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觀一卷水墨潑灑的魂靈——專訪畫家石祥宇
遠觀一卷水墨潑灑的魂靈
——專訪畫家石祥宇
文蔡雨濛
初識石祥宇時,雨雲剛剛到達山裡,他受邀到韭菜坪為山作畫。
我剛打開他名為《趕山》的畫冊,雨就任性地打在了不菲的紙上。「沒關係你看吧,真的沒關係。」抬起頭,聲音的主人是一個有些黝黑、滿頭亂髮的青年,正溫和地讓我繼續欣賞他的作品。
石祥宇作品《趕山-玖》
那是一本水墨繪本,描繪一群大山的故事,我不好意思地加快速度,最後一頁的韭菜坪撞到我的眼睛裡,將我定住了:
身邊的山就是韭菜坪,這是一座我從小見過許多次、攀登過很多次的山。而畫作上的山也是韭菜坪,甚至比我眼前的山更像它——
那是我用了許多字句也不能描繪、最後只好放棄的山色。太過熟悉文字表達的我,第一次被繪畫的表達震懾了:這張紙上,住著一座山的魂。
石祥宇作品《趕山-拾伍》
像是為了慶祝一次藝術的共通,我與這位畫家用雨聲作酒,共享了一個山中的午後。
石祥宇作品《夜郎國-河-捌》
「我畫的是永恆,而不是當下」
「這是我第一次來到韭菜坪。」石祥宇笑著說。他為韭菜坪作的繪本《趕山》已經展覽多日了,這使我十分訝異——
「這些畫作都是我在工作室完成的。」問及如何畫山卻從未見山,他這樣回答我:
「我不需要看到真正的山,畫跟山本身是兩回事,即使它們在神韻上是相似的。
我很喜歡朋友疊貴告訴我的苗族諺語,叫「江山是主,人是客」。如果我看到了山描繪出來,其實只畫出了山的一瞬間,而山本身已經存在上千萬年了,其自身也在不斷變化。」
石祥宇作品《夜郎國-苗族古歌-拾》
「《道德經》說:「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我畫的是永恆,而不是當下。山的形也許千變萬化,而神是永恆的。
回到文字本身,「像」的意思就是不是它。繪畫也是一種語言,我可以通過繪畫做到「是它」而不是「像它」。在繪畫的語言體系裡面,它已經是「它」了。」
藝術家的野心
石祥宇作品《夜郎國-苗族古歌-肆》
面前的青年使我感到神秘又艷羨,具有稟賦的人天生就能留住萬物的靈魂,他好像住在地球上方,眼望我不可見的世間極美,卻又那樣樂於將它們用水墨翻譯出來。他的腳步卻並不輕浮,談起藝術,石祥宇不憚於表達自己的野心:
「我很多時候會想,每個人來世界走一遭是有自己的使命的。我的使命就是畫畫,畫好畫,在水墨的領域中做出自己想要的東西。就像詩歌一樣,水墨畫也似乎在走下坡路,這條路很像一條夜路,你只有壯起膽子,才能走得更遠。如果水墨的歷史上需要一個人出現,我想我就是那個人。」
石祥宇作品《婆娑世界-止語-陸》
他的這份孤勇令我想起了寫詩予人的孤獨感,從我們手中作出的藝術,彷彿從來不能全部傳達到別人心中。我告訴他,自己時常感到語言的有趣,也時常被語言本身的孤寂所傷。他依然是溫和的模樣,笑著回答我:
如果你感受了藝術的孤獨,也許是感受了生活本身的孤獨
石祥宇作品《婆娑世界-插座-壹》
「藝術是一種媒介,本身承載著自己的法力,是一種溝通方式。每個人都不盡相同,看到的畫永遠不會是同一種。但一些情感是共通的,真正重要的也是共通的部分。
藝術家做的事就是把人世間的事在心中有所領悟和見解,而後表達。我用最直接真誠的方式表達,尋找最神韻的東西。我相信人心對美共有的感受力。
我想藝術永遠不會孤獨,藝術的養分足夠豐富。如果你感受了藝術的孤獨,也許是感受了生活本身的孤獨。」
石祥宇作品《婆娑世界-刀-壹》
「我想要不介意變得有名也是這個原因,我想要更多的人看到我的作品,我的工作就是通過繪畫和藝術,與人類產生聯繫,也是我之前提到的使命。
除了情感的溝通與安慰人心,與「道」一樣,因為藝術,人類和世界產生了一種溝通,一種神秘的關聯,我願意與人類和世界擁有這樣的關聯。」
石祥宇作品《婆娑世界-止語-捌》
不知覺中,我們已經在雨中走了很遠的路,隨意找了個帳篷坐下,聽雨聲在塑料布上歌唱。彼時我已經很久沒作詩了,更多的時候在逃避詩歌給我的清醒。在石祥宇的坦然和篤定面前,我如同一個被拋在青春期無路可走的孩子,石祥宇愛他的生命與靈魂。
十三年後,我與他一般年紀時,也會是這樣嗎?我們說到了成長:
我是成長,不是衰老
石祥宇作品《婆娑世界-螞蟻-陸》
「我八歲的時候就覺得自己長大了。八歲的想法到現在基本沒有改變,只是更詳細,更清晰了。也許到現在我比同齡人顯得天真,但我的長大更像成長,不是衰老,而是一種通透。」
石祥宇作品《趕山-玖》
