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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人感悟:修行路上 母親的言傳身教…

文/隆智

臨近中秋佳節,江南暑熱尚有餘溫,驅車行駛在這座工業城市的主幹道上,樓宇和廠房是這座城市的主旋律,每每這個時節,我都會想起青少年時這座小城的光景——遠比現在清澈乾淨的海岸,汽車還是極少數人的身份地位象徵,所有的街巷終日瀰漫著沙塵,從山腳到海邊延綿無盡的稻田,一個少年正在田間挽袖割稻,勞作從黎明持續到深夜,一天的報酬是六元錢。

我上大學的每個暑假,都要出去勤工儉學幫補家用,在那個年代,上大學不是容易的事情,同齡人讀完初中就算是「有文化」,想繼續「深造」的一般選擇讀中專,三年畢業以後也能分配工作養家糊口。像我這樣讀完初中讀高中,讀完高中還要上大學的情況,在當時許多人看來是白白多吃了七年閑飯。

高中讀了二年,我深知家裡的處境不好,提出棄學去工廠學機床以便早點工作賺錢,外婆聽說這件事後,跑到我家來跟母親說,就算賣掉房梁也要花錢讀書。最後,母親和外婆極力支持我繼續讀書考大學,而代價則是我十四歲的妹妹去工廠打工幫補家用。

年過不惑之年的我,時常向親朋好友感慨,我這半輩子受盡了家裡幾位「女菩薩」的恩惠,尤其是我那目不識丁的母親,早已從生我養我的角色升華到根本上師一般的高度。

在所有的情感關係中,親情最難用文字詮釋,我曾嘗試將母親給我的教育付諸文字與讀者分享,母親對我的養育之恩早已超越了簞食斗米,點點滴滴匯聚成海,每每提筆腦海中天馬行空滿是恩慈。

秋陽創巴仁波切曾經說過,境遇即是來自上師的身教和言教。

在我過往所有的境遇中,母親給予了我無以倫比的言傳身教,所以,說母親是我最重要的上師毫不為過。

年幼時,我常與小夥伴結伴去打豬草,有一次為了少幹活投機取巧,我與同伴打撲克牌賭豬草,沒有付出任何體力勞動就贏得了足夠的豬草帶回家,回家後向母親炫耀本想獲得獎賞,沒想到,那是我有記憶以來母親打我最厲害的一次。

「做任何事都要對得起良心。」這是母親對我最初的教誨,當時宗教政策尚未明朗,母親也忙於一家人的衣食起居,並未接觸三寶,她只是以一個普通農婦的善惡價值觀教育孩子,而這簡單的一句話對我影響深遠,給我年幼的心靈里埋下了明辨是非的種子。

上大學以後的每個暑假,除了割稻插秧等農活,我還做過各種各樣的工作。記憶最深是有一次替人建房子,我不慎從二樓摔到一樓,現在想來當時一定是尾椎骨骨裂,當時的我只能強忍著疼痛繼續工作,重活兒卻是無論如何也干不動了,於是懇求工地老闆給我指派不用爬上爬下的工作,酬勞也從之前一天八元降為六元。當時的經濟狀況是絕對不允許我輕易去醫院的,我一方面怕母親擔心不敢告訴她我的傷勢,另一方面更擔心母親知道我受了傷還在工地上「磨洋工」混日子領工錢,我知道,在母親的世界裡,這樣虧欠他人自己獲利的事情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

誰知過了幾天,由於尾椎疼痛我每天都是趴著睡,此舉引起了母親的懷疑,不得已,母親還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不出所料,母親還未來得及關注我的傷勢,就大發雷霆,對我喝道「再窮也不能靠別人的憐憫生活」,然後勒令我把這幾天不該領的工錢還回去。

大學畢業四年後的一個夏天,我到鄉下出差辦事後本來可以直接坐車回家,冥冥中似乎有一種力量在阻止我,臨時起意繞路去同學家,在車上居然碰到了正趕往外婆家的親戚,他們很驚訝地問我怎麼知道的,當時通訊基本靠寫信和帶話,我卻在冥冥中趕上了外婆最後的彌留之際。

