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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婚我娶個可愛女孩,直到兒子死在井裡我才知她嫁我另有目的

三婚我娶個可愛女孩,直到兒子死在井裡我才知她嫁我另有目的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丫梨 | 禁止轉載

1

白茫茫的大霧,能見之處不過數尺開外。

一個穿著舊式紅襖裙的女子穿過濃霧,孤零零地走著,手裡還拎著一隻可憐巴巴的舊包袱。濕漉漉的水珠沾滿了頭髮眉毛,潤濕了她單薄的衣衫。清冷的風涼颼颼地侵入肌膚,更引得她縮起脖子。

那人出現了,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雖然隔著霧氣,她卻幾乎能肯定,一定是他。

「表哥——」急匆匆地沖了過去,她臉上漾滿了甜甜的笑,「你一定是我表哥,這麼些人,我一眼就瞧見你了!」

「你……是駱蘇?」梁少弘有些驚奇地望著這個女孩子,她與梁府里那些死氣沉沉的女人實在太不一樣。

清泉一般明亮的眼睛,竟毫不避生地盯著他的臉看了半天。

似是發覺自己的不妥,駱蘇吐了吐舌頭,滿面飛紅,低頭又朝著梁少弘緊走了幾步,卻不料腳下一個趔趄,竟直通通地撲入了他的懷裡。

梁少弘的心,許久都未曾這樣怦怦亂跳過了。

「表哥,我……好像崴了腳。」她甜糯的聲音在他耳畔嚶嚀。

遠從淮城而來的駱蘇,是被梁少弘抱入梁家大門的。這一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院落,人人都在背後猜測,不知這表小姐駱蘇會否成為梁家第三位太太。

西廂房的二太太玉盈把新做的鴛鴦荷包全鉸爛了,剪子被狠狠地摔在地上,嚇得幾個丫鬟忙把小少爺帶出屋去,躲得遠遠的。

等冷靜下來,她去了駱蘇暫住的蘭心苑。駱蘇此刻正站在院子里,水蔥一般嫩白的手掐下了一朵花兒,嘴裡還哼著一句戲文,悠揚婉轉的聲音幾乎要繞到人心窩裡去。

玉盈站在後邊瞧了半天,終究忍不住咳嗽兩聲,面上浮起一個假笑,「喲……千金小姐也會這些下賤玩意兒,真真讓我開了眼。」

駱蘇卻不氣不惱,笑吟吟地眨巴著眼睛,「我在淮城的時候最愛聽戲,讓二嫂見笑了。」

這讓玉盈滿肚子的怨氣都無處可泄。可臨出院門時,她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駱蘇。明凈通透的眼眸里不含一絲雜質,眼神純粹得讓人有些憂心。

想來是個養在深閨里的單純女孩子吧,玉盈冷笑。

2

三月的天氣,乍暖還寒。

院子里有幾支杏花含苞待放甚是討喜。駱蘇走上前想要過去看個仔細,卻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繞過那杏花,急匆匆地走去後院了。

倒像是梁少弘的大太太靜水。據傳聞說,她多年無所出,既不受寵愛,也不喜喧鬧,每日只知道吃齋念佛,可卻一個人偷偷地去後園做什麼。

駱蘇心底不免生了疑,跟著走了幾步,卻不小心撞到了什麼人。抬頭,見到個她從未在梁家見過的男人。

「纖纖?你怎麼會在這兒?」那男人開口,神色似有些訝然。

駱蘇被這一聲喊嚇了一跳,忽而又笑了,「你是誰?想來是認錯了人。」

男人皺眉的樣子也甚是好看,「纖纖,你不認得我了?」

駱蘇努力地咬著嘴唇,她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就泄露了真心。她當然認得,面前的這個男人是她這許多年來,怎麼也忘不了的。

所幸的是,玉盈房裡的丫鬟正朝這邊走來尋她,說是二太太找表小姐過去喝茶。她便徑直走了過去,再不回頭。

西廂房裡,玉盈的臉上漾著笑。

由最普通的寒暄開始,她親親熱熱地拉著駱蘇的手說了好半天的話。似是什麼都沒說,又似是什麼都問了一點,最後才問了句:「可有心上人?」

駱蘇的臉漲得通紅,老老實實地搖了搖頭。可她注意到,桌上卻不知什麼時候多出幾卷畫紙來。隱隱的,駱蘇心底明白了幾分。

在玉盈的嘴裡,張家的公子,王家的少爺,都缺一位駱蘇這樣的太太。

「哪個都好,二嫂只管替我挑個。」駱蘇的臉紅撲撲的,只一雙眼睛晶晶亮。

玉盈喜不自勝,似乎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弄走這個最大的威脅。她接著說:「依我看,這錦繡庄的二公子不錯,模樣端正,家裡也富裕,跟咱們家還有不少生意來往,連少弘都得依靠他們家不少呢。」

