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連載《門徒》99-深山尋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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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從今天開始，功夫者會連載新銳都市武俠作者，支離疏先生的作品：《門徒》。講述都市習武者-林泉，遭遇妻子背叛，拋家舍業，遠走四方；人在江湖爭鬥不斷，為安身立命不得不挺身而出，傷人入獄在生活中掙扎的故事。

99.深山尋高道

一趟拳練下來，林泉感到全身無比的酸痛，這是久不練拳的徵兆。常言說「一天不練自己知道，三天不練師父知道，十天不練全都知道」就是這個意思。實際上林泉已經有很長時間疏於練拳，只是因為素來功底深厚，沒有明顯的退步而已。

這一趟慢拳打了將近一個小時，老者也這麼看著他看了將近一個小時，且不時點點頭表示讚許的樣子。

練拳多是求快的，不僅看上去刺激眼球，而且練的人也受精神刺激，如果時間足夠的話一樣能出功夫。但終究不入內行的眼，因為這樣練事倍功半。

深深呼出一口氣，全身的衣服此時已經被汗水浸透，但疲憊之中難掩一種奮發的精神，這就是拳術的魅力。常有人將武術看作野蠻的運動，是沒有進行過了解的武斷的話，這種輕薄的言辭不值得一辯。體魄的強健歷來是民族的根本之一，與智慧的提高同樣重要。

一個不健康的人看世界，怎麼看都是一副病眼看到的扭曲的樣子，更不用說還能對這世界有什麼改變。歷來社會的進步都要依靠身心俱強的人，儘管看上去總是差強人意，但至少在當時推動了歷史。

然而何曾見過造反的暴民有所建樹的，他們只是用羸弱的軀體在破壞與毀滅，這是因身體的病痛從而發自內心的對社會的仇恨訴諸行動的結果。

武術的理念並非如此，直接訴諸戰場的殺人之技只是其功效而非最終的追求，正像醫生雖是救人但也隨時能夠殺人一樣，強調反面不過是片面之詞。

行拳之後並不能馬上休息，需要將行走全身的氣血平復下來回到常態，一般的方式是行走。好在這裡的場地足夠寬闊，只要喜歡走到哪裡都可以，人的精神需要時時放鬆下來，這樣才不至於過度緊張導致心的勞累。

「看您瞧了這麼長時間，不知道你懂拳，我這獻醜了。」林泉走到老著面前，抱拳拱手對老者行禮道。山中多隱士高人，誰也不清楚這些人上山之前是做什麼的，遇上一個內行人並不新鮮。

「我可不敢說懂，就是以前看過人練拳知道一點門道，你這是練的形意拳？我看著和山上的道長練得差不多，他練的那個也是這個模樣。」老漢磕磕煙袋，往腰裡一踹，看林泉的眼光大有不同。

這不是是他第一次提起山上的道長了，但究竟在什麼地方，恐怕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來到這裡以後，根本沒見過再向上去的山路，恐怕還真得需要一個人指導才行。

「這山上怎麼去？我看周圍已經沒有路了，我還真想上去拜訪一下您說的道長們。」林泉端過一碗水來，恭恭敬敬給老者遞上。

老者接過水，喝了一口，然後往地上一潑，地面瞬間濕了一片。

「路可不是人走的么？這地上潑了水就成了泥，太陽一曬不多久不還是泥又變成了土？」這個道理還真不那麼直接，不過意思倒也說得明白。

路終究是人走出來的，但走的人少了，開出來的路依然等同於無。只要時間足夠，大自然能夠湮滅所有不屬於他的痕迹，這並不稀奇。

上山的路需要老者帶領，在這裡什麼地圖之類全無用處，甚至不少現代化的設備都會失去作用。

自亘古存留至今的峰巒疊嶂彷彿一個埋藏著無盡秘密的寶藏，只是至今也沒有誰能夠挖掘出來，或許守著大山生活的人們才知道其中的秘密，但他們甘做平庸一生的守護者也絕不會將這秘密訴諸人前。

兩人寥寥數語說盡，簡單收拾了一下便上了高山，走之前只是整理了一下老者的菜園，將柵欄的門牢牢綁住了而已。

山上果真沒有可行的路徑，甚至甚至一條相對平坦的地方都很難遇到，畢竟沒有經過人為的修整，一切都還是原始的面貌。不像人來人往的風景區，這邊完全是原始的面貌，行走在這山中，連林間穿過的陽光似乎都帶著遠古的氣息。

無怪乎古人常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的話，這山林之中的樂趣並非僅僅花鳥蟲魚的愉悅，還有著凝滯不動的時間可以與人同呼吸。不論是否修道，僅僅是這茫茫一片滄桑古奧的氛圍，久處其中也難免不同於流俗了。