我和親戚匆忙趕到外婆家,母親早已守候在床前,外婆面如蠟色一直往外呼氣,母親把我拉到門外,平靜地跟我說,外婆要走了,不要哭,讓她安靜地走。

沒過多久,我在門外聽到母親撕心裂肺的哭聲,知道外婆是真的走了。

外婆有三兒三女,孫輩幾十人中只有我一人在床邊目送她離開。

婆媳關係一直是人類社會中生生不息話題,母親作為我奶奶的媳婦,也免不了受些委屈。奶奶生病之前,一直嫌棄母親做人不夠圓滑精明,經常刁難母親,讓她幹些粗活累活兒,甚至還動手打過母親。但是在我的記憶里,母親從來沒有過一句怨言,反而一直對我講奶奶的一生有多麼辛苦,老了理應得到尊重,尤其是現在有條件了應該讓奶奶好好享受。

後來奶奶住院,維持一段時間後醫生不再建議繼續治療,母親又將面臨一場生離死別。離開醫院回家後,母親每天晚上過去陪著奶奶,那時母親已經信佛,每當奶奶恐懼和錯亂的時候母親就在她床前大聲念誦《大悲咒》,每次都能奏效讓奶奶平靜下來。那段時間,母親在奶奶最後的日子裡事無巨細全部照料得當。

臨別前,奶奶居然對我說,我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娘,你娘從不計前嫌,久病床前無孝子,你娘卻給我洗澡做飯,伺候大小便,這些事誰都做不到。

兩位親人的離開都有母親的全程守候,後來母親對三寶越來越虔誠,也以自己的「笨方法」開始日常修行,母親從來沒有講過,但我猜,母親從外婆和奶奶的離開中,領悟到了佛法的精髓——在一切正念禪中,念死最為珍貴。

成家立業後的幾年,母親也逐漸衰老,正好鄉下的土地被政府徵收,那次政策很好,母親獲得加入城市社保的資格,只是需要一次性交幾萬塊錢,就可以享受諸多福利。

我籌夠了辦社保的錢,一心想要幫母親交錢加入社保,她卻極力阻止,一開始我十分不解,以為她老人家捨不得讓我花錢,怕我去求人。再三勸說她也不肯把身份證給我,在我幾乎要發脾氣的關頭,母親才告訴我,她不想把錢花在今生今世這些所謂的福利上,如果我真的有心,就替他用這些錢去護持三寶,為全家人積累輪迴中的福報,幾萬塊不是小錢,夠寺院塑一尊佛像了。

那些年我雖已皈依三寶,去寺院也供養些香火錢,學修卻不怎麼精進,對佛法的認識也十分粗淺,在聽聞母親的這般想法後,震驚之餘,我開始反思自己的信仰問題。

此前,我看待因果業力都是放在「今生今世」這個框架里進行的,對功德的概念更是買賣一般——我出錢菩薩保我平安云云。而母親大字不識一個,在面臨看得見的終生的福利保障和看不見的塑佛像積累功德這樣的抉擇面前,居然選擇了後者。我想,作為一個農村老太太,母親對佛法的虔敬心遠遠在我之上。

是母親給我醍醐灌頂一般地打開視野,讓我消除之前對佛法的曲解,我毅然把本來準備的幾萬塊供養到寺院,資助塑造一尊觀音菩薩像以供眾人觀想頂禮。和佛像一起樹立起來的,還有我心中對佛法的正知正見。與此同時,母親今生的福祉也是我作為子女應當關注的,我還是舉債悄悄為母親辦理了社保。

沒想到過了五年,母親給了我一本存摺,裡面居然是五年來社保發放的錢和她的存款。她說,我知道你當時辦社保的錢也是借的,也不知道你還清了沒有,如果沒有就拿這個趕緊去還了吧。

母親一直以來有著出世的追求,但是對世俗的一切瑣事都看在眼裡放在心上,從來不願意虧欠別人,即使作為她的兒子,她也不願意麻煩。

母親只要能自己做的事絕對不會麻煩別人,兒女們都有汽車,母親卻從不輕易說出「坐你車去幹嘛幹嘛」這樣的話。前些年她總是騎著自行車獨來獨往辦事,我平素所擔心的車禍還是發生了。

