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出生母親難產身亡，父親說我鬼投胎，6年後做件事毀我一生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芥末七 | 禁止轉載

1

每一年中元節的夜晚，我都會在保育院門口等姐姐。

每一年，我都擺上姐姐最愛吃的點心，燒些錢紙，再點上一盞油燈，為姐姐照亮回家的路。

第一年，他們說姐姐一定會回家看我，我站在保育院的門口，一動都不敢動，生怕姐姐看不到我。滿大街的鬼從我身邊陸續走過，颳起一陣陣寒風，它們吃著喝著，吵吵鬧鬧，非常高興。我也很激動，馬上就能見到姐姐了，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我已經等不及告訴她，她娘來找過她了。

可是，姐姐怎麼那麼慢？我等了又等，街上的鬼已經越來越少，我很著急，害怕姐姐迷了路。

午夜過後，油燈已滅，街上一個鬼都沒有了，一片黑暗死寂之中，只聽得我一個人不斷地小聲抽泣，姐姐，你快回來呀。

第二年，我在門口點了三盞油燈，用繩子高高地掛起來，還將教室里的課桌搬出來，醒目地站在上面，這次姐姐一定能看到我了吧。

不斷地有路過的鬼被我的陣勢搞得哈哈大笑，它們調笑我，還朝我扔瓜子，我依然穩穩地站在上面。

又是一整夜，姐姐依然沒有回來，當寒氣逐漸退散，熱氣重新席捲而來，我放聲大哭。

第三年，我十八歲了，保育院的院長要把我趕走。我跪下，把頭磕得咚咚響。我不能走，離開這裡我就再難找回來了。最終，院長同意我留下，讓我給弟弟妹妹們講課。沒有工錢，只給口飯吃。

那一晚，我發瘋地拉著路過的鬼，一個一個問，你們有沒有見到我姐姐？我姐姐叫美鳳，她18歲的時候被人勒死的，她會不會不認路？她投胎了沒？她為什麼不回家？鬼都被我嚇壞了，扔了吃的就跑。

天快亮時，我仍舊失望了。我憤怒！傷心！不明白！為什麼別的鬼都回家，為什麼姐姐不回來？我朝著空空蕩蕩的大街，嘶吼——姐姐！！

第四年，我坐在大門前一邊的角落裡，頭歪在牆上，望天發獃，面前依舊擺了點心，還多加了一張她的照片。

……

今年，已經是第十年，姐姐一次都沒回來過，或許姐姐早已投胎了吧。我坐在大門口，默默地想著心事。

面前的饅頭被拿起來吃了，酒也嘖巴了幾口，「瞎子，我不是讓你今年給我帶肉嗎？」一個弔兒郎當的聲音略帶不滿地說。

我摸索著從袋子里拿出一隻燒雞遞了過去，「我今年帶了肉了，怕被別的鬼吃了就沒拿出來。」對方嘿嘿笑了兩聲，一點都不客氣地接過去大口大口吃起來。

去年中元節的時候，這個鬼差來到我面前，吃了我的點心還笑話我，說我每年連肉都捨不得拿出來，難怪等不到人。

還拿起我姐姐的照片，一邊摳牙一邊評論，這小情兒長得還挺好看的。我很生氣，讓他趕緊吃了走。他卻笑嘻嘻地說，我記住你姐姐長相了，回頭幫你打聽一下，明年記得給我帶肉。

「跟我走吧，鬼仔，趕在午夜鬼門關關門前，我帶你混進去。」鬼差說。

2

我叫鬼仔，但已經很久沒人這麼叫我了。

二十五年前，我娘在中元節的夜晚生了我，染了一床一地的血，接生婆剛把我抱起來送到我娘面前，她已經斷氣了。

大家說中元節是鬼的節日，這天出生的孩子不吉利，是鬼投胎，是鬼仔。

我爹不喜歡我，恨我害了他老婆，不給我起名字，只鬼仔鬼仔地叫，親戚們也從不叫我到家裡和堂兄堂姐們玩耍。我總是在家裡孤孤單單地擺弄著我娘懷著我時給我做的小鈴鐺包，虎頭布娃。