那一晚,月光甚好。

駱蘇暗地裡打聽了許久,才知道白日撞見的男人是梁家新來的賬房,名字叫做柳翰生。她偷偷對他留了心。

3

三日後,許久都不曾管事的老太太忽然喊了一屋子的人,說是有要事商量。

駱蘇手中提著一個包袱,眼睛裡滿滿都是晶瑩的淚珠,那模樣楚楚可憐,惹人疼惜。

「玉盈!」老太太氣得用那龍頭拐杖不停地捶著地,「你竟編了個借口騙她說我們梁家生意慘敗,逼她嫁人!」

「什麼?我何時說過這樣的話?」玉盈驚詫。

「姨母,這真真是誤會。」駱蘇衝上前去跪倒在老太太面前,「二嫂並沒有逼我,這都是我的錯,雖則寄人籬下,卻還是不願隨隨便便就嫁……」話未說完,眼淚卻已撲簌簌地落下來。

老太太心疼地抓著駱蘇的手,不住地安慰著。半晌之後,卻忽而決定了什麼似的,她看著玉盈的眼神變得冷冽起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今兒個我做主了,就讓少弘納了駱蘇做三太太。雖說是委屈她了,但也比你們這樣背地裡謀算她要好!」

這話擲地有聲,驚得駱蘇的心都漏跳了好幾下。

「姨母,我……」她竭力想要辯解。

「原本你們小時候就有過婚約,現今你們駱家雖沒什麼人了,這婚事也得定下來。」老太太的語氣堅決,「你若是不願意答應,想離開梁家,我也不攔你。」

駱蘇狠狠咬緊了嘴唇,終於下了決心,「好,我嫁!」

而梁家新請的賬房先生柳翰生,則站在偏廳一角,皺眉看著那泣不成聲的駱蘇。

婚事很快就操辦起來,整個梁家裡外都布置得十分喜慶。駱蘇獨自坐在屋裡,一邊剪著喜字一邊哼著戲文,她絲毫沒有察覺,屋裡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人。

「纖纖,你當真要嫁給那個梁少弘?」柳翰生急得眉眼都皺成一團。

「柳先生又說笑了,我並非你嘴裡的什麼纖纖。」駱蘇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至於嫁做梁家三太太,是多少女子想都想不來的……」

「我不信!你嫁誰都不能嫁給他!」柳翰生說得情急,「你當真忘得了當年的事?」

這話明明平淡無奇,卻刺得駱蘇心口生疼,攥著剪子的手一個不小心就划出一條血口子來。

這真是逼她想到那些往事,想到那個令她傷心欲絕的人。

人人都知道,淮城出名的彩雲班裡,最漂亮溫柔的是二師姐秦曉雲,而最刁蠻最喜歡使壞性子的,則是小師妹杜纖纖。

小時候砸壞了東西,杜纖纖總是千方百計地要把罪責推到秦曉雲身上,可那傻乎乎的二師姐,竟就替她攬下了一切。這麼一來,她就認定師姐是個好欺負的主了,只要是闖了禍,就去師姐面前哭鬧,非讓師姐給她想辦法不可。

