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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自薦 90後凌風的詩

白露紀

天涼。昆蟲們餓得厲害

他就在草叢裡降下露水

不多不少。每一隻都有每一隻的份

夜裡,他把露水掛在天上。

以便每一隻昆蟲,都能在飽滿的靈魂里入睡

露水外面。另一個族群

有時舉著火把。有時舉著紅色書

正反覆陷入黑暗

2017.8.17

深秋

雪線回落了

草垛。有雪山的形狀

收走了衣服,晾曬場乾乾淨淨。

屋子深處的小孩,在畫秋天深處的山果

他們一樣酡紅

無知。並醉心於一場更大生命中的脫落

2017.8.9

野杏紀

二月。寒風

野杏花打濕了人煙

樹下的老獵人放下弓箭。回到妻子身邊

他涮鍋、洗碗。溫順如月亮下的小羊

千千百百年後

他們還在那片土地上

不姓匈奴,也不姓趙

2017.7.31

夏夜

平房。月海

水漫過了星宿

水母和白色的菌子上升。羊群上升。野地里的魂魄上升。

共享上升的快樂

天亮之前。村裡的三百棵梨樹再次受孕。開滿了花

2017.7.24

北京的蟬鳴

北京的蟬鳴,和北平的蟬鳴

是不一樣的

北平的蟬鳴

是黑白的。青天白日

清貧的老漢在柳樹下叫賣西瓜

北京的蟬鳴是紅色的

此起彼伏。融入群眾,有革命性

木槿花開滿了西牆

我在北京

聽到過明亮的蟬鳴

它們像少年的心性。純粹、透亮、遠揚

不知道磨難

2017.7.7

外婆的園子

豎起圍牆

陽光就有了小窩

外婆就有了更大的活動空間

春天,她在園子里種蘋果、辣椒和蔬菜

秋天,她就收走成熟的果實

把堅果儲存到地下

農閑的時候,她在園子里繡花

綉蘋果花、蝴蝶、雲朵

綉很多看不見的事物

這時,風和小貓就停在了她的腳邊

外婆繡的花朵、蝴蝶,很多事物

都活了,飛走了

只有那座園子

外婆去世後就消失了

2017.5.15

祖居地

日落的地方

依然有潔白的石頭和湖泊

我的祖輩覓食於粗糲的土地

艾蒿的苦味混雜一生

在被壓彎的山崗

他們一直在眺望

雲海像火一樣穿過死亡

呵,螻蟻被晒黑的皮膚

雨落在高高的山崗

落在寸草不生的石頭上

村里長出了多汁的牛羊

桃子和傾城的姐妹

在荒蕪的雨水中

你怎麼區分村裡、村外

出生和死亡

出走的人

在落日中坐下

他到過海邊

咸濕的風淹過嘴唇

餓的時候,他嚼過煙葉

他睡過沙地、月光下的橋洞

也曾經在城市裡定居十年

他曾經站在紅色宮殿對面

後來才知道那是天空

但是天色已經晚了

雲霞像潮紅的寄居蟹在海里跑上跑下

而地面已經一片漆黑

2017.4.25、4.26

雨後

有一瞬間,草原停了下來

失神的羊群、石頭和青草

小女孩手裡的線鬆了

眼裡,深深的天空

她需要一點時間長大

回神,荒原上的野花已經偷偷開了

2017.3.15

雨中過龍泉驛

二月初八,驚蟄。驚風雨,有桃花過境

小販和環衛工收起推車,表情寧靜

天空落著潔凈的源

紀元前的小鎮,地下有火車穿行

飛奔無聲

2017.3.6

高原上的人

過完夏天,我就回到會東

一座吹著風的小城

蔚藍的廣場

偶有雨水路過

我回到親人中間

看他們在天空中伸出雙手

泥土中滾動著土豆

我愛的人太輕

容易被風吹走

容易隕於來自中心的雷霆

我們都愛聽故事

我愛聽那些滾燙的音色

他們想聽聽遠方

2016.12.26

九七年的清涼

九七年的清涼

九七年的海水

九七年的藍天和外婆住在房梁下

她愛紅頭巾的黎明

也愛鋤地、休息

等待一粒小燈坐化為南瓜

而外面的海在湧起

喇叭花和汽車開進了大路

天空一遍遍覆蓋著天空

她愛的人一遍遍被她愛

黑色的鳥兒在房梁起起落落

長頭髮的風從院牆進進出出

那個靜謐的黎明啊

再沒醒來

2016.12.6

烏梢嶺

在我老家,烏梢嶺是語言之外的一片荒地

野花打著一小片安靜的手電筒

村裡的人,喜歡平房

在房頂喝喝岩泉

觸摸藍色的天氣

他們太容易歡喜或悲傷

在婚娶的時候,她們身著桃紅

有人死去時,一村的人也彷彿矮近了塵土

每當有人外出

家人就長長地呼喚:

莫去烏梢嶺!

