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箱的秘密/珍珠寶姐

皮箱的秘密

儘管春天很美麗，可有時候，我還是想回到從前。回到白雪飄飄的日子裡，在寒風凜冽的時候，爸爸媽媽和我一起圍在暖洋洋的木炭火爐旁，烤著紅薯和糍粑。

從小就有寫日記習慣的我，近日來總是失眠，偶爾後半夜醉眼了，醒來大凡都是過去的夢。酸甜苦辣不是滋味，叫人心裡頗不寧靜。抬頭看見了那隻舊皮箱，皮箱內滿載著父親沉重讓人難以釋懷的過去.......

那是1979年至1980年，這二年來父親的身體特別不好，幾乎是工農兵醫院的常客，三進三出。到後來父親己厭倦了醫院味道，開始拒絕住院，要麼叫我去抓藥，要麼叫醫務所醫生上門就診。有一天，爸爸讓我把柜子上的小皮箱搬下來，又叫我找塊白布給他，一切按他的交待做完。只見他緩慢輕輕地擦著箱子上的灰塵，那動作尤如是在撫摸著心愛的姑娘。擦乾淨後，他又小心地將皮箱拉靠自己身邊。他那久病黃瘦的身子靠著那箱子就睡著了。可我看見他哭了，淚水囗水流淌在剛擦過的皮箱上。這時的我心裡 一陣酸澀，淚水奪眶而出。記得每每有什麼重大節日，那箱子就是父親的一塊心病，到底皮箱內有什麼秘密？.......

回想從前，每到過年媽媽要打掃衛生時，他都要親手把那寶貝箱子，放進大衣櫃里。箱子上著鎖，我和媽媽從未曾見過裡面的東西。這隻皮箱，它跟隨著父親大半輩子。媽媽曾經說過，爸爸是個船員，一生行走飄遊在大江南北。而他每次回家總是來去匆匆，似乎在遙遠的異地，有著他不可割捨的牽掛。這隻皮箱就是他的行李，帶著它轉戰每個碼頭。皮箱一刻也不曾離開過他的左右。我還為這皮箱，特意跟父親開玩笑說:再要打仗，就用爸爸箱子里的寶貝換飯吃，我們一家都不會餓死。爸爸這時總是避開說，"都和平年代了，那裡會打仗"，卻從不正面回答，我只好無語。就在這同年的冬天，外面下著鵝毛大雪，爸爸由肺氣腫轉發了心臟病，胸悶氣短，連說話的都困難了，他老人家抬起無力的胳膊，指了下箱子，我明白過來，馬上把皮箱搬到他手可觸摸到的地方，突見他手滑落在皮箱旁，就是這天，他離開了我們，只是兩眼還注視著前方，是媽媽給他合的眼。他那欲說又止的憂鬱，叫我至今難以抹去。還有那死不瞑目的眼神，恍惚是想告訴我們他 這一生中的遺憾，......

三天後，按爸爸生前的遺囑，把他送回武漢老家，與奶奶葬在 一起。他說在生前沒有好好盡孝，死後定要陪著，來世再回報。在朋友兄弟的培同下，歷經干山萬水，抱著父親的骨灰，下火車，上輪船來到了老家武漢。喪事在忙碌悲痛中進行。母親年歲高，喪偶的悲傷讓她支持不住病倒了，只好在親戚家住了幾天。回到家我們顧不得舟車勞頓，放下行李，直奔皮箱，為尋這幾十年來的神秘，找來小刀，敲開鎖頭。打開箱子的 一剎那，母親暈了過去，在我的 一陣忙亂呼喊聲中，母親漸漸的蘇醒了過來。箱子里 一件紫色亮麗的旗袍，一件繡花連衣童裙，一張發黃的全家福。皮箱里的遺物，除了幾件衣服，還有封被壓在衣服底下未發出的信。為了弄清父親的秘密，我忙拿起那封信一睹為快。信的內容滿載著父親當年的無奈，還記下了他這生對三個女人的道歉。他說 一是愛上了戲子，傷了奶奶的心。二是沒給心愛的女人一個名份。三是對不起在家苦苦等候的妻子。信在我手中顫抖，血在我心中沸騰......，轉身拿起箱中那發黃的照片，美麗的少婦，漂亮的女孩，英俊瀟洒風流倜儻的父親，再看傷心一旁淚水漣漣的母親。此情此景，萬般無奈交織著沉沉的心酸。讓我喘不過氣來，唉！長嘆 一聲。都是那舊時代的產物與悲劇。

一切以成過去，但母親那傷痛的眼神，無聲的怒吼，卻在我的心裡揮之不去。淚水模糊了我的雙眼。窗外雪花飄進了房間，寒風刺骨真的好冷，彷彿是在嘲笑著那皮箱子里承載的秘密。原來父親死不瞑目，正是因為當年戰亂的煙火，阻斷了他們的音訊，再也找不回那失散的母女。天悲，人恨，此情綿綿絕無期。

天亮了，冬天就要過去，春天還會遠嗎？看，那璀璨奪目的暑光，迎來燦爛的陽光，定會抹去母親心靈深處的憂傷。

授權作者 慢步清風，藝名珍珠寶姐，本名楊保珠，1959年出生於湖北武漢，畢業於江西師範附中，在企業工作從事於企業管理。從小酷愛文學，如今，為充實退休生活，而讀書學習寫作，小有收穫。曾在江西晨報、《開心老年》《雜誌論談》，江西老年大學發表投稿文章《迷茫》《秋》《母親》《人生的價值》等數篇文稿，得以好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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