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心》：有一種力量可以穿透皮囊直指人心

文/伍脊六獸特約作者：爻夜。

9月16日，鄧超獲金雞獎最佳男主角，再次將《烈日灼心》拉回觀眾的視野。其實，此前，烈日灼心就獲得過眾多獎項。包括第33屆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影片」，第11屆中美電影節「年度電影」。而鄧超此前則獲得了台灣電影金馬獎，在第18屆上海電影節中，《烈日灼心》更是拿了最佳男演員和最佳導演兩項大獎。

《烈日灼心》的民間口碑也不錯，它為中國的懸疑片注入了新的元素。簡單來說，《烈日灼心》最突出的特點就是有看頭。它為觀眾提供了多個入口，觀眾可以從任何一個入口進入，看到一個不同的視域。有的人嘲笑全篇的推理不嚴謹，有的人對辛小豐、伊谷春微妙的情感津津樂道，有的則對三兄弟犯下的罪行恨之入骨，有的則對三兄弟的救贖之路投以同情。

就影片來看，導演對辛小豐三兄弟採取的是理解態度。影片的著力點並非是三兄弟怎麼窮凶極惡，而是把重點放在了三人犯罪之後的故事。三個年輕人，可能有些痞里痞氣，無意中造成他人死亡，繼而導致滅門慘案的發生。三人雖然逃遁江湖，但過去不會饒過每個人。他們一心向善，仍然飽受煎熬和自我折磨。

電影提供的最大的衝突是，三個本性不壞的人，因為年輕時鑄成的大錯，卻要用一生去償還，這種衝突根源在於善與惡、逃避與承擔的矛盾。然而，在影片的結尾，觀眾對這三個人早已沒有恨意，甚至是同情、憐憫他們，或者為他們想更好的出路，替他們感到惋惜。

人心的善與惡，就在一念之別。

惡由心生，慾望讓辛小豐忘記了人的善，動物性的惡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女孩由於心臟病猝死，惡毒的殺手為了安全將其全家滅門。雖然全過程中，辛小豐，楊自道，陳比覺都沒有直接殺害任何一個人，但悲慘的結果給他們每一個人都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陰影。於是，他們由惡生善，辛小豐不顧危險返回去救尾巴。如果當時放棄她，尾巴必死無疑。後來，這個遺孤理所當然成為他們完成自我救贖的大門。

年輕時犯下的錯，讓三個人與社會發生了撕裂，他們惶惶不可終日，從他們的眼神中時刻可以看到焦慮和不安。

他們面臨的折磨主要來自兩方面，法律和道德。法律形成了外在的威懾，使他們無法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他們是社會正常演進過程中走丟了的人，多餘的人。

辛小豐是一位好警察，辦起案來，麻利勇猛，不顧自身的安危。然而他卻每天過的神經兮兮的，寧願拿著正常警員四分之一的工資，也不願意參加考試。並非不願，而是不能，他不能有自己的事業。雖然他獲得了暫時性的逃脫，但他和正常的社會生活始終隔著一道厚厚的牆。

楊自道作為一名計程車司機，沒日沒夜地工作賺錢，但是碰到年齡大的老人，他將老人背到家卻不收分文。他和伊谷夏的相識，就發生在伊谷夏遭遇搶劫的時候。他二話沒說，就帶著伊谷夏去追劫匪，在與劫匪搏鬥中，胸口挨了一刀。他沒有去醫院，而是跌跌撞撞地爬回家，自己給自己縫合包紮。是什麼讓楊自道不去醫院呢？是法律潛在的威懾。楊自道與伊谷夏兩情相悅，卻不能在一起。楊自道知道，他的身上有一顆定時炸彈，隨時會炸掉一切，所以他不能有愛情。

陳比覺的戲份相對較少。事發後，他終日以瘋傻之態示人，一演就是7年。正常人在有意識的狀態下無限期的過上了非正常人的生活，此種隱痛無法言表。

道德誘發了內在的悔恨。個體在成長的過程中，都會自發被社會道德所浸染，即使某些時候會有僭越行為，但是道德在事後會形成心理反饋，從而形成影響。影片中，對三個人折磨最大的就是道德，他們身處社會卻與社會相分離，就是因為道德已經在某種意義上剝奪了他們正常的生活。他們自責、懊惱、悔恨，最終形成了一種行為定勢，用辛小豐的話來說，「太煎熬了」。做錯的事像影子一樣纏繞著他們，所以最後他們的痛苦，不是來自製裁，而是來自內心。

在高樓上，伊谷春說，「放開我，你們三個去自首吧。」辛小豐死活沒有放。放開他，他們三個的事情就不會有其他人知道了。但是，此時對於小豐來說，死並不可怕，死反而是一種解脫和一種自我救贖。於是他和楊自道擔下了所有的事，只求一死。死亡，讓他們償還了法律的債，也償還了良心的債，是一種雙重解脫。

人是個容器，可以善，也可以惡。而所謂烈日灼心，就是有一種力量，可以穿透皮囊，直指內心，無論善惡，都無法隱遁。在每個人最後的時刻，過去的一切都將會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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