秦曉云為她挨過罵,擋過打,咽了不知多少委屈。

有一次她終於忍不住問:「師姐,你可恨我?」

「這有什麼可恨?你這小孩,只是不懂事罷了。」秦曉雲永遠都是一副溫溫柔柔的模樣,還總愛摸她的頭。

她忍不住冷哼出聲,她討厭秦曉雲摸她的頭,討厭秦曉雲把她當小孩子,更討厭秦曉雲總是一副溫柔可親的樣子。也正是這副令她厭惡的偽善模樣,勾走了她師哥的魂。

二師姐不恨她,可她卻恨二師姐。

恨不能……讓她立時得了什麼怪病,或者上台的時候一腳踏空,總之,死了才幹凈。

那時,杜纖纖可真是小孩子心性,等再長大一些,她卻再沒有機會在二師姐面前耍賴撒嬌,纏著她給自己買城裡最好吃的玲瓏糕。

駱蘇嘆口氣,鬆開了手中的剪子,再抬頭時,面前早已空無一人。

4

新婚第二日清早,老太太還睡著,梁少弘又一早去了鋪子,駱蘇一人到廳里給靜水與玉盈敬茶。待端到玉盈面前,不知為何滑了手,整杯茶都潑在玉盈的身上。

她駭了一大跳,急急地抽出手帕就要給玉盈擦。

可玉盈卻狠狠朝她心窩裡踹了一腳,站起身衝上前又是一個狠辣的耳光。滿屋子的人都愣了,任是誰也從未見過二太太這麼大火氣。

「你這個狐媚子!不知在茶里下了什麼迷藥,哄得老太太和少弘都圍著你轉!如今……竟想來害我!」玉盈怒極反笑,「我告訴你,只會耍這些小手段可沒用處!梁家這偌大的家產,將來可都是我的親生兒子繼承!」

駱蘇疼得眼淚直掉,哼也未哼出一聲來。

偏偏玉盈卻沒有要饒她的意思,又搬弄出另一件事來:「……瞧你這樣也是個不安分守己的,誰知哪日會做出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來,莫要被我捉到什麼……」

「夠了。」一直默不作聲的大太太靜水卻忽然出聲,打斷了玉盈的話。

玉盈有些詫異地看了靜水一眼,卻見她起了身準備回房。邁出廳門時,靜水又看似漫不經心地丟上一句:「教訓一下子也就完了,還真把自己當正房太太了。」

這話噎得玉盈氣結,甩了袖子氣沖沖地就往內堂走了。

大廳里只餘下駱蘇一人,在那地上縮成一團,半天都沒有緩過勁來。誰都不敢攙扶,卻有一雙棉布鞋停在了她面前。駱蘇竭力撐開迷濛的眼睛去看,只看到模糊的一個人影。他似乎伸手想要來扶她,可剛伸到半路里,又縮了回去。

怎麼這情景好像在哪裡見過,如此熟悉,彷彿記憶里有許多次,總以為觸手可及的,卻終究還是撲了空。

她的心一下子墜入深淵,迷迷糊糊之間暈了過去。

這次,駱蘇一連病了好幾天,等她再到院子里走動的時候,才聽說二太太玉盈那段日子裡被老太太及梁少弘狠狠責罰了,難怪一直未曾來找她麻煩。只沒想到的是,去告狀的竟是一直不喜紛爭的大太太靜水。

駱蘇只顧著在園子里瞎逛,卻不知不覺繞到一個偏院里。那裡雜草叢生,似乎很久都沒有人清理過了。她一時生了好奇之心,往那深處又走了幾步。一個晃眼,竟好像看到一個黑影。

她還想向前,卻忽然聽見背後有人高聲喊:「纖纖……」

駱蘇下意識地就答應了一句,可待她回頭去瞧時,只看見假山後面站著一個從未見過的年輕女人,那女人朝她露出一絲詭秘的笑,轉了個身就不見了。駱蘇不由吃了一驚,她並不認識那個女人。

年輕女人轉過鋪著石子的小路,走到站在樹下的一個女人面前。那女人穿著大紅緞裙,正是二太太玉盈。

「我喊了一句纖纖,她果然應了我。」

「看她天天戴著的那對廉價的白玉耳墜子,我就猜到八九分。」玉盈冷笑,塞了一錠銀子在年輕女人的手中。她早覺得那駱蘇有古怪,偏偏教她撞見新來的賬房喊了她一句「纖纖」。再刻意去老太太面前打聽,才知老太太雖然是洛蘇的姨母,卻從未見過這個遠房侄女。

更何況,她嘴裡天天哼著那些下九流的戲文。

這其中,保不準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玉盈忍不住高興起來。

5

柳翰生正在賬房裡打著算盤,清算這個月最後一筆賬,卻感覺到有人火急火燎地衝進來,急急地拉扯住他的衣袖。

「柳先生,快把金庫的鑰匙交給我。」駱蘇壓低聲音說,「是少弘叫我來取的。」

「什麼?」柳翰生皺眉,他不相信她的話,「他怎麼沒對我說?」

「這事可是個秘密。」駱蘇的臉上浮起一個詭秘的笑,「柳先生好好想一下,若不是少弘告訴我,我怎的會知道你身上有金庫的鑰匙?」

直到那枚小小的鑰匙被她緊緊攥在手心裡,駱蘇終於鬆了口氣,轉身就要走。

「纖纖……」柳翰生卻不放她走,反而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快告訴我,你到梁家來究竟是為了什麼?」思忖許久,他仍是怎麼也理不出頭緒來。而此刻,擔憂,焦急,彷徨,甚至還有若有似無的希冀都不自覺地凝聚在眼底,濃得有些化不開。