一輛皮卡撞倒母親後逃逸,我趕到醫院時母親身上的血跡還沒處理乾淨,萬幸的是沒有造成更嚴重的不可恢復的傷害,不幸的是母親的八顆門牙都掉了。我在醫院大發脾氣,當著母親面打電話動用一切關係尋找肇事車輛,也質問般地詢問母親為什麼讓肇事司機離場。母親掏出一張小字條,說是司機留給她的電話,他說有急事要辦,母親就讓他先走了。

我一打字條上的電話,果然是空號。

我繼續找關係尋找肇事司機,母親還在一旁勸我即使找到了也不要為難別人,開貨車拉貨的人家境也不會很好。

我這怎麼算為難別人?作為法律工作者,我比大多數人清楚肇事司機的行為之惡劣和即將面臨的處理之嚴重。萬萬沒想到,第二天上午,我不在醫院的時候肇事司機送來了一千元錢,母親居然接受了。

醫生跟我講,母親的情況安裝能夠正常使用的陶瓷牙的話,每顆牙都要四千多元。我跟母親說這件事以責怪他對肇事司機的寬容,母親說,假牙哪兒有那麼貴,以前我在鎮上裝才幾十元一顆。

第三天,母親就主動要求出院了。後來,母親真的用這一千元在路邊攤裝了八顆牙。我十分不解要求出錢為她裝好一點的假牙,也惱怒說當時就不該拿人家的一千元,母親卻露著一口假牙笑道:

「我要是不拿這一千元,你怎麼會放過他呢?你要是不放過他讓他進看守所,對我們又有什麼好處?我的牙遲早也是要掉的,你看你外婆滿口牙掉光不也再活了幾十年嘛。」

我當時無言以對只覺得母親迂腐,到後來幾度想起這件事情,才體會到母親作為一名佛教徒的寬容兼愛,常思己過,不追人短,頗有割肉飼虎般的菩薩道心。

後來偶然讀到《金剛經》中「如我昔為歌利王割截身體。我於爾時。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的段落,我竟動容得鼻子一酸,不禁感慨母親曾經身體力行地向我教授著「忍辱」的精義。

2008年5月,512大地震前夕,我剛好在成都採購完大批物資供養到亞青寺,12日地震發生當天正在亞青回成都的路上,所幸藏區道路狀況不好,地震發生時我離災害較重的茂縣、都江堰還有些距離,才不至於陷入被動困境,抄康定雅安線回到成都。

地震發生後通訊暫時癱瘓,我想和家人打電話報平安也無法撥通,直到13日才與家人聯繫上,和母親通電話時,我半嚴肅半開玩笑地說我就留在災區做志願者,可以儘力幫助身邊的災民。本想母親會極力阻止,勸我趕緊想辦法回家,電話那頭母親沉默了半響,她異常平靜地跟我說,既然你沒受傷,想留下就留下吧,別給國家添亂就好。

在此之前我曾數次進入藏區朝聖或旅行,或多或少做了些改善僧人生活和修繕寺院的事,母親都是支持的,尤其是回家給她看我在藏區拍攝的苦行僧、閉關者照片時,她會非常難過地讓我替她供養這些僧寶。

回家以後母親對我講,我能在這樣的天災中全身而退,和平時做的功德雖然有關係,但千萬不能對未來抱有同樣的希望,生命無常,決定生死的還是業力,還需要好好修行才能超脫輪迴和業力的束縛。

我時常會對母親把佛法詮釋得如此通俗清晰感到驚訝,畢竟從世俗角度來講她只是普普通通的農村老太太,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卻能背誦大段的經咒課誦,《大悲咒》自不待說,連《楞嚴咒》這樣複雜生僻的咒語母親都能一一背誦。

母親也不同於初一十五上山吃齋的許多同修老太太,逢人即講片面的因果報應不看對方根基,母親最可貴的就是不迷信,在平時生活中很少與人談及佛法,只有和我獨處時才會交流她新近的領悟和收穫。在修行念佛之外,母親的社交生活也從不單調,人情世故也都出錢出力,替周圍人排憂解急也是常事——我記得年少時母親為同鄉拉攏幾門親事,等我工作多年後,母親又來找我讓我幫忙給當年她說親的後代們安排工作——為左鄰右舍操心到這個地步,在我當今所生活的單元樓社區是不可想像的。

