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菜市場，有沒有看見賣豬肉的西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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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機會，

去鄉下集市上買菜。

那裡的人，特別可愛。

壹

公交車在蓮塘站停靠時，上來一個挎著竹筐提著麻袋的男人，面相端正，衣服乾淨。站定後，他放下東西環顧一圈四周，彷彿想遇著幾個熟人，又害怕被熟人看見，握緊拳頭暗自給自己鼓勁，背挺得筆直。

有點羞澀，有點緊張，有點可愛，我猜他準備做一番大事。

一路他都這麼攥緊拳頭站著，到了集市人流分散，我就沒再注意他，陪著媽媽去買菜。

在我們那裡，逢雙日是集，路兩邊擺滿攤位，琳琅整齊，人流擁擠。大攤位一般是固定的生意人，有門店或者開著大貨車來的，這樣的攤位上，多了些市儈氣和江湖氣。

小攤位最可愛。

小攤位都是村子裡的人，地里種的菜太多了吃不完，樹上果子熟了摘太多，家裡母雞下蛋勤攢了三二十個，索性帶到集市上換錢，賣完後提著空籃子搖身一變成買菜人，再去買自己需要的。

這樣的攤子上，東西少，種類不多，但往往收拾地特別乾淨用心，用稻草扎繩，一小捆一小捆，洗得根莖潔白，水珠清亮，全是菜最好的品質。

賣菜的人眼神像水珠一樣清亮，戴著草帽，站著，蹲著，坐在扁擔上，坐在板凳上，甚至席地而坐。要是旁邊也坐著認識的人，就特別歡快高興，一邊賣菜一邊嘮嗑，生怕冷清。

要是自己孤零零一個，這時候便能看出一個小農人的拙樸和可愛來。他們要麼很拘謹，等待買菜人像等待老師檢查作業；要麼表情嚴肅而兇猛，等待買菜人像等待該吃飯了還不回家的小兒子。真有人詢問，又能把他嚇一跳，然後手忙腳亂，找菜稱量，價格固執地不肯變，但是結算時又主動抹去零頭，送你蔥，剩下零星不多的菜也送你。

我陪媽媽東挑西揀的時候，又遇到了車上那個渾身散發著要干大事氣息的男人，他還是捏著拳頭筆直站著，羞澀又緊張，面前菜筐里，小菜洗得乾乾淨淨，碼得齊齊整整。

貳

在一座小城，就是樓頂種很多野花野草，門前爬滿扁豆花的那種小城，我也陪媽媽買過菜，在那裡遇見一個賣豬肉的西施。

我想吃紅燒肉，菜市場有兩個賣肉的攤子，媽媽拉著我在沒來的空蕩攤位面前等。一會兒，一輛小貨車瀟洒開過來停住，下來一個穿紅色蝴蝶結高跟鞋的女人。

她利落把豬肉掛在鐵鉤，秤擺桌上，拎刀剁肉。明明畫了眼線塗了紅唇，胸脯挺拔黑衣性感，左手腕上金鐲子，右手腕上白玉珠，偏偏剁起肉來哐哐響。

我覺得她踩著紅色高跟鞋剁肉的樣子和西施在水邊浣紗的樣子有一比，並且更酷。

安生

叄

越是小的地方，越是慢而精細。

在老家集市上逛菜市場，有魚腥，有干辣椒火辣，有甜酒微醺，有梔子香，桂花香，蘭草香，要是再趕上五月街道兩邊香樟樹的開花的香，混合起來就是人間滋味。

人間有味是清歡。

我從賣梔子花的老太太面前過，她叫住我：誒你不是老四家的二女兒嗎？來給你梔子花戴。

說著從竹籃里抓起一大捧遞給我，「我家院里種的，你要來就能瞧見，一大棵，復瓣呢，今天開得好多，整個院都香香的。」

我快十點了去賣米酒湯圓的老頭那裡買米酒，攤子上還有人坐在小板凳上端著碗喝，熱氣撲面，味道饞人。賣東西的老頭翹著腿，「沒有了，這個時間都賣完了。火也快熄滅，我也不做了。」

要是有機會，

去鄉下集市上買菜。

那裡的人，特別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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