我有時候會指給大人看一些他們看不見的人，於是他們更加害怕我。尤其是爺爺生病卧床的時候，我問爹為什麼有個人在拉爺爺走。爹斥我胡說，而大伯上前查看，爺爺已經過世。

親戚們對我憎惡又害怕，他們找我爹吵吵什麼鬼眼，要把我送走，但是我爹只嘆氣。

我六歲那年，有一日父親很晚還沒回，經常來找我玩的一個小哥哥忽然出現在我屋裡，驚慌地跟我說，鬼仔，你快跑，你快離開家！ 我以為他又像以往一樣想著法地作弄我，便沒有理他。

小哥哥很著急地想拉我走，就一會的功夫，闖進來幾個大人，領頭的那個氣勢洶洶地拿著一個棍子，我害怕起來，剛囁嚅道，舅舅……便被舅舅一棍子打暈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醒了過來，頭疼極了，眼睛火辣辣的，面前一片黑暗。

我怕黑，於是嗚嗚地哭了起來，可是周圍立刻有動物的叫喚聲，我嚇得緊緊閉上了嘴，只不爭氣地抽泣。

我摸索著往前走，又驚又怕，又累又餓，終於支撐不住倒下了。

再次醒來，我聽得周圍有人走來走去，我努力睜大眼睛想看看是誰，卻感覺到臉上的異樣。伸出手摸了摸，眼睛上圍了一圈紗布。

把我送過來的大叔告訴我，我瞎了，被壞人摳了眼睛扔在了山上。幸好他上山打獵，把我給撿了回來，送到鎮上的醫務所。大叔問我家在哪裡，他去叫我家人來接我，我搖搖頭，說我是個孤兒。

主治大夫可憐我，託大叔將我送進城裡，並帶了封介紹函給保育院的蔣院長。蔣院長摸著我的臉，仔細地端詳了一下，嘆了口氣，收下了我，給我起了個名字叫趙自強。

這裡有很多小朋友，都是被父母拋棄的，沒關係，我也是。他們並不嫌棄我，這讓我很開心。

有個小姐姐，聲音特別好聽，「自強，我叫美鳳。你六歲，我九歲，你要叫我美鳳姐，以後你就跟著我一起吧。」

從那天開始，我緊緊地跟著美鳳，一步也不離開。若一會找不見她，我便驚慌。待她回來，我會緊緊地把她的手抓住，怕她將我丟下。我怕黑，我更怕一個人在黑暗中。就這樣，我們相依著活了近十年。

3

「別擔心，我已經打點好了，看門的不會為難你，別哆哆嗦嗦的，反正你又看不見。」鬼差很看不起地拍了一下我的頭。

「哦，」我挺了挺背，想起了個事，「瞎子在人間看不見，但下了地府應該都看得見了吧？」

「廢話，你這不還沒死呢么？你要死了，當然就看得見了。」

「哦。」我有點失望，其實只要能見到姐姐，死不死的我也無所謂，人間已無牽掛，我只想再見到姐姐。我從未見過姐姐的模樣，真想看看她長得什麼樣。

鬼門關上懸掛的串串銅鈴隨著陰風發出陣陣急促的聲音，催促那些不斷回頭，留戀人間的鬼快些回地府。一旦鬼門關上，被關在外的鬼將會被地府名冊上除名，變成無地可去的孤魂，不能轉世投胎，永遠遊離在陰陽邊界。

