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用了5400年，才做出了《猩球崛起3》里的大猩猩

人類想通過技術手段在大熒幕上把自己變成超級真實的大猩猩，其實已經很久了。

這兩天，在全世界範圍內，扮演大猩猩界的「六小齡童」是安迪·瑟金斯。

2005年他就在使用動作捕捉和CGI數字合成技術的電影《金剛》里扮演了大猩猩金剛。在那之前和之後，他還演了同樣依靠動作捕捉和CGI完成的著名虛構角色，《魔戒》三部曲和《霍比特人》里的咕嚕。

安迪·瑟金斯和他扮演的角色咕嚕模型

不過，使用的技術讓人們對這兩個角色發生了強烈的爭議。一些影評人認為瑟金斯的配音、肢體表演和面部表情都極為精彩，為角色注入了獨特的魅力；另一些則認為，這些角色的表演和傳統CGI電影中的一樣，主要由電腦技術生成，和演員本身沒什麼關係。

瑟金斯乾脆成立了自己的動作捕捉公司，不僅努力鑽研扮演大猩猩的方法，還努力研發動作捕捉技術，讓自己的表演能夠更真實地呈現在CGI合成的大猩猩身上。

安迪·瑟金斯和他扮演的凱撒

於是到了重啟的《猩球崛起》系列，動作捕捉教父安迪·瑟金斯又扮演了男主角大猩猩凱撒。技術的發展讓CGI技術對演員臉部動作的捕捉更為細緻，這一次，安迪·瑟金斯的表演在數字大猩猩身上呈現得更為真切了。

技術發展了，投資和消耗也隨之增加。為完成《猩球崛起3：終極之戰》里的全部特效鏡頭，電腦CPU消耗了大約1.9億個小時，摺合起來大概相當於5400年。

為這部電影製作特效的好萊塢著名特效公司維塔工作室，不久前在中國舉辦了一期「維塔大師班」分享課程。維塔工作室特效總監Anders Langlands在課上向影迷和中國導演們分享了《猩球崛起3》CGI特效的製作過程，原來這些超級數字大猩猩，是這樣做出來的……

前排是Anders Langlands

讓中國導演羨慕的特效技術

「維塔大師班」分享的觀眾里，有很多中國觀眾熟悉的導演。比如下面這張圖裡穿灰衣服拿著話筒的那個人，就是《綉春刀》系列的導演路陽。

除了路陽，《滾蛋吧！腫瘤君》導演韓延、《火鍋英雄》導演楊慶、《閨蜜1&2》導演黃真真以及《銀河護衛隊》和《美國隊長2》的視效總監的Peter G. Travers等很多電影人都在現場。導演陸川還上台與Anders Langlands進行了一場深度對談。

現場的中國導演們對於好萊塢特效技術打造出的大猩猩的態度，用一個詞來簡單概括就是：羨慕。

陸川的羨慕主要有兩點：有錢、導演不用自己演怪物。

「看這個電影的時候有點羨慕，有兩點。第一，《九層妖塔》的預算總共9600萬人民幣，很想做得很好，但是預算很有限（所以沒條件做得這麼好）。

第二，現在我們拍戲，找演員都很困難，更不要說找好演員去演不露臉怪物。剛才看到所有演員都那麼專業，演得非常專註，在我看來都是非常好的表演大師。《九層妖塔》里所有怪物都是我自己演的，省錢，所以演得不太好。」

《九層妖塔》里陸川扮演的怪物

路陽看到的難度更大一點，除了學習好萊塢的技術，還要上升到運用技術的智慧：

「這兩年很多中國導演在探索和嘗試拍攝更加類型化、元素更加豐富的影片，需要特效來幫助進行視覺呈現。我們都在準備這樣的工作，去接觸關於特效的部分。

靠近好萊塢是要花很多時間的，不光是技術，還有這部電影里特效創作者的智慧。這些智慧是凌駕於技術之上的，技術只是他們解決問題的手段，還是要靠他們的邏輯和創造力幫助這部電影更加的好看。 」

韓延正在拍攝的電影也在和維塔工作室合作，所以他的發言比較像商業互吹：

「我們需要補的課很多，我們電影導演首先要有工業化的意識。國內整體各個部門的匹配，差距非常大。

國內動態捕捉其實硬體已經差不多了，我們缺的是捕捉下來之後如何精細的調每一個表情，每一個細節。我很喜歡這個系列，今天看到了這個電影從一開始拍到完成的全過程，非常感慨，我們中國導演要加油。我知道距離很遠，能追多少追多少。 」

每個導演看到的問題都不太一樣，但不管原因究竟是「預算不夠」「好演員不願意演」還是「缺少精細調節」，導向的結果都是國內電影的特效水平跟好萊塢差距還挺大。《猩球崛起3》里讓中國導演們羨慕得流了一地口水的特效猩猩，究竟是怎麼做出來的？

