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年後愛情還沒有來，你多少歲了？

朋友艾米最近回老家省城出了一趟差，順便去拜訪了多年未見的學長。那位學長是艾米學生時代的男神，那時候的她，還是「土肥圓」小學妹一枚。身高不到一米六，體重超過一百二十斤。為了掩飾身材上的缺陷，整天穿得灰撲撲的，像只土撥鼠。臉上還架著副黑框眼鏡，鏡片厚度堪比玻璃瓶底。

在那時候的艾米眼裡，身高一米八八，玉樹臨風的學長簡直就是神一樣的存在。籃球場上拿得了三分，文藝晚會上表演話劇，笑起來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白得令人想起動漫里的海狸先生。

艾米念的是師範學院，女多男少，男女比例嚴重失調。學長又是如此優秀，身邊自然環繞了大把美女。那時候的艾米，連備胎一二三四五都排不上號，充其量就是學長的死忠粉絲之一。

從大一開始，就默默地待在角落裡仰望著心目中的男神。大學四年下來，連脖子都仰酸了，也沒有得到任何接近男神的機會。僅僅是在畢業晚會上和男神跳了支舞，還一直回味到如今。

畢業後，艾米南下廣東，男神留守老家，從表面上來看，生活再無交集，其實她仍然在默默地關注著他。

這些年來，艾米的外形和工作能力都越來越出色，甩掉了一身的嬰兒肥，做了激光矯正視力的手術，職務做到了公司的營銷總監，平常穿的用的都直接去香港買。背GUCCI的包包，穿香奈爾的套裙，舉手投足間盡顯大都會officelady風範。婚戀方面，也談過幾次無疾而終的戀愛，雖然還沒結婚，身邊不乏優質追求者。

所以這次艾米去見男神之前，是鉚足了勁準備讓他後悔一把的。

去之前可著勁兒打扮，恨不能武裝到牙齒，就是想讓他看到，當年的「土肥圓」小學妹，現在出落得多麼水靈了。結果，這並不是一個逆襲成功的勵志故事。從老家回來後，艾米悻悻地告訴我們，她去學長家裡吃了個飯，人家誇她漂亮，也贊她能幹，可那都只是客套。

心裡眼裡，還是只有他老婆一個人，吃飯時很自然地給老婆夾菜，看向老婆的眼裡都是愛意。「他老婆是全職主婦，腰比我粗一倍，身上穿的衣服看上去都好幾年了，為什麼他會喜歡這樣一個女人呢？」艾米很不平。

艾米的不平讓我們啞然，該如何才能讓她知道，哪怕她再漂亮一百倍，能幹一千倍，也許仍然會遭遇求而不得的現實呢？

佛說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生而為人，就逃不脫這種種苦痛。七苦之中，尤以「求不得」最困擾人心。

不管你是英雄美人，還是凡夫俗子，活在世上幾十年，難免都會碰到求而不得、愛而無望的狀況。才華橫溢如金庸，一生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左手辦《明報》，右手寫武俠，事業功名兩得意。

可在感情上，卻深深受困於「求不得」之苦。金庸最傾心的女性是明星夏夢，可惜兩人相遇時，夏夢早已名花有主。襄王有情，神女無意。

為了夏夢，金庸特意加盟了她所在的長城電影公司，甘做一名小編劇，只為了能偶爾見佳人一面，他筆下的黃蓉、小龍女據說都有夏夢的影子。

這份痴戀持續了很長時間，直至夏夢移民加拿大，金庸仍以大篇幅在《明報》上詳細報道。依依別情，不同尋常。而夏夢始終不為所動，婉拒了金庸。

芳華絕代如梅艷芳，從備受欺凌的底層歌女一路奮鬥到萬人仰慕的一代歌后，仿若香港這座城市變遷的縮影，她本人也被視為香港夢的代表，曾被譽為「香港的女兒」。就是這樣一個人前風光的女子，終身都生活在想嫁而未能嫁的渴望之中，遇到的男人那麼多，卻沒辦法一起共白頭。