那片被我失落的地方

2016.9.29

玉門關

1

除了風,沒什麼是寒涼的

在玉門關,一粒粒沙就像最細小的和尚

每天清晨被第一道光照亮

它們的家族大於我

我沒有那樣的質地

承受中午的燃燒或沸騰

傍晚,它們體內有東西隨霞光飛走

而我不能

在夜晚的漆黑中

我竟驚懼於它們平靜的潮聲

那樣盛大,幾乎把我淹沒

2

十月,風吹著桃花

這最靦腆的水

在古代,出玉門關前

必須把所有的水囊和笛聲灌滿

接下來是無盡單調起伏的黃沙、白天和黑夜

現在,已經是語言遍地

我來玉門關,依舊需要帶著水

風吹著她,像吹我帶來最甜潤的嘆息

2016.9.22

3

駱駝、商隊走沒了

土牆佔據了天空的部分缺失

漢朝還在遠處繼續

玉門關只是一處失散的關城

每破損、消失一點

它們就回到漢朝一點

玉門關路過我

也成為我的一部分

將來需要我召回

在土牆北面

蘆花像一片灰白的符節

一位更久遠的存在

在召回它的屬物

2016.10.8

一個粗糙的女子

一個粗糙的女子

擁有彩陶般的笑容

風在她的唇邊沉默

她劈柴、挑水

一斧頭放倒一棵老邁的桃樹

沒念過書,她當然不知道大雁排成什麼字

提著兩個光腚的娃就往家走

兩個孩子,都金榜高中

第一個在城裡失去了姓名

第二個遠嫁海外

金黃的麥子整齊地倒下

老婦手裡的刀快如寒露

白雪、麵粉、老南瓜和臘肉

一年三天的團圓

一家人過得歡天喜地

2016.9.6

梨湖

再淡一點,梨就成了一弔湖泊

秋天的水薄而平靜

不驚於人跡稀疏

耕牛不再飲水

年輕的女子已經嫁走

葉子掉光之後

老人就像坐在了藍色中

他要提起力氣生活,就像子女必須外出謀生

就像梨樹正用力提起它的果實

天光再淡一點

這些梨就會被放下

梨花完成一年中的第二次凋零

2016.8.23

會理,一萬盞桃花熄滅

一萬盞桃花熄滅

並不讓人驚慌

小廟已荒蕪多年

太陽落山的時候

口紅微微涼一下

啤酒加夜風

有大海的清爽

依然有酒鬼說著胡話

玫瑰邪惡地燃燒

母親用歌聲撫平孩子的夢境

在這高原的小城

天空沒有更近

沒有星光落滿袍子

人在燈火中生活

2016.8.12

一棵桃樹

如果你仔細,你會聽見石頭裡的水響

和天空遠去的潮聲

一棵寂靜的桃樹

所到之處遠超它自己

粉色的語言,抵達過春日黃昏

抵達過天空的水面和渴望的清晨

徒勞地用果實保存自己

然而這棵桃樹已死

黑色的枝幹橫陳於地,蓋上冰冷的天空

風依舊獵獵作響

引領你閱讀它曾經微小、跳躍的火焰

2016.3.8

初夏

小滿的時候

天空很低很平

人很輕,穿著白襯衣耕作

那時的太陽很溫暖

像剛走出海灘

老梨樹梳弄著新葉

開始思考果實

我很小,坐在乾爽的樹蔭下

看大人勞作

聽年輕的女人唱歌

後來,天空盛來了幾片白雲

後來,有雨

後來,又悄悄送走了這一切

2014.2.20

我走在路上,而飢餓飛在天上

我走在路上,而飢餓飛在天上

城堡已經被遠遠甩在了後面

前面是落日和荒涼的戈壁

土色的陽光徐徐飛落下來

城裡熱鬧極了

不同服飾和語言的人趕來這裡相聚

他們從很遠的地方趕來,交換寶石、綢緞和馬匹

然後又各自遠去

起風了。讓人想起那些很早以前就踏風遠去的神仙

太陽在遙遠的地方輕輕晃動

土色的陽光覆過來

我走在路上,而飢餓飛在天上

2010.

凌風,本名郭小榮,1990年生。北大就學期間開始習詩,作品見於《詩林》、《星星》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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