駱蘇盯著他看了半天,卻仍舊分不清楚他眼裡那些莫名的情感,是否為了她。這一想,心中不自覺地抽痛起來。終究還是狠狠地甩開了他的手。

「什麼纖纖!我是梁家三太太駱蘇。」她故意惡狠狠地說,「你若是再這樣對我糾纏不休,我可就……」

「纖纖。」他彷彿並未聽到一樣,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來,「別做傻事。」

駱蘇不敢回頭,只好更大聲地說:「是你別阻攔我享受這無盡的榮華富貴才對!」

聽了這話,柳翰生的心一下就涼透。

幾天之後,駱蘇被老太太喊去,說是有要事商量。等到了大廳才發現,梁家上下都盯著她看。而玉盈則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她,「老太太,依我看,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淮城洛家的女兒,不知是怎麼就冒充了千金小姐,想到咱們梁家來騙財!」

駱蘇聽了這話,不免驚慌失措起來,把桌上的茶碗也打翻了。

「怎麼回事?」老太太深深看了駱蘇一眼。

「不如問問我們的賬房柳先生。」玉盈卻不給她說話的機會,「說不定他知道這女人的底細!我可親耳聽到柳先生喊她纖纖了!」

駱蘇不說話,只死死地咬著嘴唇,淚水似乎又要漫出來。

「怎麼不說話?」玉盈步步緊逼。

「老太太有所不知,三太太的小名就叫纖纖。」柳翰生忽然開了口,「在下當年也在淮城長大,與三太太是近鄰。一時忘了改口,實在是在下的錯。」這一句話說得不卑不亢,令人多了幾分信服。

而駱蘇,則萬萬沒料到柳翰生會來替她解圍,她獃獃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又飛快地收回了目光。

「玉盈這樣誣陷,恐怕是別有內情吧。」屋內忽然有個清冷的聲音突兀地出現,大家轉過目光去,才發現是大太太靜水。她那冷冷的目光盯著駱蘇看,彷彿要從她身上看出什麼端倪來。

「我……」駱蘇欲言又止,再看了一眼玉盈,才慢慢說道,「前段時間,我常常見到玉盈姐姐去後園裡,與一個黑衣的男人私下見面……」

「你胡說!」玉盈激動起來,眼睛瞪得嚇人。

「駱蘇不敢妄言,只知道他們私下見面,不知究竟是為何事,也許這事有些誤會。」駱蘇還在喃喃說個不停,眾人卻都猜到了幾分。

「既然說到這裡,我有句話不得不講。」靜水忽然離了座,跪倒在老太太面前娓娓道來。

大太太靜水入門七年無所出,而二太太玉盈僅嫁進來半年多就懷了孩子,更一索得男。

梁家上下皆以為是靜水有不孕之病,可她卻忽然得知了事實的真相。這段時間裡,梁少弘一直感覺身體不適,請了好幾個中醫也沒看出毛病,最終被靜水拉去了洋人開的西醫院裡做了全面的檢查。而此刻,那張檢查結果就在她的手中。

上面明明白白地寫著,梁少弘有不育之症。

那麼,玉盈所生下的孩子……

「不——」玉盈簡直不敢置信,睜大眼睛驚恐萬分,「不可能!我沒有……我沒有做過那樣的醜事!」這下事情都清楚了,二太太玉盈因為被三太太駱蘇撞破了姦情,才想出這許多的謊話來誣陷她。

梁少弘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而梁老太太幾乎要暈厥過去。

6

那日天黑得很早,梁少弘吩咐下人,把二太太玉盈毒打一頓,趕出梁家。整個院子里都是玉盈的哭鬧聲,擾得人內心不寧。不多時有消息傳過來,梁少弘竟派人捉了小少爺塞進了一隻麻袋裡。

駱蘇被這消息驚了一跳,急急地往園子里去。

「少弘,你這是做什麼?」駱蘇抓住他的手,急急地問。

「你就別管了。」梁少弘面有慍色,只吩咐下人,「把這麻袋裡裝點石頭,給我沉入後院的井裡去。手腳麻利點,別被人瞧見了。」

「梁少弘!」駱蘇脫口就叫了他的名字,「你有沒有人性!你連自己的兒子也要害死!」

梁少弘被驚了一跳,等反應過來時,甩手就給了駱蘇一個響亮的耳光,「什麼兒子!這分明就是個野種!你是不是也想學那個賤人?再在這裡礙眼看老子不打死你!」

駱蘇被這一下打倒在地,嘴角很快溢出血絲來。她捂著臉,怔怔地看著面前的這個男人。不多時,她又笑了,努力地從地上爬起身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會後悔的。」她低頭喃喃。

