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寶遷移之謎：西部小城出土江南重寶，農民挖出，專家難言來路
#了不起的城市#遂寧
大家天天看電視上的鑒寶節目，卻對身邊的國寶知之太少。說起遂寧，人們知道它是觀音故里，卻少有人知道這裡有號稱全國唯一的專業化宋瓷博物館：四川省宋瓷博物館。它在收藏界的名氣之大，是不少陶瓷收藏愛好者的朝聖之地。我曾經陪一位上海的著名收藏家去宋瓷博物館，老收藏家一路風塵僕僕地趕來一睹龍泉窯青瓷的丰采。看完之後，他十分滿足地說，這裡有全國最精美的龍泉窯青瓷藏品，比龍泉窯產地出土的青瓷還精美百倍！
四川省宋瓷博物館
前些年有部電視劇叫《青瓷》，青瓷在收藏界極其昂貴，這是為什麼呢？清朝梁同書的《古窯器考》云：「陶器以青為貴，五彩次之。」歷代文人雅士皆以青瓷為貴，奉為上品，這其實跟我們漢文化追求典雅含蓄的審美旨趣有關。青瓷有「青如玉，明如鏡，聲如磬」之稱，其中釉色以梅子青和粉青為極品。詩人徐寅把青瓷的釉色之美寫得如夢如幻：「巧剜明月染春水，輕旋薄冰盛綠雲。」青瓷沒有艷麗的色彩和繁複的花紋，而是以柔和靜潤的光色、毫無火氣的清華高貴，展示一種洗盡鉛華之美，到了宋代，這種審美旨趣發展到極致。
青釉五管花插
1991 年的一天，遂寧金魚村農民王世貴像往常一樣鋤地，一鋤頭挖下去只聽得「哐」地一聲響，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一鋤頭打開了阿里巴巴的寶庫：他的腳下埋藏著一整窖價值連城的宋代瓷器珍品！經過考古發掘清理，這批窖藏宋瓷共有 985 件，其中龍泉窯青瓷355件，包括飲食炊煮的食器、禮佛敬天的禮器、貴胄把玩的珍器、畫堂清齋的雅器、茗鄉酒海的玩器、日常起居的用器等，一級文物就有20 件。
在博物館射燈下，一件件陶瓷藝術珍品高貴端莊、穿越千年靜穆而立，讓人頓生敬畏之情：此物只應天上有，俗世難得幾回見？！宋瓷博物館鎮館之寶是青釉荷葉蓋罐，這件龍泉窯明星瓷器上過央視《國寶檔案》，保守估價約五千萬；曾多次出國參展，引來世界驚羨的目光。這是宋瓷中唯一的荷葉形蓋罐，也是全球唯一，非常珍貴，屬於國家一級文物。過去普遍認為，荷葉蓋罐是元代才有的器型，然而遂寧市金魚村出土的荷葉蓋罐改寫了歷史。荷葉蓋罐線條流暢如水，挺著有容乃大的渾圓肚腹，通體飽滿晶瑩，色澤碧綠瑩潤，這是多少工匠夢寐以求的「千峰翠色」，燒制十萬個罐子也未必能出一個。荷葉蓋罐在射燈下發出青玉般柔和寧靜的光澤，隔著千年的時光與我對視，讓人恍如回到「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的大宋錦年。
青釉荷葉蓋罐
另一件龍泉窯珍品是青釉龍耳簋式爐。簋式爐是宋代仿商周青銅簋的瓷器。 「簋」原本是祭祀食器，「爐」則是用來焚香祭祀的，這兩者結合的器型具有豐富的文化內涵，寓意深遠，應是用來焚香祭祀神靈的。這種器型目前全國僅有兩處發現，可見其珍貴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左邊龍耳略有殘缺。
青釉龍耳簋式爐
宋都南遷之時，朝廷的祭祀重器都在戰亂中被丟棄了，朝廷重大祭祀時的銅玉祭器多用瓷器代替。金魚村窖藏出土的龍泉窯鬲式爐、八卦紋獸足爐、貫耳瓶和鼎式爐等都是仿青銅器之作。這些瓷器紋飾肅穆簡潔，以潤澤如玉的釉色和古樸的造型取勝，借銅器的凝重之形化出別具一格的端莊與優雅。另一件特別的瓷器是八卦紋琮式瓶，方形直腹，端莊大氣，器身飾有八卦紋，梅子青釉色瑩潤光亮。古人以蒼壁禮天，以黃琮禮地，以良渚文化的玉琮最為典型。琮式瓶是宋代製作的仿玉祭器，使用者應為帝王尊者，老百姓用了就有僭越之罪。
八卦紋琮式瓶
除了龍泉窯的精品瓷器，這裡還有不少景德鎮窯的青白釉瓷器精品。其中最為精美的是一隻刻劃花纏枝花卉紋梅瓶。梅瓶最具宋代審美風格的器型之一，短頸豐肩，瓶體修長，有一種挺拔剛勁又雍容大度的美感。瓶身刻劃有纏枝牡丹紋，枝葉捲曲而有彈性，刻工精細而不繁瑣，光潔晶瑩，白中泛青，色似白玉，是國內外罕見的精品。
刻劃花纏枝花卉紋梅瓶
南宋景德鎮窯青白釉蟾形水盂也頗有特色，器身為三足蟾形，昂首而立，蟾蜍表情生動，背部開口用以盛水。這類文房瓷器在宋代極為流行，因為宋代倡導「文治」，文風極盛，所以講究文房清玩也蔚然成風。水盂精巧雅緻，文氣十足，折射出宋代文人悠然風雅的情調。
青白釉蟾形水盂
不過，考古學家們想不通：金魚村出土瓷器既有北宋時期的，也有南宋的，時間跨度不小，到底來自何方，為何會出現在不產瓷器的四川遂寧？有人根據這些瓷器中的兩處文字「鳳翔樓錢鑫」和「元」推斷，可能有一位姓元的商人， 「鳳翔樓錢鑫」正是他所開的錢莊。南宋時期，遂寧是「南絲綢之路」通道之一，瓷器也屬於外銷產品，這宋瓷的主人可能是一家瓷器貿易行的老闆。不巧遇上蒙古兵大舉入蜀，戰亂中只好匆忙把瓷器埋藏地下。另一個推測則是：宋徽宗曾在遂寧做遂寧郡王，登上皇位後感念遂寧觀音的保佑，便令窯官在浙江龍泉和江西景德鎮燒制了一批瓷器精品獻於遂寧廣德寺觀音寶座前，廣德寺精選武僧保護。後來蒙古大軍侵犯中原，為避免戰亂毀壞，廣德寺武僧便將這批國寶窖藏在遂寧金魚村，使之安然無恙。
驪姐更傾向後一種說法，因為這批瓷器的品級精美至極，其中還有不少是祭祀用品，屬於國之重器，除了皇帝家，估計一般貴族都不敢用，更別說外銷了。不過無論如何，這些寶物保存下來就是一個奇蹟！為了青瓷之美，更為了所有懂得護佑美和欣賞美的人，當浮一大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