前方開路的老者手中持一根雙手長杖，但看不出是什麼材質。林泉只見他如持雙手長槍的動作一般向前搜尋，竟有一番矯健的姿態生髮出來，不由得心下詫異。

嚮導並不如想像中那麼容易，辨認方向不過是一項基本的能力，且不說連續幾天的時間需要安排各種項目，就算只是一天之內的路程，也要考慮最基本的安全和路線問題，更不要說這種常年不曾有人到過的地方，地形地貌會隨時出現意料不到的變化。

幸而他們並非全無準備，比如老者的煙絲便是最常用到的一種。和南方塗抹雄黃以避蛇蟲不同，經水浸泡的煙絲功效更甚於前者，尤其是老者喜歡的這種煙絲，不僅價格低廉而且效果突出。

林泉也不得不感嘆人是要活到老學到老的，一些看似不起眼的事物，往往在特別之處就是決定性的作用，但在平時卻有害無益。

大概行進了約莫一個小時的時間，兩人終於在一處向陽的地方停了下來，主要是林泉需要休息一下。常年在山裡生活的人，身板結實得像岩石一般，具有常人難以揣度的體力和耐性，但山下的人就不行了。

從這裡向外看去，能見到不知多遠處的雲海，山峰的高處隱沒其中，偶爾也能顯露一些行跡出來，片刻又飄渺無蹤了。林泉看的心曠神怡，不知不覺站立起來，感到自己的精神很快恢復如初，似乎身體的機能大有長進一般。

老人卻沒有抽煙，而是拿著一根木棍仔細地切削。在這深山密林的地方，點一根火柴或許就是一場難以想像的災難，沒有哪個山民敢不敬畏自家的山神去冒此危險。

看林泉晃蕩著站起身來，老人走上前去，遞出手裡的木棍，說道：「站在山上往遠處一望，身上有多累都不覺得累了，這是人往天上走，心裡的怨氣都留在下面了。等回頭下了山的時候，怨氣又都回來，還能不生怨恨的，那就是道長了。」

林泉結果老者手裡的木棍，掂了掂，稍微重了些，可能是因為才砍下來的緣故，棍身還有些濕漉漉的。整根棍子被處理成手杖的模樣，下面的一端略細，被老者捆了幾匝繩子，這是防止拄地的時候棍頭斷裂。

對於不大慣常爬山的人來說，這麼一個東西的作用其實也有限的很，不過對林泉或許能好些，畢竟他還有些體力。

再次看到老人持著手裡的長桿，林泉腦中開始琢磨起來，但終究不得要領。

「您這進山的本領，是從小學的么？」既然不是自己想想就能想明白的，還是直接去問出個結果來得直接。

「這算什麼本領，哪個山裡的娃不會？也沒處去學，看著大人的樣子久了就會了，都不用人教！」老者聞言哈哈一笑，晃晃手裡的杆子，林泉看著感覺越發地刺眼。

如果自己看的不錯，這持桿的方式分明就是古代軍陣的大槍術。如今練武的很多練的也是這個，但終究沒人見過原貌，冷兵器可以說完全退出了歷史的舞台。沒想到在這群山之中竟還有幸看到大槍術，儘管只是一個山民用作趕山，卻也可從中一窺先人的風采。

和現代武術不同，越是以前的東西越是帶著明顯的實戰目的，並且不離開對人自身的訓練這個根本目的。當然因為不是說凡是從前的就一定是好的，一門技術時間久了總有不合乎時代的地方，故而標準便會發生改變。但若是從源頭改變，其意義便有了區別。

如果不是極其特殊的情況下，現代人幾乎再難見到冷兵器的交鋒，也就是說一切兵器上的傳承到最後恐怕都難免要流於模擬的形式。而若有保存完好的，自原始的戰場中而來，最初的訓練形式，那麼就能最大幅度縮短因代代相傳而失去的爭鬥性。

可惜老人沒有練出來，他只是在不斷練習一種故老相傳的技藝，而目的無非是在山中與野獸搏鬥以求自保。

林泉靜靜跟在老者身後，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看他如何舉桿，如何持桿前進、左右撥打，有些動作因為年深日久也有了火候，至少不是普通的現代人可以對付得了的。

眼前的老者就像一個盡忠職守的士兵看護著神聖的山林，將一切隱患仔細肅清，驅趕哪些埋伏起來的敵人。林泉恍如置身古代的舊戰場上，而老者帶領著他在這茫茫大山中巡邏，偶爾跳出來一兩隻走獸，卻沒有敵人。

不是沒有收穫，只是沒有預期中那麼大，這讓林泉多少有點失望。不過轉念回來一想也沒什麼不對，幾百年流傳下來的技術，如果能完整留存到現在恐怕也未必入得他的法眼。畢竟時代向前了這麼多，人也一樣有了不同的眼光，不可能永遠停留在一處。

翻過眼前的一座小山頭，讓山風呼嘯著吹過兩鬢，順著老者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座小小的庭院掩映在一片蒼翠之中。

「那就是道長的地方，不過你得自己走過去，今晚上是不行了，咱們找個地方歇歇。夜裡山上有狼，千萬不要亂走！」老者認真地交代著，而林泉的神思早去了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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