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張貴學藝——一藝在手、吃喝不愁，為學藝他進了監獄

最新 09-19

張貴已經在省城打了五年工了。五年來，換過多少家單位伺候過多少位老闆已經記不清了，乾的活兒卻沒怎麼變過——不管是在工地上，還是在小飯館，還是在工廠，他乾的都是收入最少工作最累的雜工。為什麼？沒有技術唄。俗話說，「家有萬貫不如身背一技」，俗話還說，「一藝在手，吃喝不愁」，這些說的都是學藝的重要性。張貴可不想窩窩囊囊當一輩子的雜工，做夢都想學一門能養家糊口的手藝。

現如今，學藝可不是簡單的事情，社會上倒是有這樣那樣的培訓班，什麼廚師班、摩托車班、電氣焊班，可那得有錢有時間，學費動輒幾千元，張貴沒錢，他每月掙兩千多，除了填飽自己的肚子，還得供應老家的弟弟妹妹讀書，一個蘿蔔一個坑，每一分錢都有用處，不可能專門拿出時間不掙錢而去學藝。所以，他只能在工作中邊干邊學。

在工地當小工的時候，張貴想學瓦匠或木匠，可瓦匠跟木匠收徒弟有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是要讓徒弟在兩年的學徒期內為自己幹活兒。張貴初中未念完就出門打工，為的就是掙錢，讓他白乾自然不幹，所以他不肯拜師，繼續當自己的小工。後來，他在工地上看不到什麼前途，就跳槽到一家飯館，打算學個吃喝不愁的廚師。沒想到廚師這一行更是等級嚴明，想學廚師，得從最底層做起，先是洗碗刷碟子擇菜洗菜，然後學砧板、跟刀，後來才能當二廚、大廚。一般來說，要熬到大廚這個層次，得十年八年的功夫。張貴自忖熬不起，幹了一段後，又跳槽到一家紡織廠，跟人學機器維修。

本來以為工人老大哥實實在在，傳起藝來一定會傾囊相授的。不料這幾年工人們都被下崗嚇怕了，變得保守起來。俗話說「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由於隨時都有下崗的危險，在這種情況下，掌握一門好技術就多了一層保險，而多一個掌握這門技術的人就是多了一個競爭對手，自己也就多了被淘汰的可能。於是，師傅對徒弟藏私也就並不奇怪了。每當維修進行到了關鍵地方，師傅便打發張貴去取扳手或找個螺絲啥的，支開他，等張貴屁顛屁顛地跑回來，機器卻已經修好了。

就這樣，五年間張貴換了數家單位，除了力氣長了，沒學到一樣拿得出手的技術。眼見著別人掙大錢，自己卻沒有份兒，他心裡那個急呀，就沒法提了。

卻說這一天，張貴沒事在街上閑逛，走著走著，忽聽到後面有人叫自己：「這不是張貴嗎？」他回頭一看，認識，是曾經跟自己一塊在工地上當小工的阿全，兩人有兩三年沒見面了。士別三日，就該刮目相看，何況三年呢，只見阿全穿一身藍西裝，脖子上還系著根紅艷艷的領帶，看起來斯斯文文的，跟城裡人似的。張貴就很羨慕地問：「阿全，你現在一定當上工頭了吧？」

阿全一撇嘴，說：「切，鬼兒子才在工地上干呢，整天風吹日晒的，要是干到現在早把我累死了。告訴你，咱現在是靠技術吃飯。」

張貴一聽，驚訝極了：「你學了技術？那你現在幹啥呀？」

阿全整了整領帶，頗自豪地說：「我在一家私人器修廠乾電氣焊，三級焊工，因為技術好，老闆每月給這個數。」他伸出兩根手指在張貴眼前晃了晃。

張貴吃驚地瞪大眼：「兩千？」他心裡痒痒的，連連追問：「阿全，你這技術是在哪裡學的？是不是花錢到技校學的？花了多少錢？」

阿全說：「不是技校，一分錢沒花。」

既然不是在技校，不用說，那阿全一定是在什麼好單位里拜了個師傅，張貴就問：「你師傅真心實意教你嗎？」

阿全說：「當然，人家盡心儘力，絕不藏私，有時候我不認真學還要關我禁閉呢。」他見張貴艷羨的樣子，笑著問：「你是不是也想去學？」

張貴連忙雞啄米一樣地點頭。

阿全就說：「那好，中午你請我的客，我跟你詳細說說。」

張貴大喜，忙把阿全請進路邊的小餐館，叫了兩個菜，又要了兩瓶啤酒，然後恭恭敬敬地給阿全斟滿酒杯，問：「你到底是在哪裡學的呀？」

阿全不慌，先吃先喝，讓張貴在旁邊干著急，等吃喝的差不多了，他才笑模笑樣地說：「其實，告訴你你也不能去學。」

張貴一呆：「為什麼？」

阿全說：「因為那地方一般人去不了，要求的特嚴格，你的條件根本不夠。」

張貴不服地問：「都要什麼條件？總不能學點技術還得要大學文憑、城市戶口吧？」

「那倒不必，不過人家掐得很緊，你知道啥單位負責把關？——法院！你想去學，先得經法院同意。」

張貴一聽，頓時氣餒，心說怪不得要求嚴呢，法院是事業單位，沒有特殊關係一般人能進得去？

看他灰心喪氣的樣子，阿全憋不住笑，「撲哧」樂了：「張貴，你真的想去學？」

張貴聽阿全的語氣，好像有門，忙說：「不想去學是龜兒子，阿全，你有法子幫我進去？」

「當然有法子讓你去，不過，只怕到時候你不敢去那地方。」

張貴一挺胸，道：「有什麼不敢的？你說，到底是去哪裡學？」

阿全說：「監獄！你敢嗎？」

頓時，張貴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張口結舌：「……監、監、監獄？」

阿全肯定地說：「是監獄。監獄裡針對那些身無一技之長的犯人，為了讓他們出獄後能走上正途、自食其力，經常讓有技術的犯人辦各種技能培訓班。你想想，當師傅的也是犯人，哪個敢不認真地教？」

張貴怔了片刻，問：「那你怎麼會去監獄裡學……」話未說完，忽然就明白了：這小子一定是犯事了。

阿全滿不在乎地說：「有一次包工頭不給發工資，我就把工地上的一個電機偷出去賣了，結果被法院判了兩年。沒想到因禍得福，倒從裡面學了一手技術，這兩年也算值了。」

張貴這才相信了，相信之後就若有所思。接下來，他就不斷向阿全打聽監獄裡的情況，比如警察打不打人、犯人欺不欺負人、伙食好不好等等。阿全本來只是想涮張貴一下，現在見他好像真的動心了，不敢再嬉皮笑臉，忙說：「張貴，你可別當真，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你想想，好人誰到哪裡面去呀？我是犯了罪沒有辦法才進去的，你可千萬別犯傻，壞了名聲。再說了，只要有錢，技術到哪裡不能學？」

說來也巧，過了幾天，張貴所在的工廠的老闆酒駕出了事故，他讓張貴頂包，許諾給一大筆錢。張貴本不想答應，忽然想起前幾天阿全說的那番話，心想既賺了錢又有機會學藝，何樂而不為？腦子一熱，就答應了。

後來，張貴被判有期徒刑兩年，如願以償進了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