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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吟秋談《鎖麟囊》表演

(摘自《程硯秋吧》)

按:本文是王吟秋先生於1981年11月29日,在上海黃浦區文化館京昆之友社的講座內容。

今天有機會和大家見面,我感到非常高興。我想向大家彙報一下自己向程硯秋老師學習的一點心得。我在程派藝術上還是小學生,由於水平所限,所以在彙報過程中,可能有不妥之處,請大家批評。

提到程派藝術,首先會聯想起優美動聽的程腔和變化萬千的水袖舞,然而這只是一個局部。程派藝術是多方面的,它包括程硯秋老師新劇目的思想內容和一整套的表演形式,對於京劇的四功五法,也有不少新發展。程老師說一個演員不是能唱幾句就算成了,必須懂得演戲的目的,理解劇目的思想內容,更重要的必須熟練地掌握四功五法,才能成為一個好演員。京劇各種流派,對於四功五法都非常講究,基礎都很深,而且各自對四功五法都有許多不同的要求。儘管各有各的風格,各有各的特色,但總的精神是一致的,那就是都是京劇的基本功,而不是其他地方劇種,而且都符合藝術必須既真實又美觀的原則。

今天想講學習《鎖麟囊》的體會。

在學習過程中,師父一再強調基本功的重要性。好比蓋房子,地基打好了,房子就堅固。一個演員如果基本功好了,在舞台上就能根據劇情刻劃各種不同類型的人物。我師父說,出場很重要,一出場就要給觀眾一個良好的印象。《鎖麟囊》的出場,這個出場要把薛湘靈的嬌驕二氣初步給觀眾一個印象,要使觀眾感到這個大小姐派頭真不小。薛湘靈脾氣不好,但不能老是撅嘴或者往上翻眼,只要稍稍一帶,點到而已。

春秋亭一場,主要是歌唱,形體動作不多,但面部表情要豐富,要有層次。開始時對隔壁新娘子大放悲聲不明其意,後來從深追細問到深表同情,慷慨贈囊,並且表示「漂母飯信,非為報也」,表現了薛湘靈捨己為人的高貴品質。所以儘管形體動作不多,但是要有大家閨秀的氣質,要端莊。開轎簾有四次:一、梅香說雨越下越大了,隨著鼓「大大大……」,慢慢地開轎簾,主要是看看雨有多大:哦,可真不小啊。二、梅香說她又哭了,一邊開轎簾,一邊想她怎麼又哭呢?隨著快板過門,心裡有琢磨。三、梅香說人家不告訴我,這次是有點生氣地開轎簾:你怎麼不會說話!要帶點不高興。四、薛良說「……故而啼哭哇」,這次開轎簾,心裡是:哦,原來如此。要深表同情,所以決定贈囊。

拜堂一場,雖然只是過場,但不能忽視。要把台步走好,正好發揮程派腳步的基本功,要使觀眾從背後看出新娘的喜悅又有些害羞,不好意思。夫妻交拜後,讓小生先下。

六年以後,薛湘靈已有了五歲的孩子了,因此一出場,台步、表情、身段要比以前大,因為她不是少女而是少婦了。眼神也要開敞些,不要像頭一場那樣羞羞答答。這裡幾句散板,要唱的明快,並且要把愛子之意唱出來。在車中唱得要平穩,但發現老百姓逃難,要奇怪。然後聽到發大水,馬上緊張起來,因此這幾句散板要唱得快,把大水來的氣氛造出來。決定回家,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下面一場是孤身一人流落他鄉,神情是恍恍惚惚的。糊裡糊塗地退出場。雖然是退出場,但內心要有感情,不然轉過身來才做表情,是斷的。看到胡婆,那真是空山聞籟啊!是在此時此境唯一的親人,因此對胡婆是對長者的態度,而不是在府中那種神氣。在念到「快快與我開飯來呀」這幾句不能沖著觀眾念,那就是單純為了戲劇效果了。應該結合劇情、眼神、念白,三者合在一起就自然了。

入府。這時薛湘靈雖然落泊到入府為奴,但自尊心還是很強的。人家叫她「見過員外夫人」,薛不見禮。因為她從未在人前低聲下氣,他的大小姐架子放不下來,所以只稍用眼神看一下。問他姓什麼,仍是大模大樣地答話「姓薛」。問到災情時,才觸到心傷處,這才悲從中來,念「俱已淹沒了」哭了。

下面是哄孩子一段。小孩叫我學馬,我不肯學。他問我「學不學?」第一下我只是往前走一步,沒說話。第二下他又追問我「你學不學」,拿袖子代表語言。他說告訴媽去,一聽急了,答應學。一轉身,往裡走,一想,哦,沒有馬鞭怎麼學馬,就對小孩說了。小孩說他有馬鞭,一聽,唉呀,他偏有馬鞭!又著急了,想主意。正在想的時候,他拿起馬鞭了,我躲他,怕他打我,所以一躲二躲。這時一想,得騙他,一轉身。這個動作要用腰轉,然後再念「有一雙蝴蝶」,「在那裡」。這幾個腳步一定要走好,「它又飛了」,其實是騙他。這段戲裡,雖然只是幾個動作,但哪個水袖是什麼思想感情都不一樣的。接下來是一段二黃慢板,主要是回憶,思想上很悲痛,很委屈,要唱得悲痛、深沉。雖然是慢板,要慢而不散。快的時候要快而不亂,這是程派唱腔的特點。

