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詞里的橋,是我走過的最孤獨的路!
一提起詩詞中的橋,腦海中都會湧現出一幅清冷俊逸的形象。主人公總是一襲白衣,背手佇立,頗有「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的美感。
正如王安石《游褒禪山記》所云:「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於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宋詞里的橋太美了,所以它總是孤獨的。景孤獨,人亦是如此。
陸遊《卜運算元》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
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陸遊是一個很可愛的人,他可以很接地氣地寫下「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也可以深情又克制地寫下「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還可以孤獨地寫下「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
陸遊一生對梅花情有獨鍾,梅花在他筆下已然是一個堅貞不屈的形象。讀罷此詩,我們也不禁會生出「天下可憂非一事,書生無地效孤忠」的感慨來。但詩人「雙鬢多年作雪,寸心至死如丹」的愛國主義精神,在今天讀來,也是讓人無比敬佩。
蔣捷《一剪梅》
一片春愁待酒澆。江上舟搖,樓上簾招。秋娘渡與泰娘橋,風又飄飄,雨又蕭蕭。
何日歸家洗客袍?銀字笙調,心字香燒。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
與宋代其他文人相比,蔣捷或許沒有那麼為人熟知,但是他的《虞美人·聽雨》曾讓我覺得驚為天人:「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這首詞作於宋亡之際,作者深懷亡國之痛,隱居姑蘇一帶太湖之濱,漂泊不仕。此詞為作者乘船經過吳江縣時,見春光明艷的風景藉以反襯自己羈旅不定的生活所作。而這首詞中的「流光容易把人拋,紅了櫻桃,綠了芭蕉」,遠比「蔣捷」這個名字出名很多。
姜夔《揚州慢》
「淳熙丙申至日,予過維揚。夜雪初霽,薺麥彌望。入其城,則四顧蕭條,寒水自碧,暮色漸起,戍角悲吟。予懷愴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為有「黍離」之悲也。」
淮左名都,竹西佳處,解鞍少駐初程。過春風十里。盡薺麥青青。自胡馬窺江去後,廢池喬木,猶厭言兵。漸黃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賞,算而今、重到須驚。縱豆蔻詞工,青樓夢好,難賦深情。二十四橋仍在,波心蕩、冷月無聲。念橋邊紅葯,年年知為誰生。
姜夔在這首詞里用了他常用的小序,非常明確地交代了這首詞的寫作時間、地點、原因、內容、和主旨。
這首詞的上下兩闋都用了對比的寫作手法,用昔日揚州城的繁榮興盛景象對比現時揚州城的凋殘破敗慘狀,寫出了戰爭給揚州城帶來的災難。
姜夔的詞風勝在清雅空靈,此詞的清雅空靈不但表現如「清」「寒」「空」「波心」「冷月」等詞語上,而且還表現在造境上,如用杜郎名句表現揚州昔日的繁華,用「二十四橋」「波心蕩」「冷月無聲」表現清幽傷感的氣氛,用「橋邊紅葯」表現「寂寞開無主」的荒涼。
秦觀《鵲橋仙》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竊以為秦觀的這首詞是所有寫牛郎織女的詩詞中最好的一首,因為無論是《古詩十九首·迢迢牽牛星》、曹丕的《燕歌行》還是李商隱的《辛未七夕》等,雖然遣辭造句各異,卻都因襲了「歡娛苦短」的傳統主題,格調哀婉。相形之下,秦觀此詞堪稱獨出機杼,立意高遠。
特別是最後一句「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相信是無人不為之動情的。
辛棄疾《西江月》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溪橋忽見。
曹操《短歌行》有「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蘇軾《杭州牡丹》有「月明驚鵲未安枝」.,此首詞中的「月、枝、風、蟬、鵲」看似沒有什麼相關,但合在一起卻讓人覺得莫名和諧。
蘇軾開一代豪放詞風,而辛棄疾將這種豪邁雄渾的詞風發揮到了頂點,我們在這首略帶小清新的詞中也能窺探一二。
從以上詞中我們不難發現,詩詞中的「橋」一般都是一種孤獨的意象。意象雖是同一個,但每一首詞都中的「橋」都與其他意象完美契合,這也是我們覺得每首詞都如此唯美的原因。
那麼你最喜歡的一首寫「橋」的詩詞是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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