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吉娜姆 請故鄉入詩

請故鄉入詩

（組詩）

作者：德吉娜姆

01

出走的詩人

頭髮掉在肩膀上，像一隻螞蟻在爬

高山散著冷氣從後背緩緩升起來

——這些東西不會出現在

故鄉的詩人豐盛的雪地上

雪從山上走下來

他們肯定各自有兩個活物，一對鳥或一對青稞

放任它們碾踩在自己潔白的靈魂上

他們要麼跳舞，要麼回頭去古舊的火邊

擁著羊羔飲銅壺中的溫酒

微醺中放任外人帶走一茬一茬的子孫

我被帶走之後，他們每天肯定有兩種過法

在暮色四合中挑回一家人要用的水

撒了一地的是第二天的露水

在喜鵲的窩裡辨認遲遲沒有歸來的是我

還是應當冰封的河流

我作為出走的詩人，可能不配得到這河流

和請故鄉入詩的資格

02

華麗的小鹿

蛇透露了一些消息

說有獵人將披荊斬棘為你而來

據說你立志長成一隻華麗的小鹿

皮毛光滑，肌肉緊實健壯

眼中泛著森林裡所有露水折射的光芒

踩在鬆軟的青苔上，就像

踩在錦緞一樣的夢中

你選擇最鮮嫩的樹葉

最乾淨的泉水

你生長出這個世界難以承受的美麗

等待

等待

等待

企圖在獵槍之下迸射最鮮紅的悸動

逃避真實的交流

向詩歌走進

03

初秋筆記

第一次希望盛夏不要過去

但最後一場暴雨昨天已經來了

——以對面樓洞開的窗為背景

我看到了

雨水在方格里迅速划過，腳步

充滿絕筆的意味

初秋醒來，是一鍋鹽太多的豆子湯

每一口都掐住喉嚨，豆子無法叫喊

我也無法叫喊，繼續躺在小床上

歪頭，進入監守自盜的境地

繼續我獨自進入初秋的方式，沒有你

04

1

春天的淪陷

這個春天

一顆桃樹開著花，周圍

是牛嚼過的枯草的根

是半張被風丟棄的褪色春聯

是灰白的

你明知道我的關節需要那顆鉚釘

才能運轉自如

卻不肯收留我和我的關節

我只能伸出孱弱的四肢和尾巴

給你開一朵關節紅腫的五瓣桃花

多希望你能留下那顆鉚釘

讓我撐到夏天

結一個青青的果

真實的交流

5

在你之前

在你到來之前，雪花只是降落

晴天和雨天只是砸在瓦上

我伸手向你

我為之迷醉的身體和靈魂

雪花在你額前跳舞啊

葉子為你的雙眼閃耀

我的心裡只有晴天和雨天

你挨著我時就是雨天，我給你打傘

你離我遠時就是晴天，你高興地走著

在這個半球的黑夜裡

我湧出江水滔滔

願你心安理得地憎惡人類，背叛人類

願你吼出口號簡潔如刀

有東西在消逝，在宇宙的第五維

我感受有一種極限撕扯我的村莊

關於作者

德吉娜姆，原名牟歡，女，藏族，四川小金人，現就讀於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參加2017·第十屆星星大學生詩歌夏令營。

主辦：阿壩州文學藝術界聯合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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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壩文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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