那段日子,梁少弘脾氣大得很,連老太太也受不了他,雇了個馬車要到城西的尼姑庵里去暫住幾月。靜水也終日閉門不出,只有駱蘇一人仍是天天煮茶,梁少弘卻再沒有喝一口。他連生意都懶得再管,把柳翰生派去了外地,讓他將所有梁家產業都做個結算。

有一次她忍不住端了茶去書房,抬眼就看見梁少弘正獃獃坐著,眼睛裡毫無神采。

「少弘,嘗嘗這新茶。」她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將茶杯遞上去。

可這次,他卻忽然接了過來,喝了一口。

「駱蘇。」喝了茶,他抬頭看了她一眼,「你恨不恨我?」

「我為什麼恨你?」駱蘇卻鬆了一口氣,露出一個略帶疲憊的笑來,「我只擔心你日日這樣憂鬱,反倒是傷了自己的身體。」

「你待我真好。」梁少弘嘆口氣,「現在肯陪在我身邊的,也只有你了。」

「當然。」她笑吟吟地介面,「我還未親眼看見你死,怎捨得離開?」

「你說……什麼?」梁少弘一時覺得有些迷糊起來,翻天覆地的眩暈感一下就淹沒了他的神智,最後還留在腦海里的,只剩下她嘴角彎起的一抹笑意。

很黑,他像一隻無頭的蒼蠅,不知該往哪裡去。恍惚之間感覺到身邊充斥了熱浪,逼得他渾身都出了汗,他試圖撐開眼睛,卻怎麼也做不到。

似乎有一個女人在他面前走來走去,身上還帶了一縷熟悉的香氣。

是……駱蘇?

對,一定是他那個柔柔弱弱的表妹。

7

數年前,淮城。

杜纖纖站在後台,忍不住偷偷掀開布簾望了一眼台上。那裡站著她的師哥,唱的是一出《霸王別姬》。再看台下,有好幾個起鬨鬧事的公子哥,嚷嚷著要看彩雲班的花旦。她嘟著嘴,一點也不願上台。那個遠從宣城而來的公子哥梁少弘每日都來看戲,卻總是色迷迷地盯著她看。二師姐若是在就好了,可以替她上台擋一擋。

秦曉雲偏巧就真從外邊回來了,還帶了她最愛吃的玲瓏糕。

「師姐……」她壓著嗓子開口,「我嗓子疼得緊,師姐替我唱這場可好?」

誰知戲散場了之後,秦曉雲卻並未回來。她坐在床上等到半夜,終於忍不住倒頭就睡了。不知到了什麼時候,秦曉雲終於踉蹌著回來,她被吵醒,還嘟嘟囔囔發了一堆牢騷。

她怎的沒發現,秦曉雲的面上滿布著淚痕。

第二日大家才發現,彩雲班最漂亮溫柔的花旦秦曉雲綁了一條長繩,自盡了。後來她才知道,原來二師姐被逼著去陪酒,誰知道酒里下了迷藥,秦曉雲被梁少弘給姦汙了。

她嚇呆了,那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覺到,那個最疼她最寵她的二師姐再也見不到了。她動也不能動,終於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最傷心難過的卻是她的師哥柳翰生,她知道他有多愛秦曉雲,就好像她偷偷地愛慕他一樣。曾經她以為她能勝出的,就算她勝不了,最疼她的二師姐也一定會讓著她。柳翰生定是屬於她的。

