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安分的性癮者的自述
小學六年級我就和其他小孩不一樣,我過早地成了一個癮君子,性癮的癮。
那時我還沒有初潮,算不上是個真正的女人,學校沒有任何關於性教育的課程,母親也僅僅只是對我說:被衣服蓋住的地方不可以被別人碰。
「不可以被別人碰,我自己碰就沒關係了吧?」帶著這樣的想法,我過早開始了對性的探索。
我最初的模仿來源於家裡厚厚的古代艷情小說,文言文的那種。如果非說這是我古代文學最初的啟蒙,可能也沒有錯。總之,在那些拗口的文縐縐的甚至還是從右到左豎版排列的書中,我看了太多所謂的「禁書」,並且開始模仿那些間或出現的或許算是春宮圖的毛筆畫中女人的體態。尤其是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
但那時只是純粹的毫不留情的探索,並沒有體會到快樂,第一次渾身顫抖還要感謝外婆家的老式按摩棒,按摩關節和緩解肌肉酸痛的那種。我把它伸向下體的時候,迅速到達了人生中第一次快樂的巔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這叫做高潮。
那是一個除夕,我裝做睏乏地逃開酒席與電視機,躲在鎖起了門的偏房裡,與那個只有三個變速檔的紅色按摩棒一起跨年。
我當時上了初中,身邊同學對於性的懵懂讓我意識到自己的與眾不同,也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是一種大不韙的冒險。於是我暗自下決心,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但身體的慾望和快感是無法抵抗的,我很快就在顫抖中放棄了掙扎,心裡想著還不如就這樣死掉,然後把自己玩弄得一度虛脫,癱軟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心裡是慾望得到過度滿足以後迎面而來的巨大空虛。不知所措。
我開始尋求精神上的刺激,在各種社交媒體里,用暴露的語言挑逗和撩撥那些同樣不堪的靈魂。隔著屏幕,我在下流的話語里達到精神和身體的雙重高潮,然後迅速地清醒抽離,不在乎正在興頭上的對方,迅速拉黑、清空聊天記錄。
我不知道多少次下定決心要刪掉那些社交網路的app,卻總能在深夜裡一個個將其下載回來,輕車熟路地註冊新帳號戴上新面具。對那些骯髒話語的使用我是那樣無師自通,這樣的天賦甚至讓我覺得,性是我唯一擅長的本能。
上大學之後,一切就變本加厲起來,我不再滿足於隔著網路取悅,而是把他們一個個約出來。
第一次開房是一位高兩屆的師兄。我沒告訴他這是自己的第一次,所幸也沒有小說里寫的「一片落紅」,對方就理所當然地以為,如此主動的我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意識到自己可能不是簡單的慾望旺盛,而是性癮。因為我並不能從真實的性愛中獲得快感,在那些小旅館廉價的床上翻滾過以後,我總要偷偷地通過自慰滿足自己,但我就是渴望和人交合,渴望被人碾碎。
那些呻吟到瀕臨窒息的時刻,是我經歷過的精神上最極致的高潮。即使身體並沒有快感,甚至可以說是扭曲到痛苦了,我的心靈卻在這種畸形中獲得了極致的快感。
隨著年歲的增長,我沒有回歸正常,反而更難以克制自己。慾望太過兇猛,一旦來襲我真的毫無還手之力。我自慰,在公共廁所,在自習教室,在圖書館裡。那些明知是錯卻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片刻,我的靈魂一定是在地獄的鞭打中發出滿足的嘆息。
有一次做愛以後,我穿好衣服準備回學校,一個我很喜歡的長頭髮叔叔問我,為什麼不能留下來過夜?我只是說,男人事後多話還不如抽煙,就裝作很酷地拎著可樂走了。
其實我裝作很酷只是因為我根本就沒辦法回答,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不能停下來,我不知道我堅持不和人過夜的理由是什麼,我可以在一個陌生人面前毫無尊嚴地祈求性,祈求慾望的滿足,但我不能在任何人身邊過夜,寧願抱緊被子也不願意抱緊一個溫暖的肉體。就算我已經是這樣一個奇怪的人,我也仍然無法理解自己在堅持的最後一個底線,最後一條原則。
後來我回想童年,才找到似乎是一切的源頭。六歲那年,在陰暗潮濕的樓道里,一雙冰冷陌生的手在我的身上遊走,從上半身慢慢滑下去。他是我的鄰居,當時上高中。被摁在貼滿小廣告的牆上強吻的時候,那雙略微乾燥的帶著細細絨毛的嘴唇,只有狂熱和恐懼,沒有半點愛意。
後來小學三年級,在機房的角落裡,戴著金屬框架眼鏡的老師溫柔地抓住我的手,塞進他的褲子里,不斷摩挲。一直到我後來看了古代艷情小說,才知道他是在用我的手為他手淫。
我不能說這些從未與人提起的被性侵經歷就是導致我性癮的源頭,但它們著實過早地引起了我對自己身體的好奇。
我在很多社交網路里試圖尋找同類,但我遇到的絕大多數人,都因為童年陰影而對性這件事本身產生了恐懼。她們都和我一樣將黑暗的童年深藏內心,但沒有任何一個人變成了性癮者,變得和我一樣不堪。
她們大多對侵害者恨之入骨,部分人求援無果,而我卻是自發保持了沉默。於我而言,鄰居家的男孩和小學老師,他們與每一個路過的人沒有區別,和每一個與我言語污穢的人也沒有區別,他們只是過早做出了違反法律的事情。我並不恨他們。
我今年才20歲。如果沒有這些經歷,我還會是一個性癮者嗎?人生沒有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