演員是怎麼「變成」逼真的數字猩猩的？

你以為這部電影是拍出來的？不不不，整部電影里95%的鏡頭都是用特效完成的，特效鏡頭全部加起來，一共有1440個。

這大概是什麼樣的工作量呢？簡單來說就是，為了完成這些逼真的特效猩猩，維塔工作室動用了998名工作人員參與幕後製作，最多的時候有430多人同時做一個特技項目。

Anders Langlands：參與的員工大概有這麼多

《猩球崛起3》出場的猩猩角色有200多隻，就像我們前面提到的，電腦CPU處理這些猩猩的特效鏡頭消耗了大約1.9億個小時，摺合起來大概相當於5400年。

凱撒：參與的猩猩大概有這麼多

這5400年的工作量，主要就用在動作捕捉和CGI建模兩個方面。

據Anders Langlands介紹，《猩球崛起3》的動作捕捉由兩個部分組成。一部分是身體動作的捕捉，演員穿著緊身衣，緊身衣上掛著含有紅外、可以被攝像機捕捉的LED燈。特效公司根據演員身材做出人體的骨架，再將攝像機捕捉到的LED燈信號點附著到人體骨架上去，就可以把演員的動作逼真地還原到猩猩模型上。

猩猩的骨骼架構模型

要為《猩球崛起》系列完成身體動作捕捉非常難，Anders Langlands表示，主要是因為這個系列的外景環境非常寒冷，經常有午夜或是下著冰雹的戲。LED信號燈和捕捉信號的攝像機很容易被凍壞，攝影師們在拍攝的同時還要保護攝像機不被凍壞、受潮……

在捕捉採集之後，特效公司還會對動作進行微小的調整，比如肌肉的收縮和晃動、膚色的變化、風吹皮毛的晃動等等。維塔公司通過動物園收集到了大猩猩的核磁共振圖像，根據圖像了解了大猩猩肌肉的密度、位置、和骨架的連接以及韌帶的位置等等，以此為依據對肌肉的運動進行處理。

特效公司還原了肌肉結構的猩猩模型

另一部分是面部表情的捕捉。由於猩猩和人類的面部結構不一樣，在攝像機通過信號點捕捉到演員的面部表情後，特效公司還需要在演員表演的基礎上進行手動的渲染和調整。

這部分最大的挑戰在於猩猩和人類的生理結構不太一樣，比如猩猩的上肢比下肢長、眉弓比人更突出更低、嘴唇的形態也更適合捕捉食物而不是講話等等。

猩猩和人表情的區別

就拿猩猩的眉骨比人類眉骨大這一點來說，因為有這個特點，猩猩皺眉的動作幅度就會比人類大，如果完全還原人類的表情，看起來就會像是一個帶著猩猩面具的人在表演，而不像真的猩猩。猩猩的口角和鼻子也是同樣的道理，都需要在演員表演的基礎上放到猩猩模型上進行3D調整。

在CGI建模方面，《猩球崛起》中的每個猩猩角色都會參考現實中的原型。比如《猩球崛起3》中的新角色「壞猩猩」，在現實中就是惠靈頓動物園的一隻猩猩，維塔公司會先通過猩猩的現實形像來構建猩猩的3D模型。

「壞猩猩」的原型和3D模型

除了上文提到過的核磁共振影像，工作人員還在猩猩睡著時偷偷製作了他的硅膠手模，以此收集猩猩的肌膚紋理數據，用於後期渲染。

猩猩的硅膠手模

Anders Langlands介紹，維塔工作室通過一種叫做Wig的工具來處理猩猩的毛髮模型。

這種工具看起來有點像PS，但是可以把每隻猩猩的大約500萬根毛髮都放進模型里，特效師單獨調節每一根毛髮的長度和彎曲度，還可以調節不同位置的毛髮密度，以此達到高度還原。

每一根毛髮都是被單獨調整過的

當然，這種工具也可以通過複製粘貼對毛髮整體進行調整，特效師做好了一塊毛髮之後可以粘貼到毛髮狀態類似的位置再進行微調。

和人類的頭髮不同，猩猩的毛髮具有人類沒有發髓，因此猩猩毛髮的變動和對光的折射也與人不相同。

之前的電影里會把人類毛髮模型用在猩猩身上，再通過後期渲染調節毛髮光澤。維塔工作室這次幫猩猩也建立了自己的毛髮模型，這麼看來，後期渲染的時間還算是短了呢……

猩猩的毛髮模型

此外，猩猩的皮毛也要根據環境的變化進行修飾。猩猩們在電影中出現的場景包括草地、雪地、森林等等，不同環境里猩猩毛髮呈現的狀態都不相同。

比如，當猩猩出現在水塘周圍時就要在皮毛上加入水霧，以此融入環境，更加真實。

此外，猩猩皮膚是否乾燥、受傷後血管是否會暴露、在不同環境里皮膚上會附著哪些碎屑等細節也都需要列入考慮範圍，以此來儘可能把在表演的人類真實地轉化成猩猩。

GIF/1.8M

技術的發展讓《猩球崛起3》變得更真實，影片中無論是人和猩猩之間激烈宏大的戰鬥場景，還是細膩溫柔的眼神交流，都因為技術而變得更加真實。表情和動作的細緻處理也讓演員有了更加廣闊的空間得以塑造人物性格。

但更重要的是，在大規模使用技術之後，逼真細膩的特效和鋪排有序的劇情一起，讓觀眾們在觀影時，可以忘記這些被運用的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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