可如今她們陰陽永隔,莫要說是她要與二師姐一爭高下,就連與她站在一起,唱一齣戲文,她都無從做到。

她再也無法向柳翰生證明,她也可以溫婉,也可以善良,也可以不計較……她親手葬送了這個機會。

她必須復仇,若不是那個喪盡天良的男人,她什麼也不會失去的。她甚至還可以無所顧忌地歡笑,可以傻傻地相信世上最好的都屬於她。

轉眼過去許多年,她終於得了機會。

輾轉從別處得知梁家有一個遠方親戚姓駱,駱家小姐駱蘇生了急病去世。兩家已經多年未通過消息。她即刻收拾了包袱,孤身一人踏上了復仇之路。

而此刻,害死她二師姐的仇人,就在眼前。她用繩子把梁少弘牢牢地綁在了一張太師椅上,又去廚房裡摸了一把鋒利的菜刀。

梁少弘已經醒過來,他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得有些回不過神來。

「自古以來欠債還錢,殺人償命,你可知道?」駱蘇看著他冷笑,手裡的刀離他的脖子越來越近。

「駱蘇,你說什麼?你……你要幹嗎?」他嚇得不敢亂動。

「我不是什麼駱蘇。」駱蘇笑了,「怎麼?你不認得我?我可一眼就認出了你。你這惡人!你害得我什麼也沒有了!從我進入梁家的第一天起,我就發了誓,定要讓你失去一切!就算死也不得安寧!」

在這梁家,真正與人私通的,其實是大太太靜水。梁少弘的診斷單,更是靜水與她相好的男人動了手腳。駱蘇用金庫的鑰匙作為合作的條件,終勝了玉盈一籌。

「莫怪我。要怪只怪這罪惡的人世,人人都只顧得了自己!老太太想要子孫綿延,靜水想與心上人遠走高飛,而你那二太太玉盈,只知道謀算家產!」她狠狠地把那刀刺入他的胸口,聲調卻凄楚萬分,「連我師哥那樣好的人都不願管我了,你說,這世間還有什麼可留戀的……」

駱蘇點起了大火,火光很快就無情地蔓延開來。

「纖纖……」

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師哥?」她忍不住回頭,心裡存了一點些微的希望。

「師哥,我好像聽見你喊我了。師哥……我欠二師姐一條命,我現在終於還給她了!師哥,你不要怨我,若是再回去當年,我願跟她一命換一命!真的,我情願陪在你身邊的是她……」

「師哥,我也夜夜都思念著我的二師姐,除了她,這世上再也沒人對我那般好了。」

「師哥,二師姐說得對,我真是不懂事……我好像,又害死人了!」

「纖纖!」柳翰生衝進漫天的濃煙,拉住神思恍惚的駱蘇就往外跑,「快隨我出去!這火快要燒過來了!」

一路跑得跌跌撞撞,等好不容易逃出梁家大門之外,駱蘇卻忽然好像回了神似的停了腳步,「等等!不對……不對!」

「怎麼了?」柳翰生有些莫名。

「我有個東西不見了!」駱蘇忽然摸了摸耳垂,「一定是掉在梁少弘的房裡了,我得去取來!」

「還有什麼東西能比性命還重要!」柳翰生急起來。

「可偏生就有這一樣東西……比我的性命還重要!」她莞爾一笑,似是又回到多年前的少女模樣。

她掙脫了他的手,轉身沖入漫天的火海。熾烈而瘋狂的火舌很快就吞噬了她落寞的身影。他不記得了,她十六歲生日那天,他用唱了一夜戲才換來的銀角子,為她買了一對白玉耳墜。

自那之後,她再沒有獲取過他哪怕一星半點的愛憐,只因那時他的眼裡忽然就只剩下她的二師姐秦曉雲。是啊,那溫婉體貼人的性子,誰不喜歡。

這醜陋的世間,怎會有那麼善良的女子,就連臨死之前,也不忘為她那睡覺最不老實小師妹掖了掖漏風的被角。

8

梁家的大火燒了一整夜。

因著這一場大火,駱蘇容貌盡毀,連原本清亮的嗓子也被濃給煙熏壞。只是這一次,柳翰生卻沒有離開她。

自打二師姐死後,她就再沒奢望過還能跟在柳翰生身側,她明白自己的存在,其實才是時時刻刻提醒著他的傷口。

她待在梁家的這段日子,明明能與他見著,卻不敢相認。也是這個原因,就連睡夢中,她都數次因為擔憂著再也見不著他,而哭著醒來。

可往後的人生里,他再也不會離開她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人,即將陪她度過此後的漫漫餘生。

他們去了偏僻的村落,找了沒人認識的地方住下來,從此做一對最平庸的村人。

那之後的無數個晨昏日落,她都坐在昏暗的舊房子里紡紗,一雙手上也漸漸布滿粗糙的老繭。偶爾依依呀呀地在屋子裡哼幾句舊時的戲文,聲音粗啞難聽,但他卻連聲叫好,笑得眼角漾起層層細紋。

這最能令她擔驚受怕的結局,到底也沒有發生。(原題:《梁園戲》,作者:丫梨。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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