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號 · 深夜的哨聲
編者按
中秋佳節將至,又到了團圓的時節。「家庭」是每個人都繞不過去、卻又難以開口提及的一個名詞,因為它往往包含著太多複雜的情緒。每當此時,總會想起的一首歌是《天冷就回來》,從少不諳事唱到長大成熟,正是個人與家庭關係的一個輪迴。
年幼而弱小的我們,對家庭是天然的親近和依賴;伴隨著年齡的增長,個人的獨立性逐漸浮現出來,它驅使我們掙脫束縛、尋求自我。然而,沒有他人在場的自我始終是不完整的,因此,我們終將回歸家庭,帶著那份成熟後的懂得。今年中秋,你想家了嗎?讓我們的故事,陪伴你度過吧。
1
天,冷了!
夜,深了!
白梅裹著厚厚的棉衣,再用粗線圍巾將頭臉擋住,只露一雙大眼在外,依然抵不住從腳底升起的寒冷,她分不清是寒冷渲染了恐懼,還是恐懼加深了寒冷,總之,她的身體在風中一直顫抖!
她喜歡加班,加班能多掙鈔票,但她不喜歡加班到11點,因為這麼晚下班,她便不敢走那條深巷子。
那是一條黝黑,拐拐折折的彎巷。在黑漆寒冷的冬夜,拿手機照亮的白梅總擔心,在彎巷的某個拐角,有一個黑衣人,或是一張慘白的臉,突然出現。
想到這裡,白梅加快步伐,為了分散自己的恐懼,她將深埋心底的韓冬放入腦海。韓冬是她們組長,長得高大帥氣,只要他一抿嘴笑,她就會跟著傻笑。
呼呼的風聲從巷口吹來,冷冰冰的觸感將放鬆的白梅又拉回恐懼,她將自己縮得更小,步伐邁得更大,可是,他——還是來了!
她憑直覺判斷是「他」,不是「她」。那步伐雖不急卻是落地有聲,遠遠地跟著她,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
白梅雙手緊抓衣襟,緊張得忘了呼吸,身體已經先於大腦飛出指令:跑!
白梅亡命地奔跑中,身體被拐拐折折伸出的磚角撞得生痛,在右膝蓋重重撞向一處磚角時,她痛得直不起身,只能絕望地抱住頭痛哭:「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沒錢……」
那一剎,她想起父親冰冷的眼神:你一定會後悔!
是的,她後悔了,她後悔不聽父母話,執意出來闖蕩,如果就這麼死在異鄉,都來不及和父母說聲「對不起」。
她很幸運,在她痛哭不止的當口,有人打著手電筒迎面走來,身後那個人拔腿就跑了。
白梅趕回住處時,才發現自己頭髮、襯衣,早已被汗水浸透,她無助而自憐地鑽進棉被又是一場痛哭。
2
第二天一早,做了一夜噩夢的白梅打通家裡電話,電話只響了一聲,馬上被接起。
媽媽熟悉的語調是那麼溫暖柔軟,像是透過手機傳到白梅掌心,白梅強撐了一夜的堅強瞬間瓦解,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媽媽一直在那邊重複:「乖女兒,不哭,不哭,怎麼啦?怎麼啦?」
白梅怕媽媽擔心,只好撒謊:「沒什麼,就是有點想家。」
媽媽也哭了:「回來吧,孩子,你爸爸也知道話說重了,他也讓你回來,咱們再復讀一年,爭取考個好學校。」
白梅想起爸爸甩在臉上那一記火辣的耳光,堅定地說:「算了!他從來不相信我會考上好大學,他一心想要個兒子替他長臉,我不混出個樣子,更會被他瞧不起。」
那天的電話,是在媽媽的一聲嘆息中結束的,從頭到尾,爸爸沒有說一句。
白梅知道爸爸也沒有原諒她,爸爸一直對她寄予厚望,她卻連二本院校都沒考上。她想結束這種每天與書為伴的日子,那些出外打工的女孩苦是苦點,但起碼是自由的,在家裡是有話語權的,不像她,不管做什麼,爸爸都要管:「你的目標是考上好大學!」
是的,她不想復讀,跟一幫愁眉苦臉的同學一起去擠獨木橋。她仔細了解過,沒有高學歷的富翁名人大有人在,只要自己肯努力,一切皆有可能。所以她頂撞爸爸,「你讀了那麼多書,不就當個窮教師?我絕不復讀!」爸爸第一次動手打了她。
白梅去找韓冬,她說想搬回廠里宿舍。
韓冬濃眉輕挑,笑眯眯的樣子特別迷人:「這要打申請的,宿舍那邊都住滿了,你再等一個月,我想想辦法。」
白梅就喜歡看韓冬的笑顏,語氣也軟下來:「我昨晚都被人跟蹤了,那條黑巷子我不敢走。」
韓冬盯著白梅,依然是笑:「那還不簡單,我送你,我把你送過巷子再回廠里。」
白梅驚喜萬分:「說話算數?」
韓冬卻又似笑非笑地回答:「我喜歡把真話當假話講,把假話當真話聽。」
3
又到了下班時間,望著窗外黑乎乎的夜色,白梅左等右等就是不見韓冬,想著他有可能先行一步,她哼著小調,步伐輕快地步入夜色。
因為有了韓冬的承諾,再經過那條巷子,不再恐懼,相反,心頭還多了一絲甜蜜。
韓冬就是不一樣,白梅剛走到巷子中間,他就從後面吹起口哨,是她最愛聽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媽媽是給白梅做過胎教的,都是名曲,聽得最多的就是這首曲子,只是用哨聲去演繹這首曲子,別有一種柔情和婉轉,白梅深陷其中。
從那天起,白梅對韓冬的愛戀與日俱增,她為他織毛衣,替他洗衣服,幫他做飯。同事們都開玩笑說白梅是韓冬女友,韓冬總是認真解釋:「不要瞎說,人家是有男朋友的。」
白梅不懂韓冬為什麼這麼說,他明知道自己沒有男友。有時她會生氣,但只要深夜那陣哨聲吹起,所有的不滿和委屈都化為泡影,這樣的男人怎能讓她不心動?