石祥宇的臉上,的確若隱若現著一個孩童的醇善。他是個手握毛筆揮灑自如的畫家,也是武術愛好者;他有很深的佛緣,與曾是喇嘛的好友根登甲措同住兩年,與虔誠的居士毛心江相交甚好,因而看待世間萬象也帶著佛家的智慧。他寫過一個叫做《死村》的劇本,因為不願妥協更改自己的創作方向而沒有上演;他不熱衷於政治,對政治也有自己的理解:
我不是一般的先鋒藝術家
石祥宇作品《婆娑世界-止語-貳》
「我認為藝術是高於政治的,政治是管人的工作,雖然在一定程度受政治管束,但藝術不會受政治的束縛。
真正的藝術家能夠超越政治,擁有自己的天地。我的作品與政治是和平相處的,做藝術的人用佛家的話說就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很多人會認為我是先鋒藝術家,我認為不一定非要特別左或者特別右才叫先鋒,處在中間反而更像一種先鋒。「中」是一種「大道」,是生活和藝術本身,反而更有力量。左或者右是一種偏見,可以跟別人在一起,顯得你與眾不同,你的藝術不夠純粹,才會有偏見。」
石祥宇作品《夜郎國-空山-叄拾》
「藝術本身就像人一樣,不要先說是怎樣的人,你首先是不是一個「人」。生活也是如此,如果我們正視生活就可以發現:痛苦或者快樂都不是生活本身,生活就是生活本身。」
熹楚樂隊專輯封面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已經在北京的電子科技公司里做實習生了。
午休的時候,我獨自坐在辦公隔間,耳邊是石祥宇與我談話的錄音。雨聲下,畫家的聲音彷彿帶有溫度,雖是認真地回答問題,卻偏心地安慰著一個笨拙的詩人。
我微笑著想起石祥宇,腦中浮現的不是那個亂髮的溫和的青年,而是那個雨天,曾靜靜發光,溫暖過我的靈魂——中國最潔凈的墨汁被佛的手肘不小心碰翻了,潑灑出了一卷靈氣飄散的魂靈。
石祥宇作品《夜郎國-大水-叄》
也許是無意中,石祥宇贈了我一件不必拆開的禮物:
不論身在參天的辦公大廈,或是清幽的夜郎谷,年輕的詩人總能看到屬於藝術的自由。
2017.9.14
附:畫家石祥宇簡介
石祥宇shixiangyu
1983年生於貴州省甕安縣,青年水墨畫家。
2003年考入西安美術學院中國畫系,入陳國勇工作室學習。2003年獲西安美術學院《新生素描作品展》二等獎,作品《老人》被西安美術學院收藏。2007年畢業創作《家》獲應一平獎學金。2010年作品《夜郎國—家》入選貴州省文化廳主辦《貴州省第二屆美術專業比賽》,獲三等獎。
/個展
2014年_「娑婆世界」—石祥宇水墨個展/白馬寺釋源美術館/洛陽
2012年_「夜郎國之夏—如思鄉」石祥宇水墨個展/十八度灰藝術館/西安
/部分群展
2017年 _「阿西里西音樂狂歡節—魅:烏蒙神話的敘意重述」 / 阿西里西
2017年_「摺疊的房間·205號店:陽台上的書缸」 /夜郎無閑草/貴陽
2017年_「現代舞劇《河》」 /一鳶戲劇實驗劇場/貴陽
2017年_「自由自在—紙本的圖像探索」 /西安當代美術館/西安
2016年_「自說自畫—當代實驗藝術展」/鍊金術藝術空間/西安
2016年_「遲早—藝術群展」/大華1935臨展廳/西安
2016年_「一個展—陝西中青年畫家新作大型展覽」/民樂園文化街展覽館/西安
2016年_「魯濱遜漂流記—青年藝術家扶持計劃」/西安當代美術館/西安
2015年_「藝術西安2015-2016跨年展」 /華東萬和城/西安
2015年_「線的藝術」沙龍展/古原藝術空間/西安
2015年_「心源—白馬寺當代藝術邀請展」 /白馬寺/洛陽
2014年_「方外之境」當代藝術展/方外之境畫廊/西安
2014年_「動.靜.致墨」趙明洋.石祥宇水墨聯展/良倉咖啡藝術館/西安
2013年_「窮變」2013西安當代藝術交流展/半坡國際藝術區/西安
2013年_「四方城」新生代水墨展/今日長安美術館/西安
2013年_「該發生的總會發生」西安當代藝術提名展/西安美術館/西安
2013年_「離開—在有篝火的夜」實驗藝術展/十八度灰藝術館/西安
2012年_「東拼西湊—中外藝術家聯展」 /十八度灰藝術館/西安
2010年_「貴州省第二屆美術專業比賽」 /貴州省博物館/貴陽
/現場水墨
2015年_「水的幻化·水的身世」 / OCAT西安館/西安
2014年_「西安西安」西市城藝術空間展/西市城/西安
/收藏
捷克總理伊日·魯斯諾克先生
捷克駐中國大使利博爾·塞奇卡先生
寮國人民民主共和國主席朱馬利·賽雅貢先生
西安美術學院
西安當代美術館
十八度灰藝術館
今日長安美術館
白馬寺
/聯繫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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