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文‖枯枝敗葉-衣服與自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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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每個女人都喜歡衣服吧，尤其是漂亮的衣服。
當然，我也不例外。
大學的時候，家人常常說我的衣服很多。但事實是，我的衣服並不是很多。大人們總是喜歡誇大事物的本質，放大一切可以放大的點。所以當我還在學生時代的時候，只要一叫喚我沒有衣服穿的時候，大人們會說「這麼多衣服穿哪件不好」。可我一直都覺得，所謂的「沒衣服穿」應該是指衣服特別特別多，多的不知道下手選哪件了，所以沒衣服穿；而不是因為衣服太少，不知道選擇哪件搭配在一起了。
所以，我要講的是一件關於衣服與自卑的往事。
我的中學時代是在一個小城裡度過的。
我不知道該用怎麼樣的詞語去形容這個小城，美好的亦是醜陋的。在我心裡，他是一座沒有感情的小城，偶爾會有漫天的黃沙，道路上塵土飛揚，人們自相嘲諷亦或是攀比的醜陋嘴臉，每個人都為了得到心理的滿足而偽裝的如同聖母一般。
是的，我就是用了這些詞語來形容這個小城，如同當年我是多麼渴望的想逃離這個小城。
那個時候，我沒有漂亮的衣服。我特別羨慕班裡的一個女孩子，因為她有好看的衣服，粉色或者枚紅色的，都是我喜歡的顏色；但是我卻要假裝表現成我對外在的一切事物都漠不關心的樣子。
其實，這很難做到。
中學時代我常常做夢，除了做逃離小城的夢之外，就是做突然從天而降了很多漂亮的衣服在我的書包里，課桌洞里，我開心的像個小孩子一樣。可當夢醒了，迎面而來的是涼颼颼的失望，失望到想流淚，想宣洩直到失望後來變成絕望。
小城有一年冬天，來小城探親的姑姑給我買了一件紅色的緊身小短棉襖，紅是棗紅色，衣服的下擺有黑色的軟革皮按扣，帽子的周圍還帶有絨絨的白毛，帶起來像童話故事裡走出的小紅帽一樣，真是又洋氣又不失可愛，我開心的都要飛了起來，覺得夢裡發生的都快要實現了。買來的第二天我就迫不及待的穿上了去學校，接著發生了一件讓我一直都記憶很深的事情，在我後來每次買衣服的時候我都會時不時的想起這件事。
到了學校之後，坐在我前桌的一位男同學，似笑非笑的對我說，「你終於換了一件新衣服」。
那個時候，我臉皮很薄，帶著因為沒有好看衣服的自卑，我沒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臉，然後假裝去看書；但我的心裡有說不出的難受和衝動，我讓自己假裝看起來很平靜，彷彿我對一切都不在乎。
可是，這真的很難做到。
這個小紅襖我穿了整整一個冬天，我看著她從深深的棗紅色變成黑黑的暗紅色、黑紅色，但我就是捨不得脫掉，因為這是我中學時代里最好看的一件衣服。不僅如此，穿著這件小紅襖的時候，還有喜歡我的男生偷偷給我寫了小紙條誇我很好看，我覺得這件衣服給我帶來了一些小幸運。即使春天已經來了，我打著春捂秋凍的名號，還在穿著她，可是春天的腳步來的太快了，我不得不脫掉了這件陪我度過了小城裡寒冷的每個冬日。
脫掉這件小紅襖之後，我的噩夢又到來了。
我沒有可以穿的春裝。
於是，我這個還在小城探親沒離開的姑姑把我姐姐中學穿的校服給我修修補補了一下。
姐姐是我姑姑的女兒，在她上中學的時候，我大概還是四五歲的光景。她的校服上半部分是綠色和白色相間的豎道，衣服的下半部分綠色，綠是深綠色。這件校服外套很早以前就寄到了小城裡，不知怎的，又給找了出來。
因為袖子有些短了，姑姑就拿綠色的布在袖口那裡縫接了起來。這個被縫接起來的袖口的綠是淺綠色。
