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土文化窗口‖第12期/臧志奇/深秋的白樺林

臧

志奇

深秋的白樺林

01

那些樹葉是長在樹上的

每一年 都會

從心裡長出來

它們抱於我的懷中

托於我的掌上

像永遠在飛 卻飛不走的鳥兒

它們長大了

我就成了一團不滅的聖火

成為 我自己

放著光芒的太陽

它們想帶我一起飛翔

——不是我不想飛

我已飛翔太多的年輪

睜開的 所有眼睛 從來不曾閉上

看——它們去找尋

然後 依次寂定

不再追問自己的心在哪裡

這個深秋 它們又落滿一地

不願 再離去

想給我 什麼樣的安慰

樹之根於大地深處 波濤起伏

乃至奔湧出地面

那是我

緊抓大地的手心向內 手背筋脈隆起

否則我將退轉

怎麼就不知道我

已然寂定於心中金色的芳菲呢

去吧 帶上陽光的香味

還有聖火的圖騰 那是你們長的樣子

過程總是需要的

尋找去吧 我的孩子們

我看到過

無數山巒起伏的春夏秋冬

我只記得

一次一次的春回大地

每一次 你們都會從我的心裡長出來

（2010.10.31）

02

那些落葉 是自己落下來的

與秋風無關

它們是長在我身上的

我了解它們

當我用那麼多的眼睛 看這個世界

它們揮動旗幟

對我說 看這裡 看那裡

把陽光舀在手裡 那麼沙沙響地歡喜

把雨露掛在臉上 而後 學著我的樣子沉思

我不對它們說世事蒼桑

也不對它們說高天流雲

漸漸地 它們和陽光的顏色很像了

像現在這個樣子

鋪滿一地

它們的小手長大了 我不再牽它們

去吧 去吧 我只告訴你們一個秘密

神與歡樂同在

隨風而去吧 看看更遠的地方

享受歡喜 享受沉寂

（2010.11.2）

03

只要走進白樺樹林

就會知道 到處都是我的眼睛

那些樹葉 我的手

只吸收陽光雨露 從不握起來

它只不過

示相冬天的故事 乃新一輪的緣起

以及 理想的翻飛

可以穿越四季

苦難可以在我的手上疏漏

陽光可以在我的手上舀起

白樺樹

我的千手千眼觀音

而今 我攜

自己的寂靜

聽沙沙的妙音 和你貼近

讓——所有的日子

滑落過去

於這一個金秋

才會把心中的陽光 高高舉起

以及多像一場盛筵 鋪滿大地

（2010.11.2）

04

我一生 都長成雪地

我的眼睛 像立冬以後內斂的深潭

其實 我還是懷念的

懷念 來到人間的初始

還記得 雪花

飄飄蕩蕩 很凄美

落到掌心

就化為 用手抹去眼角淚水的樣子嗎

從那個時候

我就長成雪花飄舞的路徑

我的身體的曲線

就是 雪花

落入大地之前 舞蹈的樣子呀

我的眼角從來沒有魚尾紋

你知道 這是為什麼嗎

我的枝枒 又像陽光的手指劃開

劃開 那冰封的深潭

最初的裂痕

從那個時候 我的心就蒼老了

我的整個身體

就是那魚尾紋

你們只看到我從來不眨眼睛

總是 以

隨風起舞的樣子 讓你們歡娛

這個深秋

看著你們一個一個 長成霞光 連成片

手牽手 唱著聖歌

對太陽去感恩

我是多麼的心滿意足啊

這個深秋

我鬆開你們的手，你們

又身體挨著身體 擠在一起

讓我兒孫繞膝

去吧 孩子們 去吧 我的孩子們

隨風而去 然後

把身體緊貼大地 融在一起

像雪花融化那樣

它也思念我們 融化的時候 眼角有淚痕

不要害怕冬天的冷

那是 潔白的雪花 要飛來了

知道它為什麼要來嗎

它來 告訴我們一些故園的消息

（2010.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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