我跟著鬼差，隨著回歸的群鬼們，踏入了地府。耳邊的歡笑變成了哀嚎，哀嚎中又摻雜著哭泣，一些鬼在不斷地念念叨叨著家人。

伴隨著一聲洪亮又沉重的鐘聲，鬼門關的城門慢慢合攏，通往陽間的道路已斷，前面便是暗無天日的陰曹地府。一旦踏入地獄，便回頭無門。

「鬼差大哥，我們現在去見姐姐嗎？」我按捺不住陣陣激動的心情。

「我還有些差使要辦，今兒太晚，你是大活人，我先帶你去休息，再找你姐姐不遲。」鬼差將我帶到他的住所，我躺在床上，暗暗思忖許久未和姐姐相見，見面了我應當要說些什麼，一定要問問她為何十年都不回家看看。想著想著，一會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我醒來時，鬼差已在內廳等我，我擦了把臉便急慌慌要與鬼差去尋我姐姐。鬼差大哥扶我坐下，說道：「不用去，我已經把人領回來了，讓你們見一面敘敘吧。」

「自強。」一個十年都未聽到的聲音顫巍巍地在我耳邊響起，我的心頓時活了，卻只化成一句：「姐姐，我終於找到你了。」

我伸出顫抖的雙手向前探去，卻觸碰到冷冰冰僵硬的十指。我驚得一哆嗦，姐姐急忙將手收了回去，只哽咽著說：「你怎麼尋到這裡來了？」

「我等你很久都不見，以為你投胎去了，可是你怎麼還在這裡？」

我聽得出姐姐猶豫了，鬼差插話說：「你姐姐只能呆片刻，你們儘快敘舊，我已和看守說好，一會就開門送你回陽間。」

「我不回去，我既然能進來，我就能在這裡呆著，我回陽間能做什麼？」我頓時倔起來。

「嘿，你這小子，我好意幫你找姐姐，你倒給我添亂。」

姐姐急忙說：「自強，不可和差大哥頂撞，你快些回陽間去吧，地府不是久留之地。姐姐沒想到還能見上你一面，已經很是感激，你回去後好好的，不要再挂念姐姐了。」

我思考片刻，點點頭，和姐姐敘了一會關於保育院的家常話，鬼差大哥便送我回陽間了。

4

當夜，我便上吊自殺了。

死後，我的世界變得清楚起來，我看見自己吊在房樑上，雙眼是兩個黑洞洞的窟窿。

我輕笑了笑，趙自強，你終於從這幅驅殼裡解脫了，我轉身歡喜地朝鬼門關跑去。

來帶我的並不是牛頭馬面，他非常生氣地站在我面前，「吃了你一隻雞而已，被你給訛上了。」

我非常開心地笑道：「鬼差大哥，見到你很高興。」

鬼差呸了一口，悶悶地說：「一會兒你就笑不出來了，唉，是何苦呢？」

我再次踏進鬼門關，只見城內群鬼喧囂，不見天日，半空中幽幽地飄著鬼火給眾鬼指路，時而傳來鬼差的鞭打及怒吼讓我的心肝砰砰直跳。

「鬼差大哥，你現在帶我去哪裡？我聽說要去判官那裡上報名字和戶籍。」

「那是登記有罪或無罪再分別發落，你不必去了，跟我走吧。「鬼差幽幽地說，「你已是重罪之身。」

怎麼我初初變鬼就有罪了？還未及思考太多，我匆匆趕上鬼差，「那我什麼時候能見到姐姐？」

「馬上。」

5

我抬頭看著大殿的牌匾——九殿。

往裡看去，大殿正廳的通道兩邊均站著一排陰司，手持五色棒，面目赤紅可怖。公案上坐一面容俊俏的白面書生，看似正在等著我們。

「轉輪王，就是此人嗎？」白面書生微微笑。

「正是。」

白面書生漸漸收斂了笑容，冷冷地盯著我，一股寒意自我脊樑冒起。

「你可知你犯有什麼罪？」

「在下不知。」我誠惶誠恐地答道。

「當日你姐姐於美鳳來到陰司，經崔判官查證，三世苦命，善德無損，要將她交由十殿轉輪王，投入輪迴，賜予一個富貴善良的顯赫家族。於美鳳不從，說她在人間尚有一弟，為人所害，雙眼俱瞎，她若走了，只剩弟弟一人孤苦無依，千般不願進入輪迴，要在酆都等弟弟一起走。

