幫忙。隨著大老執(司儀)的叫喊,他端著托盤把菜送到每一個桌上。
他仍是那麼滄桑,面容的蒼老與他的年齡極不相稱。每上完一輪菜,他站在廚房門旁,靜靜的,隨著別人的調笑,偶爾看到一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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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鄉村再次目睹它,驚奇又熟悉,瞬間勾起童年的好多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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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跟著孩子在異地生活的豐縣父母,你們過的還好嗎?
※豐縣人過去吃它,是貧窮的心酸;如今吃它,卻是身份的象徵……
※鄉事難忘:又到菱角採摘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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