你了解那種感覺嗎?你深深迷戀的男孩亦步亦趨地跟著你,他的皮鞋聲有節奏地搭配著你的高跟鞋聲,兩雙鞋一前一後落在青石板地面,發出清脆地「咯咯」響,像是共同演奏一曲樂章。
白梅和著那曲調,「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感受著那份溫柔的深情與淡淡的憂傷。
非常有默契地是,只要到了白天上班,兩人從來不提晚上送行的事。
白梅非常清楚公司有多少女孩喜歡韓冬,她想這是屬於他倆的秘密,不希望被更多人知道。
只是那天韓冬在她身後吹起《情人》時,白梅深情地說:「我還是喜歡聽你吹『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韓冬一愣,即而笑著問:「你喜歡那麼老的曲子?」
白梅也笑:「是啊,尤其在深夜聽你吹,感覺特別溫馨。」
韓冬還是笑:「如果我說那個人不是我呢?」
白梅要哭了:「當然是你,從你答應送我回去那晚開始,你每晚都用那首曲子伴我走過黑巷,你說,不是你,還有誰?」
韓冬趕緊哄:「哎呀呀,我經常正話反說的啊,除了我,還有誰能吹那麼好聽的曲子?」
白梅不依:「那你說的話哪些是真?」
韓冬拉過她的手:「例如『我喜歡你』!」
4
白梅深陷愛情的甜蜜,快樂得想變成撲翅就能飛的鳥兒,媽媽打給她的電話她總是催著趕緊掛,她擔心韓冬的電話打不進來,擔心錯過韓冬發的每一條信息。
媽媽變得越來越嘮叨:「你爸擔心你」、「你爸還想讓你回來上學」、「你爸也出去打工了」、「你給他打個電話,他是愛你的」……
白梅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她討厭爸爸的專橫、不喜歡爸爸的木納、瞧不起爸爸的沒錢,所以她選擇來到這座離家六個小時車程的城市。
她白梅要找的對象絕對不能像爸爸,他必須是浪漫而聰明,帥氣而多情的,就像韓冬。
平安夜那天,白梅去找韓冬商量一起回家的事,令她做夢都沒想到的是,韓冬擁著一個女孩向她介紹:「我女朋友,特地從老家趕過來陪我過年的。」
那天是白梅長這麼大最傷心,最痛苦,最委屈的一天,她忘了買回家的車票。
晚上,當別的同事都結伴去市區過平安夜時,白梅主動申請加班,她希望用忙碌讓自己忘掉痛苦。那晚下了很大的雪,周圍的一切都淹沒在白色的海洋里。
晚上11點多,當白梅走近那條黑巷時,她想著再也沒人在身後守護,為她吹《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了,不禁悲從中來。令她沒想到的是,哨聲依然從身後響起,還是那熟悉的調子,但她確信身後那個人絕不是韓冬,他今晚陪女友去市區購物了。
不知為什麼,好奇壓過了恐懼,白梅迫切地想知道,是誰一直守護著她。
她在一處轉角猛地抽身回跑,企圖追上對方,問清真相。對方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到想跑時,一頭撞上拐角,整個人滑倒在雪地里。
白梅慢慢走近,她點亮手機,地上的「雪人」剛好抬起頭,額頭上的傷口正往外流著鮮血,她的眼淚瞬間奔涌:爸爸!
她怎麼就忘了,她還有一位愛吹口哨的爸爸呢。
作者簡介:麥小甜,80後期刊、公眾號寫手,醉心編寫長篇故事,偶爾把口紅當胭脂抹的懶女子,個人公眾號:奔跑吧麥小甜。


※細節 · 那些在記憶中閃光的片段
※段子 · 磕磕絆絆是人生,剪不斷的是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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