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聯歡：行走在故鄉的那片熱土上

文：鄧聯歡

細數流年，花落花又開，我們一直在路上。為了生計，為了工作，我們天南海北腳步匆匆地奔波在茫茫的人生路上，生養我們的那片故土，只能無奈的行走在你我的夢中。

平心而論，老家如果沒有喜憂事，走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們真的很少能回趟老家。前幾天回故鄉，實在感謝愚伯的自留地，那天，編輯部姜老師邀請我帶著自留地的攝影師紅艷去鄧庄拍攝一個專題。

一說回老家，那份激動、那份期盼，無法言傳，於是，我喜出望外，欣然接受。屈指數來，真正不在鄧庄住已近20年，風雨兼程，歲月浸染，我也算是「鄉音未改鬢毛衰」了。走在我熟悉的街巷，可是我成了陌生人，我分明從那些小孩子的目光中讀出了「笑問客從何處來」的蘊含，想想也無怨他們，20年差不多就是一代人啊！

那天，風和日麗，陽光燦爛，金風送爽，雲白天藍，故鄉的一草一木都染上濃濃的情感：小河在歡笑，楊柳在招手，花兒前張後合展笑顏，風兒在輕輕地撫摸著手，絲絲縷縷的陽光親吻著臉龐。

瞬間，我真的陶醉了，走進我童年奔跑玩耍的街巷，我心飛揚，迎接我的是熱辣辣的目光，熱乎乎的呼喚，親篤篤的牽手，意綿綿的攙扶。

首先撲入眼帘的是我的老宅，在沿街高樓大廈的映襯下，我那幾間平房，越發顯得低矮孤單，然而站在大門前一種莫名的親切油然而生，老宅那國槐和合歡樹張開多情的臂膀將我擁入懷中，我知道它們在替我守望，此時此刻我也說不清守望什麼，是「詩和遠方」嗎？

聽說，愚伯的自留地來攝影，那些「自留地的粉絲」從四面八方湧來。我置身此起彼伏的熱情問候中，被父老鄉親、叔叔大爺、嬸子大娘、兄弟姐妹的聲聲呼喚所包圍，所挾裹，所簇擁，那一刻，我感到我是個幸福的人，我才真正理解故鄉、故土、親人、鄉鄰的淳樸的內涵，行走其間，親情、友情，將我浸潤的如淺吟低唱滿樹花開欣然釋然。

我們將車對著一家的大門停下，紅艷說：「堵著人家的大門停行嗎？」我自豪地說：「沒問題，比停我家門口還仗義」，說笑間，六嬸子喊著我的乳名迎了出來，問長問短，開門見山的說：上午住下；我隨口答道：回來看情況吧。

在大庄（我們村習慣把鄧庄稱謂大庄，把青年連稱為小庄）拍攝了幾圈，我們再次來到六嬸子家，一看她買的魚和肉已經切好，並認真的說：「說好了，今天住俺家」。說著她拿出兩瓶礦泉水遞給我們。

在農村，茶水不用花錢，讓我們喝礦泉水足見真情實意地把我們當貴客待了。儘管聯玉哥、聯文弟等熱情的親朋好友留我們吃午飯，我決定還是住在這裡。因為，我和六叔關係不是一般的親密，他大我一歲，用歡口方言講就是：光腚一起長大的，鐵的很。

我在老家做鄰居時，彼此不分你我，誰家有另樣的好的東西，一定送給對方嘗嘗；我離開老家後，房子有點毛病，六叔是搞建築的技工，不要我說，他自己就幫我修好了，再者平時各忙各的很少有時間拉拉呱，中午很想見見他，基於這些，我便答應住在六嬸子家，並要求她魚鍋里貼鍋餅。

隨後，我們去青年連拍攝，青年連雖然說是另一個庄，但大多是本家本戶，即使外姓，也多數沾親帶故，所以，大庄、小庄從我記事起就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走進這個我熟悉每一條街巷的小村，濃濃的愛意撲面而來，有喊喝茶的，有喊住下吃飯的，有給拿土特產的……慈祥的四叔，在家門口的南瓜架上挑選了兩個嫩南瓜，並一再囑咐我：你嬸子去大塊地摘老南瓜啦，轉一圈回來再挑幾個帶著，在這裡不是好啥，在你那裡還得花錢買。

我無法拒絕長輩的熱情與厚愛，接過來裝進後備箱；沒走幾步，迎面走來俺鄧家的外甥女，她是我本家一個姑姑的女兒，嫁在青年連，我們習慣喊她「老申」，因她婆家姓申。她熱情地招呼我們到她家喝茶，來到她家客廳，收拾得井然有序，一塵不染，一看就是個利索人，她說：表哥，你很少回家，沒什麼好啥給你，我剛才地里摘的毛豆、筍瓜、老南瓜你帶著。

我推讓著，可是盛情難卻再次裝進後備箱。最後，來到聯合哥門前，大嫂快捷的說：多遠看著就是你，上午住俺家，我給你大哥打電話了，馬上從歡口回來。我拒絕到：嫂子，謝謝，說好了，住咱六嬸子家，拍好我們就回去。大嫂生氣地說：「輕易不來一趟，說啥都得住下，吳庄飯店的菜已經訂好。」我還能說什麼，隨即打電話告訴六嬸子：中午住青年連啦，炒的魚你們吃吧。

最讓我過意不去的是聯合哥在歡口一家工地幹活，專門請假陪我吃這頓飯，並且要了滿滿一桌子菜，還不讓幾個小孩子上桌，給他們燉了一些家常菜，怎麼喊幾個懂事的孩子就是不上桌。

那頓飯是我這麼多年吃到最好、最豐盛、最激動的一頓飯，直吃得我熱淚盈眶。飯後，哥哥嫂子，又將一個碩大的冬瓜和一袋蒜裝在車上。我給紅艷說：回趟老家，我一貧如洗了，成了見啥要啥的人啦。

攝製完畢，目睹夕陽餘暉，此情此景，讓人格外留戀。我們給六嬸子道別，她說：魚你沒吃，帶幾個鍋餅吧，平時很難吃到。我能說什麼，我無法拒絕，連忙接過三個沉甸甸熱乎乎的鍋餅。

環顧四周，收穫滿滿，那瓶水、那些菜、尤其是那一桌因本村沒飯店，穿越六七里從吳庄送到青年連的酒席，早已逾越了物質的層面，情感遠遠大於東西本身。我只能理解成故鄉人對愚伯的自留地的迷戀與喜愛，對我的熱情與厚愛。

走在故鄉的大地上，腳踏這片充滿希望和魅力的熱土，我陷入沉沉地思索：這就是熱情似火待人誠懇的鄉鄰，這就是我愛的和愛我的淳樸、忠厚、善良的父老鄉親，我們偶爾給他們一點幫助，哪怕是對他的孩子一聲問候抑或一次指點，你星星點點的付出，他們便會念念不忘，感恩戴德，時時記起，一旦相遇，百倍回報。

每當念及故鄉、故土、親朋、鄉鄰，我便情不自禁的感喟：情深似海，愛意浩蕩，刻骨銘心，永誌不忘，我用什麼感恩他們？我怎樣的努力和付出？才能回報我的父老鄉親，我的兄弟姐妹。

詩人說：「愛原來是一種酒，飲了就化作思念」，喝下這杯酒，走過故鄉這塊熱土，我才頓悟：為什麼我的夢中揮之不去的是快樂的童年、父老鄉親的笑容、故鄉美麗的容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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