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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天大聖」的由來

本文選自東夷昊《漫卷西遊》第四章。《漫卷西遊》書稿與榕樹下合約已失效,如有意出版者請聯繫作者。

第一次招安孫悟空,的確也有誘招的成分。太白金星拉拉扯扯的編造了很多美好的前程圖景,才把他給說動了。天庭里的大佬們也覺得這個猢猻好糊弄,所謂仙有五等[天仙、神仙、地仙、人仙、鬼仙(見《鍾呂傳道集》)],這猴頭卻不倫不類是個妖仙,所以意思意思打發著給他碗飯吃也就得了。

孫悟空知道當官好,但不知道當官到底有多麼好,認為只要是官,自然就高人一等,殊不知一官更比一官高。他哪裡懂這些規則潛規則。所以到了靈霄寶殿上,見了玉帝並沒有五體投地,而只是躬躬身,被封了官,也只朝上唱個大喏算是謝了。然後由木德星君導引到御馬監去哉。

這個木德星君在《太上洞真五星秘授經》中記載為「主發生萬物,變慘為舒。如世人運氣逢遇,多有福慶,宜弘善迎之」。這意思是孫悟空算是有福了。至於是不是作者要表達「金克木」的意思,讀者自己研究去吧。

作者寫了一首詩,叫做:「猿猴道體配人心,心即猿猴意思深。大聖齊天非假論,官封弼馬是知音。馬猿合作心和意,緊縛牢拴莫外尋。萬相歸真從一理,如來同契住雙林」。這說的是,猴子碰到了馬,心意相得。「緊縛牢拴莫外尋」則說明了需束縛心猿意馬,專註心智,莫使馳縱,修行修自心,莫往心外尋。

心意相得,活就幹得漂亮。如此半個月後,下屬們就給他接風賀喜。喝著喝著,孫悟空這才想起問問自己官有多大來。幾品?無品。無品想來是極大了?不,是未入流。什麼是未入流?末等。悟空一下子就火了:「這般藐視老孫!老孫在花果山,稱王稱祖,怎麼哄我來替他養馬?養馬者,乃後生小輩,下賤之役,豈是待我的?不做他!不做他!我將去也!」

知恥者近乎勇也。撂挑子回家了。

這時候,來了兩個獨角鬼王,來給孫悟空賀喜,祝賀他「授了天籙,得意榮歸」,還帶來一件赭黃袍做賀禮。這兩個獨角鬼王的身份和動機都很可疑,或有陰謀論者會說其是天庭派來的姦細。為什麼呢?這個時機太巧合了。那麼他們的身份或有二:一,是密探,是來刺探情報搞離間的;二,是幫閑,可能僅僅是來打秋風的。等悟空說了自己不幹馬夫了,兩個鬼王作出的舉動更讓人吃驚:好傢夥,搞了個陳橋兵變,讓孫悟空黃袍加身,更慫恿他號稱「齊天大聖」,讓他犯欺天的罪行,所以按身份猜測的兩種來說,要麼這是一條「請君入甕」的毒計;要麼就是擁戴孫悟空成為新皇帝,自己從中分一杯羹,做「開國元勛」的如意算盤(這兩個鬼王,後來是首先被天兵天將收編了的,這是後話)。

孫悟空哪能通曉這兩個鬼王的小九九,竟然頭腦一熱,真格的自封為「齊天大聖」了。於是乎,李天王帶著兒子來找他了。

這個托塔李天王有說是佛教北方多聞天王(毗沙門)化身的。但從他帶的兒子和書中另有多聞天王其人來看,他應該是《封神演義》里的那個陳塘關李靖(封神後,官職累遷至天宮衛戍司令)。他有三個兒子,大兒子金吒侍奉如來,二兒子木吒(又叫木叉,法號惠岸)侍奉南海觀世音,三兒子哪吒在自己的帳下效力。因早年曾與哪吒父子反目,如來佛祖賜他一座如意寶塔,才化解前仇——但從他天天托著個塔來推測,他對自己這個拗兒子還是大有戒備心的。

李靖是個主戰派,但過於自信,沒有想到出師不利。第一個敗倒的是巨靈神,神話中巨靈神曾為了疏浚洪水,一夜搬掉了無數大山(莊子說過夜中負山而去的,或就是此人),如此神力,竟不敵孫悟空一棒。第二個敗倒的是哪吒,兩人賭鬥變化,各顯神通,哪吒的拿手本事是三頭六臂,孫悟空也會,這就說明,孫悟空是更強的了。

此番戰鬥,孫悟空完勝。他得勝回山,大封群臣,好不得意。

孫悟空認為,此一戰即定乾坤。玉皇老兒是要向他投降的了。所以,面對第二次招安,他認為這是天庭的投降之舉。錯誤的認為,太白金星是來簽訂投降條約的。就披掛整齊,擺出赫赫威儀,鑼鼓喧天的來迎接投降份子李長庚。他卻不知道,這一次還是個圈套。

太白金星兩頭和稀泥,外交辭令運用得十分嫻熟,既模稜兩可說了一大堆,又讓你覺得他什麼也沒說,可還找不出毛病。憨蛋孫悟空又被他忽悠了。

太白金星告訴玉帝苟安的法子:不妨就給他這個名號,「只不與他事管,不與他俸祿,且養在天壤之間,收他的邪心,使不生狂妄,庶乾坤安靖,海宇得清寧也。」其用心可謂良苦,玉帝自然答應;太白金星接著又拍著胸脯告訴悟空:有我說好話,玉帝准你做齊天大聖了——「如有不遂,只坐罪老漢便是」,這義氣講的,自然合悟空的心。於是,交戰雙方均表示滿意,可見外交手段還是高於戰爭手段的。

這一次,孫悟空被包養起來了。起了官府,內設安靜和寧神兩司。李卓吾認為:「設安靜寧神兩四,極有深意。若能,便是齊天大聖;若不能,還是個猴王」。

這次送悟空上任的是五斗星君。五斗星君是東西南北中五斗星君的合稱,五斗分二十五宮,每宮都有一個星君(道經稱,北斗落死,南鬥上生,東斗主冥,西斗記名,中斗大魁,總監眾靈。世人如果禮斗朝真,便可消災解厄,增福延年)。這樣算來,送大聖入府的隊伍是比較排場的,雖然這些人官階並不是太高,但起碼人多,群星拱猴,熱熱鬧鬧,很像那麼一回事。

以上是第四回講述的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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