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紙條的故事

王三坐在芙蓉湖邊東起的第三個石凳上，王三就是我。依照暗號，我要在這裡剪自己的腳趾甲，等接頭人的出現。暗號是剪腳趾甲，這看似荒唐，實則高明。在公共場合做這種事，來往的別人的確會關注到你，但關注點都在你的行為上，所以，事後，即使官方調查起來，路人也不會記得我長什麼樣子。

我是個小偷、騙子、混混或者流氓。事實上，這個世界的美麗背後，還隱藏著另一面。我就是她的另一面。我專干一些讓人不那麼爽的事情，我這樣乾的原因很簡單，我爽。

我把腳趾甲剪下來，再用矬子一點點磨著自己的指甲蓋的邊角。作為一名紳士，哪怕只是在對暗號，我也懷有一顆工匠之心。

這時，她來了。我沒有看她，而是利用手機屏幕的反射悄悄觀察她：一身黑外套，一副黑墨鏡，一雙黑色馬丁靴。黑色能在人群中隱沒，這個天氣每個人穿成這樣。從這個角度來說，是大家決定了她的著裝。如果哪天全校同學都穿比基尼去上課，相信我，她在文中也會穿著比基尼，而且，沒準我還會好好描寫一番。現在呢，由於她沒穿比基尼，我看不到她的身材，只能描述她的臉。

她很美，一望而知的美。眼睛裡彷彿有星辰。據說，如果用清晨里鳳凰花上的露水當滴眼液，飯前便後，一日四次，久而久之，眼眸便會浮現一層盈盈水波，恍若天河。此時的她，大概就是如此。

她坐下來，在我旁邊，隔著兩尺的距離。

她沒看我，我沒看她，我們都對著眼前的空氣說話。

干我們這行的，總是話裡有話。

「在公共場合剪腳趾甲，你有沒有考慮過別人的感受（隔牆有耳乎）？」

「不好意思，其他地方不方便剪指甲（這裡沒有監控），而且剪下來的廢指甲我會用紙巾包起來扔在南強二304教室的垃圾桶（錢的安放地址）。」

「那就好，垃圾不落地，校園更美麗。剪完指甲記得去中國銀行後面的廁所洗手，我記得左邊的洗手池好像壞了（貨的安放地址），你用右邊的吧。」

「嗯。老師要點名了，我去上課。（我是真的要上課的······）」

我把腳塞在襪子里，把腳趾甲塞在口袋裡，起身緩步離開。

七分鐘後，中國銀行後面的廁所。

我撬開左邊的洗手池，找到了一個橙黃色油布包裹。包裹里有我要的一切。

我弓起腰，把包裹收在懷裡。這時，有個高個子男生進來了，看到我弓腰撅臀的樣子，滿眼迷離，似乎對我不懷好意。我承認我貌若潘安、身似林丹，但是，現在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我有任務要完成。我收起了愛心。

我看了他一眼。他的左眼比右眼腫一些，說明他是側身而睡的，並且睡眠不太好，海韻公寓的床比本部宿舍要小十厘米，側身睡的可能性高一些。右手的虎口和食指有繭，說明他是個理科生，文科生現在都用筆記本電腦寫論文，只有理科生還用手寫實驗報告。褲子上有油漬，衣服上卻沒有，說明他習慣於在人多的時候去食堂，人多溫度高，於是脫衣服吃飯。他的鞋子上沾了灰塵和磁粉，也側面證實了我的猜測。 如此說來，他確實只是個普通學生，而不是來搶我東西的人。我收起了殺心。

我收起了愛心和殺心，他卻沒有。他目光不離我的腰肢和臀肌，沒辦法，我只能放了個屁，趁他皺眉掩鼻之際，逃離了洗手間。

三家村廣場正在辦活動，人來人往，帳篷遍地，這是脫身的好機會。我不知道誰會跟蹤我，做我們這行的，只有敵人和潛在的敵人。東西還在我手上，東西不安全，我也不安全。

我偷了一件外套，可能是學生會某個工作人員的。管他呢，反正學生會那幫人，辦起活動來一心一意、六親不認、朝九晚十，他們不會注意到自己的外套已經穿在別人的身上。事實上，他們連期末考幾門、宿舍有幾人都不會注意。

我往嘉庚樓走去。外套被我扔在了嘉庚五二樓的樓梯過道，如果你是我的讀者，而恰好星期三丟了一件灰色的外套，請自己去那邊找，謝謝啦。

嘉庚五有兩個樓梯，一個是人們上課下課常走的，一個則是消防通道，平日里人很少，只有些談情說愛的情侶。此時是周末，又恰巧趕上雙十二優惠，大家都去逛街看電影了。

潛意識告訴我，這裡是安全的。我蹲在樓梯口抽煙，三根煙的時間，一個人都沒有。之所以抽煙，一是因為長期高壓的工作讓我染上了煙癮，二是可以把未滅的煙頭扔在上下樓處，如果有人出現，會下意識把煙頭踩滅，這就是高級版本的捕鼠夾和探測器。

布置好煙頭，回到樓梯口處，我把油布包裹打開。

裡面只有一張紙條。

「怎麼會這樣？」

我看著這張孤零零的紙條，手裡的煙抖了一下，陷入了沉思。

時間回到今天的早些時候，我和老張聊天。老張是我的領路人，就是她把我帶進這個危險而寂寞的行業。

聊天的內容很晦澀。干我們這行的，總是話裡有話。

「這行現在太奇怪了，老闆們已經不是當年那批人了。」

「你還想繼續做下去么，以前有錢賺、沒命受，現在錢也賺不了了。」

「想做下去。畢竟，當初是你把刀放在我手上的，那時候我才十歲。」

「當初，還在提當初。」

「再給我一次機會吧。」

「好，下午三點，芙蓉湖邊東起的第三個石凳，暗號是剪腳趾甲。」

「要給我什麼？」

「你看了就知道了。」

我看著紙條，突然笑了起來。

我剪了十個腳趾甲、弓了一下午腰、放了一個屁、偷了一件衣服、抽了三根煙。換來的就是這個：一張紙條？

紙條上是老張歪歪扭扭的字。

「王三，你問我人們喜歡讀怎樣的東西。我告訴你啊，瞎寫就行了。長線呢，扔一個懸念；短線呢，寫幾個刺激的東西。你不用管能不能自圓其說，那幫人一定會乖乖讀到最後的，相信我。」

王三

2016年12月10日

寫在最後：

真實的情況是：我在芙蓉湖邊賞花，然後肚子疼，然後找一個女孩子借了包紙去上廁所，然後從廁所出來經過三家村廣場回畫室，路上遇見了幾個人，嘉庚三的樓梯口真的有煙頭。老張是我的小學語文老師兼班主任，我愛她。

無聊寫噠。一共只寫了一個小時左右。如果看到最後有點無語，不好意思啦。如文中開頭所說：我專干一些讓人不那麼爽的事情，我這樣乾的原因很簡單，我爽。

不過，有些東西到底是不是呢？比如，微信端的文章就讀一個爽而已，其他無所謂。

最近在玩一款遊戲：《使命召喚13》。平心而論，《使命召喚6》最好玩。

推薦《使命召喚》遊戲全系列，推薦理由：這個遊戲讓你有種體驗人生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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