後來小孩醒了,要薛湘靈到花園去逮鳥。這時候小孩發現皮球,他拍球是走S形,我也跟他走S形,正好發揮程派的腳步基本功。這個動作的意思是保護,怕小孩摔了。因為她小時在家中胡婆就是這樣哄著她的,所以她照樣哄著小孩。當球扔到樓上以後,小孩逼她上樓去找,她不敢去。唱到「公子命敢不遵」的時候往前走,一邊唱「朱樓來進」,隨著唱腔,一走一回頭。看到小孩瞪著我,只得往前走,「豁出去」,這才轉身邁步。一想不對,夫人怪罪怎麼辦呢?小孩說「不要緊……有我呢」,好,有你,這才「我只得放大膽四下找尋」。上樓後看看地找,先在大邊一蹲二蹲,看,沒有。再到那邊看看去,到小邊再一蹲二蹲,還是沒有。這下著急了,所以動作要快,水袖動作要跟前邊不一樣。快轉身,楞住,看見什麼了!小鑼,一步一步逼近它,拿下來一看:是我的呀!所以這一段幾個動作也要有思想感情,不是光耍袖子,要把外形動作結合內心的感情,這樣才自然。

盧夫人來了,很生氣,說要把她帶下樓去。下樓時有一個動作:盧夫人拉著她,她不敢下去。盧夫人往前走,要下樓,我不敢。盧夫人念「不要害怕……」,我就跟她慢慢走。走到樓梯那兒,回頭,然後回身慢慢蹲下,兩手不能只擺個架子,回頭一看。念到「鎖麟囊」,「隨我來」,完了,慢慢跟她走。這裡一個小圓場,心裡擔心:闖了禍,怎麼辦呢?

到了裡頭,盧夫人問話,哪裡人氏?「登州人氏」,答話要輕,因為害怕。問名字,不敢回答,「這……」,這時丫頭說了一句「一個老媽子,捏酸挾醋的」,這才敢說:「薛湘靈」。到「與薛媽看坐」時,薛很奇怪,為什麼給我一個坐呢?丫頭嫉妒她,夫人心裡有點數了。丫頭很不高興地把座位一放,我站在那裡不敢坐,夫人一讓,這才慢慢、慢慢地往前挪。剛要坐下,丫頭「哽哼」,嚇唬我,我心裡明白,很不高興。丫頭說「木能生火,當心燙」,她是諷刺我,我就拿水袖表達內心感情,用右手水袖往椅背上一搭,意思是「那麼你坐!」丫頭理解了,「甭客氣,我站慣了。」夫人馬上過來,把我拉過去,摁下去,這才坐了。夫人問我是否還記得出嫁那天的情況,「記得,」「講。」站起來,「容稟!」夫人轉身去坐,回頭一看我又站起來,忙又回來「哎呀,你坐下講呀。」又把我摁下去。所以這兩個人的動作一定要配合好,雖然是小地方,還是很嚴的。這裡那個「容稟」和蘇三、竇娥不同。惹禍後的薛湘靈的聲音要輕,才能表現惹禍後的害怕心情。講到大雨傾天,盧夫人一站,說應該找個避雨的地方。講「春秋亭避雨」,往前上一步,一指。盧夫人脫口而出,「哦,春秋亭!」。下面講到花轎的情況,夫人要把薛的座位移到客位。丫頭不理解,我也不理解。講到送鎖麟囊,夫人讓把座位挪到上座,丫頭更嫉妒,我更不知是怎麼回事。這時,有三讓動作,要求腳步、袖子和眼神配合一起,還要和夫人動作諧調。丫頭搬過去座位,「您步步高升」。她搬椅子,我心裡琢磨怎麼回事。下面夫人讓換衣服,就問這算何意。丫頭氣壞了,對我說「過來過來……」,我根本不理她,把臉綳起來。丫頭說到「也輪不到你了」,我見丫頭口出歹言,非常生氣。儘管沒說什麼,但用眼神表達,怒目看她,很不高興。「走吧」,這才不高興地跟她下場。

換好衣服,心情很沉重,因為不曉得為什麼,因此不能亂耍水袖,歡舞一番。心裡是很沉甸甸地上場,再唱「換珠衫」。先見到母親,後見到小孩;第三見到丈夫。見母親要委屈帶嬌,所以看到母親,「猛抬頭見老娘笑臉相向」,看見母親笑,心裡一委屈,一個拉腔「兒的娘啊,」「問一聲老娘親你來自何方?」。看見兒子,要表示母愛。趕緊摸著兒子,「我的兒啊!」「見我兒」,「不由我喜笑非常,老天爺他還我珠歸掌上」搭他肩膀,親他。見到丈夫,一轉身,「望官人休怪我做事慌張」,就是您可別怪我,我太慌張了,我不應該到這兒來當老媽子,我丟了你的臉了,是這種意思。

最後的流水,從舞台調度到表演動作,都很講究。「虧我當初贈木桃」,夫人謝我三拜,薛湘靈三還禮,這裡表現出薛湘靈很懂禮貌,很謙虛,心情愉快。最後一蹲,還禮,請夫人起來,然後拉著夫人的手,兩人互對眼光,高興,這才下去。這才真的從內心喜悅地笑出來。

總而言之,程派藝術,無論唱做念打,都要求圓。比如唱,字正腔圓,動作也要圓。我師父說就像太極拳一樣,總是圓的,沒有見稜見角的東西,總是繞圓了。當然這是採用太極拳的意思,而不是直接採用太極拳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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