「崔判官無奈，讓她報上弟弟的姓名，方便去查一查弟弟的陽壽還有多久，也好讓她有個盼頭。」

白面書生頓了頓，又繼續道：「這一查，方才知道，原來她所謂的好弟弟是我們一直在找的重犯。」

我大吃一驚，猛地抬頭看向白面書生，「我為何是重犯？我所犯何事？」

「謀反，當凌遲，誅九族。」白面書生硬邦邦丟下幾個詞。

我只獃獃地瞪著眼睛，我看看鬼差，不，他叫轉輪王，又看看白面書生，謀反？這從何而起啊？

「你上一世是天梁朝的鎮國親王，權勢滔天，惡貫滿盈。因不滿皇帝傳位於你長兄，起兵謀反，最終失敗。在皇帝賜罪之前，你畏罪自殺。

「本應在地獄受到重罰，但你死去當日是中元節，鬼門大開，你趁機逃走，誤撞入臨盆的婦人胎內，將本在胎內的魂魄生生擠出，由你代之。而那魂魄一出即刻消亡，你罪加一等，應當打入無間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我張口結舌，喉嚨如被倒入滾燙的開水，想說點什麼，卻只發出嘶嘶聲。

「於美鳳聽聞，自願為你分擔罪孽，崔判官只得將她交由我來定奪。」白面書生走下公案，來到我面前，「我乃九殿平等王，掌管無間地獄，世間所有犯重罪的極惡之人，都將被打入進來，沒有輪迴，不能逃出，無間斷地受到折磨，永遠受苦。」

「那我姐姐呢？」我驚慌地大喊，「難道她被打入了無間地獄？她何罪之有？」

「她無罪，但和你有三世孽緣。」平等王微微一笑，「情乃世間的毒果，卻有人義無反顧地吃掉它。你跟我來，我帶你去受刑場。」

經過長長的走廊，由偏殿走出大殿後門，只見滾滾濃煙瀰漫在萬里刑場，火焰滔天匯聚在千尺高的獄牆上，插翅難逃。狼嚎鬼哭聲此起彼伏，讓我心膽俱裂，我緊緊抓住喉嚨，免得心肝都被吐出。

我們穿過受刑之人，凄慘之狀讓我低頭緊緊跟在二位閻羅王身後，不敢多看一眼。

「到了，」二位閻羅王停下腳步，轉輪王嘆息一聲，抬手指給我看，「被綁在柱子上的那個是你姐姐。」

6

我抬眼望去，只見前方高台的銅柱上綁著一赤身裸體的女子，一口巨大的油鍋架在燒得正旺盛的火堆之上。兩個鬼差輪流用大鐵勺舀起滾油朝姐姐潑去，每潑一次，姐姐就慘叫一聲。

我目眥盡裂，從胸口中發出猶如野獸般的嚎叫，當下就要奔過去救下姐姐。平等王抓住我的手腕，任我發狂踢打也掙脫不開。半天，我終於松下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這是你本該受的，現在卻由一柔弱女子代替，生生受了十年，還將繼續受下去。」平等王說，「何時你才能自己去解除你的業障呢？」

「我受，我受，我願意受此刑罰，我願意承擔我所有的罪，我願意被打入地獄永世不得超生。」我跪在平等王面前，仰面抓住他的衣襟，淚流滿面地哀求他，「只要你放過我姐姐，她怎能替我受此重罰？她何其無辜啊！」

「可惜。」平等王語調毫無波瀾，面無表情地說，「遲了，業障已由她來償還，你們三世緣分已盡，你跟著轉輪王去投胎吧。」

「明明才一世姐弟啊！」我急急爭辯道，「不是有三世孽緣嗎？」（原題：《鬼仔》，作者：芥末七。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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