她曾經對媒體稱，自己斥千萬巨資買了首飾，只為了能夠在嫁人時佩戴。那時她已身染重病，不久之後就溘然長逝，終其一生都未圓嫁人之夢。

既可讓人上天堂又可讓人下地獄的『情』字。而不了解金庸與夏夢的這一段情，你看，不管你權傾天下，還是艷冠群芳，似乎都逃不脫「求不得」的宿命。

李煜只想做個風流詞人，奈何卻做了薄命帝王；詩仙李白看似瀟洒如風的外表下，掩藏的是對蓋世功名求而不得的無奈；作家三毛一生放縱不羈愛自由，最後卻困在了對王洛賓愛而不得的困境中；貴公子納蘭容若什麼都不缺，卻始終一點都不快樂，他也有他的求不得。

人，為什麼會深受「求不得」之苦呢？可能是因為人們通常太貪心，放不下，看不破，捨不得，慾望多得沒完沒了。既得隴，又望蜀，擁有的不知道珍惜，得不到的永遠在渴望。求名、求利、求愛、求欲，如此循環反覆，一生都會受困於慾望。

事實上，「求不得」才是人生常態，人生在世，難免會有各種各樣的遺憾，但是反過來看，遺憾何嘗不是一種美呢？多少困擾過我們的「求不得」，最後都成了缺憾美。

因為對夏夢求而不得，所以金庸愛在小說中描繪此類情感，如令狐沖對小師妹，是求不得；余魚同對駱冰，也是求不得；郭襄對楊過，更是求不得，求不得成就了金庸小說中最動人的愛情。

連三毛都說：「金庸小說的特殊之處，就在於它寫出一個人類至今仍捉摸不透的、就不會讀懂他在小說中情緣的描寫。」我們為什麼會被這類感情深深打動？可能就是由於我們心中都深埋著自己求不得的那個人吧。

在《書劍恩仇錄》中，一心苦戀駱冰的余魚同聽到了一句唱詞，「你既無心我便休」，猶如當頭棒喝，終於決定放棄。在《笑傲江湖》中，令狐沖雖還挂念著小師妹，最終還是選擇了深愛自己的任盈盈。書中人的選擇也許無意中泄露了金庸的心聲，既然萬般求不得，何必苦苦再強求。

因為對婚姻求而不得，梅艷芳將滿腔情思都放在了歌聲中，沒有受過她那樣的凄涼冷清，就沒有《似是故人來》《女人花》這些唱盡了寂寞女人心的歌曲了。情路上的不幸，反而成就了她藝術上的深度，這何嘗不是另一種幸運？在告別演唱會的最後一幕，她身披白色婚紗，聲稱要把自己嫁給深愛的舞台。

這時候，她興許多多少少已經釋然了吧，儘管這釋然中還含著絲絲苦澀和無奈。不能嫁給相愛的男人，能嫁給心愛的舞台，梅艷芳這一生的精彩程度並不遜色於婚姻幸福的女人。

這樣的人生有缺憾嗎？當然有。但誰的人生沒有缺憾呢。活在世上，就是一個不斷放下和接受的過程吧。

放下慾望，放下我執，接受遺憾，接受求而不得。

生活中有個「求不得」的人，有些「求不得」的東西，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可以給我們留下做夢的空間。如果想要的全部都擁有，迎來的也許只是幻滅。

想想看，如果艾米真的和學長生活在一起了，還會繼續拿他當男神嗎？以她後來的眼界，也許會發現他甘於現狀、不思進取，和她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叔本華早就說過「生命是一團慾望，慾望不滿足便痛苦，滿足便無聊，人生就在痛苦與無聊中搖擺」。

與其滿足後心生厭倦，不如讓自己保留一份遺憾，在夜深人靜時，靜靜懷念那個求之不得的人吧。

梅艷芳在歌里唱：「但凡未得到，但凡是過去，總是最登對。」唱歌的人太執迷，聽歌的人不妨看破一些，願那些已失去的，你不必再懷念。那些未得到的，到最後都釋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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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聲明：

※編輯：怪蜀黍

※文：慕容素衣 圖：網路

※慕容素衣新書出版《一輩子很長，要和有趣的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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