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不盡的茶中味

以前，我總以為，北方人比南方人喜歡喝茶，可到了南方以後，卻感覺北方人只是喜歡喝茶，而南方人則愛茶。喝茶與愛茶，雖是一字之差，就像我們眼前的美女一樣，一個喜歡，而一個則充滿了愛。

我在南方呆過一段時間，南方人是極會生活的。如果說北方人對生活是一種消遙，南方人對生活就是一種品味了。

我住的地方，離市場不遠，清晨，能嗅到市場上傳來的各種各樣的味道，鮮的是海貨，腥的是肉，而在這腥與鮮之間，似乎還有一種清香，飄著香氣直鑽到你的鼻子里，而這便是南方的茶了。

南方人會賺錢，更會享受生活，而他們業餘時間吃茶就是一種奢侈的生活了。劉姐跟我是鄰居，她雖然退休多年，卻經營著一家小店，這家小店就是茶。

說起來，劉姐對茶是有一段源緣的。小時候，劉姐去茶園採過茶，她沒有太多的嗜好，唯有跟茶能夠相伴一生。當聽到劉姐說這話的時候，感覺她不是在說茶，而是說她的愛人一樣。

如果跟劉姐熟悉了，去劉姐的店裡喝點小茶，真是一種享受。

劉姐有十幾把壺子，都是那種南泥製成的壺，小巧玲瓏，有幾把還是名人手藝。沒事的時候，劉姐喜歡把玩這些壺，十幾把壺大概都有了包漿，紅彤彤的，極惹人愛。

劉姐喝茶，壺都是專用的，想喝大紅袍的時候，便取來泡大紅袍的壺，劉姐泡茶極其講究，水是用從山裡取來的泉水，這種泉水無論你怎麼煮，一點銹跡也沒有，喝一口，一直甜到心底里，非常暢快淋漓。

劉姐下茶，就像當年鬥蟋蟀一樣，非常精到，絲毫不見粗俗，茶下好了，水要煮沸，而煮沸的水是不能沖茶的，這樣衝出來的茶，像粗獷的男人一樣，一點也不細緻，而衝出來的茶，也不均勻，味道或濃或淡，喝不出那種大紅袍的味道來。

劉姐說，沖這種大紅袍，水溫應該控制在85度左右，水往壺裡進的時候，不能用力過猛，那樣會導致茶的衝擊力，劉姐沖茶時，力用的非常溫柔，像深山之中的溪流，緩緩地往壺裡流動。

水浸滿了壺，頭道茶用來洗茶醒茶喚醒茶的茶性，第二泡茶，色澤鮮艷，味道較為濃郁。等這茶端到唇邊，竟然有種愛憐之意，不忍喝到肚子里去。

這時候，劉姐總是笑著說，茶水而已，何必憐香惜玉呢？我答，感覺這茶水倒像是有生命的。劉姐說，你倒像足了林黛玉，她愛花如命，你愛茶如命。有茶有話題，大家便直奔《紅樓夢》而去，於是，好茶好水好故事，大家談詩論文，好不自在。

如果是喝金駿眉，劉姐會取來一隻小壺，這壺屬袖珍形的，如巴掌一般大，紅彤彤的南泥材料，此時，已被劉姐把玩的金光閃閃如玉一般。而茶杯也換也另外一種，這種茶杯特別小，水一點就滿的那種，如大拇指一般大，劉姐說，這金駿眉是用來品的，如果沏的是上好的金駿眉，那味道直入心頭，能夠滋潤你好幾天。瞧劉姐說的，這還是茶嗎，倒像是朱皇帝的「珍珠翡翠白玉湯」了。

說笑歸說笑，我還是非常喜歡劉姐這種解說的。這種金駿眉就不像大紅袍那樣沏茶了，她需要用煮沸的水來沏制，當涓涓細流冒著白氣，直入壺內，金駿眉的氣味頓時便衝進我們每個人的鼻子里了，茶欲飛奔而出。恨不能快一點品嘗到這種白玉湯了。

水沖滿了，不等沏出味來，劉姐便開始給每個人續茶，她手飛快，如蜻蜻點水，很快，幾個茶杯里便點滿了金駿眉，金駿眉口感是非常強烈的那種，細細一品，直入心扉，端的是好茶一盞。

喝金駿眉最容易觸景生情的，品得上幾口，忽然間，便感覺到一種愛情的滋味涌及心頭，好像金駿眉突然間把內髒的五味瓶給沖開了一道口子，各種情感噴涌而出，有些小幸福，還伴有一些小傷感。感覺這時候，應該是寫文章的最佳時刻，劉姐聽罷，趕緊聲明，倘得了稿費，就應該歸她了。

大概從那時候起，我則喜歡上了金駿眉，一次休息日，家裡只有我跟老公兩個人，我便學著劉姐的樣子，沏上一壺金駿眉，當金駿眉的茶氣布滿了整個屋子裡的時候，望著眼前憨厚的老公，遂想起他對我的好，我竟然情不自禁地流淚了。驚得老公連忙哄我，詢問為什麼哭了，我說，這哪是哭？這分明的幸福的淚水嗎。

而從此，我不敢再品金駿眉了。

當然，像這種品茶是一種精緻的生活情調，那種品茶而油然而生的生活滋味，沒有一點對生活的追求，沒有一點文化的底蘊是體味不出來的。

茶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是公平的，只要有錢，什麼樣的茶都能夠買的到。然而，真正能夠把茶品出人生的況味，並非所有人都能夠做的到。

世界是公平的，這讓男人們都變成了貪杯漢，而把茶則奉獻給了喜愛她的女人們。我並不反對女人喝酒，我卻喜歡跟好女人喝茶。男人喝酒能夠喝的驚天動地；而女人喝茶則喝得情義綿綿。

愛茶的女人更愛生活，休閑的日子裡，或閨蜜，或三五知己，一壺茶，就能夠品味出豐富的人生。

茶也是女人生活中的音樂，茶品的多了，還能夠品味出女人高雅的氣質。然而，如這般好茶好水好女人，只是對精緻的女人而言。有些女人，喝一輩子的茶，也只能喝出茶的滋味來。

作者：李傑，美時光女子學堂特約撰稿人。70後文學愛好者，在全國各地報刊發表文學作品300餘篇，並多次在全國徵文中獲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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