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世間物慾橫流,稍有不慎一步踏錯就是後患無窮,為了收藏高僧大德墨寶牟錢我去到西雙版納,也怪我當年閱歷不足輕信朋友,在高額回報的引誘下幾乎是傾家蕩產地投資橡膠樹林。

正如所有因盲目和貪婪而起的故事一樣,我的「投資」徹底打了水漂,朋友也音信全無人間消失。由於不僅是我個人的錢,還有各方渠道籌集的款項,在得知上當受騙後我腦子一片空白,恢復理智後我想去公安部門經濟偵查報案,母親又來勸說我,她說警察就算抓到了他我也未必能拿回被騙的錢,如果沒抓到反而還有可能慢慢收回一點,再說,這都是由我的貪心而起,醒悟過來首先就應該懺悔自己的貪念。

「事情本因貪念而起,繼而又對他人升起嗔恨,若不反省慈悲為懷,這場本來只有金錢的損失還會帶來更多苦果。」

母親的教誨如棒喝一般,我不再消極面對這件事,默默承擔起自己種下苦因帶來的苦果,十年來,除了內衣褲我沒有添置過一件新衣,一年四季都穿工作服,沒有任何必要之外的開支,這一切,都是在為自己當初的一念貪心而懺悔。

轉眼來到「本命年」,可能是我的業力使然,我再次遭遇人生的「滑鐵盧」。

官場商場都不是獨善其身就能自由自在的,由於工作上的事情,我被捲入一場波及多人的漩渦,我陷入漫長而艱難的憂心忡忡,那段時間可謂真正的茶飯不思,最煎熬的狀態就是明知自己清白無辜卻可能為他人的言行所牽絆,滿肚子的冤屈向佛菩薩告白也不能使我安心。我被當作重點對象反覆審查,我知道,我所面臨的最壞局面可能毀掉我的一切。

我大膽地告訴母親我有可能遭受的對待,母親不想讓我心憂,十分淡然地開導我,「如果真有什麼不測,那也是你累世種下的惡因,絕不是今生犯下的錯誤,業力來了那就受著。」

我後來才知道,雖然母親對我這樣說,私下卻想盡辦法地幫我渡過難關,她去我們附近的寺院找到一位我熟識的老和尚,在大雄寶殿前長跪不起,一定要讓老和尚想出一個辦法哪怕是用母親的壽命換取我的業障。老和尚被逼無奈,向母親保證天龍護法一定不會冤枉我她才起身。

這是我唯一一次知道母親的「迷信」行為,老和尚作為旁觀者尚可理解她的愛子心切,作為我母親的兒子,知道這件事後心情久久不能平復,我知道,母親對我從小到大的愛意在那一瞬間迸發得淋漓盡致。

外婆說過,母親是菩薩,她的出生就是來救外公的。

1949年,按照田地劃分階級時,外公最開始被劃為地主階級,將面臨永無天日的批鬥和酷刑,這時年逾五十的外婆生下了母親,母親的出生使得家庭人均擁有田地剛好不夠「地主成分」,救了外公一命。

短短几十年白駒過隙,母親身上「菩薩」的影子越來越清晰,大半生行菩薩道、實踐菩提心的母親,總是在關注他人當下和長久的利益,從來不以自我為中心,在我眼中,母親早已是超越了「母親」的存在。

我也更加認同外婆的話,母親是菩薩,不僅救了外公,也數次救我於水火之中。

學佛多年,母親從不忌諱生死之事,關於她自己的歸宿問題,她自己找到一個偏遠鄉下的公墓,跟人砍價用幾千元選擇了最角落裡的一塊土地。我知道這件事後強烈反對,準備花錢為她尋覓一塊「風水」上更好、更大的歸處,當然,這一次我還是沒能說服她。

她跟我說她希望自己身後把骨灰埋到土裡,再種一棵樹在上面,把自己最後的能量供養給那棵樹,這就是最好的入土為安。

在藏地旅行時,曾為當地人選擇天葬作為生命的終點這種終極布施精神感到震撼,沒想到,母親對自己生命的規劃也是如此,這讓我慚愧而自豪。

時至今日,我們母子二人暢談生死的畫面時常浮現在我腦海,能達到生命價值觀的高度統一,我想也算是今生的一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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