這看起來很奇怪，但是當時的我只是說了一句「好著呢，可以穿的，袖子也剛剛好」。出了家門之後，騎車快到學校附近的停車處時候，我停了下來，把多餘的淺綠色的袖口部分窩到了裡面，這樣在看起來就沒有淺綠色的那突兀的一塊了。
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我是有些緊張和害怕的，因為我知道接下來又要面臨什麼了。
果然都在我的預料之中，坐在我左後方的一位女同學對我說，「為什麼你的衣服，嗯，都是很……」
那句話她沒有說出來，但是我知道她想說什麼。
我依然沒有說話，假裝對一切都表現的波瀾不驚。
但是，這真的讓我很難做到。
第二天我就沒有再穿這件衣服了，即使天有時還會很冷，只要出了門我都會脫下外套穿著裡面的一件單衣。
我跟我的母親的關係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我常常央求姑姑給我買新衣服。其實這讓姑姑也很為難，可是女孩子喜歡新衣服的渴望壓倒了一切所謂的人情世故。最後，姑姑買了長袖給我，當然還有我的妹妹。其中有一件是白色的，袖子是黃色，摸起來手感很好，但是是男孩子穿的。
可能是因為這件衣服的質量很好很好吧，好到姑姑覺得買下來也是值得的。我得到了一件淺粉色的長袖和這件男版的長袖。可是，我不敢穿到外面，只能在這件衣服的外面在套一個外套。
大掃除的時候，一個跟我關係特別好的女生跟我說「你為什麼不把外套脫掉？」
於是，我說，「這看起來有點像男孩子穿的。」
「我發現你的衣服的質量都看起來很好的樣子」。
我沒有再說話。
很快的，期中考試來臨了。
我的語文考了班裡的第一名，但是這又能怎麼樣，寫在後黑板報上的語文第一名的名字卻不是我。我很生氣，很憤怒，我想去找我的班主任，可是當我站在辦公室的門口的時候，我猶豫了，我怯弱了，我害怕自己會在老師面前變得驚慌失措，變得沒有勇氣，我……
被寫在黑板報上的那個女同學有好看的衣服，有在學校工作的親戚，而我呢，有什麼呢？
也許就是從這之後，我開始一點一點的轉變。
後來，離開了小城。
我對衣服喜愛表現出了一種痴狂成魔的偏執，每次買回來的衣服穿幾次之後，就會用剪刀剪掉，撕掉盡情的發泄，我覺得這讓我很快樂；但是事實是這樣做並不能讓我快樂，撕扯完之後，我都會痛哭流涕，我知道這是為什麼又好像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再後來，我不撕扯衣服了，經常不穿的衣服開始喜歡扔掉。
每幾個月，我都會收拾一次衣櫃，然後開始扔衣服。
可能我的青春期過得有些糟糕，也可能是因為家裡小孩子太多，我覺得自己沒有受到一定的重視和認可，所以我很討厭小孩子。那個時候會想，長大了一定不要生小孩。如果沒有辦法有了小孩，一定要對TA特別好。
當我把這些往事講給大人們聽得時候，他們會覺得這些都是過去了，你幹嘛一定要抓著不放呢？
這是往事，是我不堪的回憶。但是，就像張愛玲所說的那樣，父母大都不懂的子女，而子女往往看穿了父母的為人。在大人的眼裡，小孩子只是一個可愛的小傻子，可大人們不知道其實小孩子什麼都知道。
因此，我一直都不喜歡我的中學時代，常常也不願意想起，因為那段時光我覺得自己是自卑而又懦弱無能的。
很多年後，我都在想，如果當年的自己擁有現在自己的這些剽悍和勇氣，那我的中學時代又將會是什麼樣子的呢？！可哪有那麼多如果，時間只會消失，而不會返程。
? end ?
文 木唯
Miss.mu wei
一個要做文藝的生活家的偏執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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