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悟區】疼痛的母愛

人的嘴唇所能發出的最甜美的字眼，就是母親；最美好的呼喚，就是「媽媽」！

——紀伯倫

依稀記得，那是十多年前的故事了！

那時的阜城，到處可見供人僱傭的人力三輪車，一聲吆喝、報上目的地、三五塊錢，基本就可以解決在這座城市的出行問題，較之相對高昂的打車費，人力三輪還是頗受普通市民歡迎。

有一次，我從單位門口叫上一輛人力三輪前往所屬的區教育局辦事，車夫是一位瘦弱的中年婦女。為此，我內心多少有點不滿：主觀經驗主義告訴我，賣勞力的事向來是女人不及男人，更何況我這麼個大老爺們坐在車上，讓一個並不健壯的中年婦女、佝僂著身軀賣力的瞪著三輪車，總有點像資本主義大老爺作威作福、剝削下層勞動人民的感覺，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車子很快到了九中附近，距離我要辦事的教育局還有四五百米，但車子卻突然減速，然後竟然靠邊停了下來……心想，就算你偷懶惜力，也不能在意這最後幾百米的路程吧？未等我完全表現出不快，中年婦女就一臉歉意地和我說開了。

「小兄弟，還有一小段路就是教委了，能不能麻煩你下車自己走過去」

「那你也不能半路甩客啊，價錢可是先前說好的……」我不依不饒的和她爭辯。

「唉……不是這樣的，小兄弟，真不好意思和你說啊，前面就是九中了，你不知道，我閨女就在這所學校上學，上次因為拉了一個客人路過學校門口，正趕上放學被她看見了，回到家就和我大吵了一架，讓我以後永遠不要在她學校門口出現，怕給她丟臉……但你知道，我們拉車的，路線哪裡是我們自己能決定的，客人說上哪就得上哪。今天要是再讓她看見，說不準回家又要和我大吵了……」女人一臉委屈、自顧自地說個不停。

我原本心裡還有几絲不快和怨言，女人這樣一番話後，我反倒不知該如何安慰是好，心中不禁有種疼痛的感覺，一種說不出的疼痛……不知是源於對眼前這位母親的深深同情還是對孩子無知虛榮的痛恨？

作家席慕蓉曾經深情說道：在從前，玫瑰對我象徵甜美的愛，而在今天，它代表危險，因為它的刺會傷害我的孩子。

在從前，奔跑對我是享受。而在今天，我必須慢慢地走，因為我的孩子的腳太小太弱。

當我是少女時，我怕黑，怕陌生人，怕一切可怕的事物，但當我今天成為母親時，為了我的孩子，我變成一隻準備對抗一切危險的母狼。

很多時候，身為母親的女人，為了孩子早已克服自我的一切障礙和懦弱，甘願成為一隻準備對抗一切危險的「母狼」，甚至甘願成為兒女們的牛馬，然而不諳世事的孩子還深深地嫌棄父母「牛馬般」不夠體面的形象，損害了他們那點可憐的虛榮心和荒誕的自尊心！

女人啊，一旦成了母親，便由一朵鮮花變成一顆大樹！只是樹下納涼的我們，你是否顧及到頭頂那方「枝葉」辛苦無私的庇護？

在農村老家，也有一位母親，一生勤勞能幹、省吃儉用，好不容易蓋起了兩層小洋樓。然而她一生操勞，未及安享晚年，卻積勞成疾染上肺癌。一向節儉的她，就連平時自己吃藥打針的小藥盒，都要收集起來，疊放整齊留作賣廢紙。住院期間日日思念自己不滿周歲的孫子以致夜不能寐，可她始終壓抑著自己，害怕自己令人忌諱的肺癌會傳染給她至愛的孫子，強忍內心思念的煎熬，直到臨死都沒有讓孩子來到醫院見上一面。

最後，醫院下達了病危通知書，讓家屬早日把老人拉回家中，讓家人好吃好喝伺候，也算儘儘最後的心意。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這位母親無論親人如何勸說，怎麼也不願意回家，就是死也要死在醫院裡，最後還是她的老伴道出了其中的原委——她不願死在自己剛剛蓋好的兩層樓房裡，那是留給小兒作為婚房使用的，害怕給新房和子女帶來晦氣和不吉利……老人話語未了，在場之人無不感慨唏噓！感動之餘，也刺疼了我們每個人內心深處最為柔軟的一隅，令人疼痛不已！

這是怎樣的偉大？怎樣的高貴？偉大到疼痛！高貴到卑微！

「葉落歸根」向來是無數老人最後的心愿，然而這位母親即使在自己的人生終了之際，也始終不忘處處為自己的子女著想，她的一生好像從來就是為了子女而活，從沒有真正為自己活過！

有人說，這個世界所有的愛都是為了相聚相遇，似乎只有母愛，是為了分離，無私的付出，默默的離去!

醫學上把人類能感受到的疼痛分為十二個等級，級別越高，感受到的疼痛就越大——母親分娩時的感覺就是最高等級，那是我們每個人「來」的時候！彼時，母親以超強毅力，忍受無法想像的疼痛把我們帶到這個陌生的世界，然後她又傾盡所有，只求成為我們成長中的一塊墊腳之石。我們一朝成人，她卻日漸衰老、形容憔悴，直到有一天，猝不及防、決然「遠去」，去的決絕，去的令人痛徹心扉，不知疼痛了天下多少兒女的心！

配圖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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